「你現在有幾成把握可以殺死王遠?」
英布抬手,撩起散落的髮絲,露出一個猙獰的「囚」字,回頭看向一側。
在那裏,正站着一名尋常百姓打扮的男子,一對雙手隱藏在衣袖之中,全是老繭。
楚君——熊吟!
也是曾經楚懷王的子孫,現在楚國暗地之下的領導者。
英布曾經是項羽和項梁的好友,武力高強,是六國之中為數不多可以和項羽一對一的狠人。
這一次熊吟冒險帶着英布進入咸陽,所求就是想要讓其好好看看王遠,確定有多少把握可以將其殺死。
六國餘孽被逼到現在這個淒涼地步,王遠可謂是「功不可沒」。
現在暴君病重的消息傳出,熊吟就迫不及待帶人而來,想要終結王遠,和已經是楚國叛賊的項羽。
項家,這本是楚國大世家之一,現在卻淪為整個楚國的恥辱!
項梁身死,項羽成為暴君的走狗。
熊吟無法忍受,想要藉助這一次東巡的機會清理門戶和殺死王遠!
經過那麼多的事情,六國對於王遠早就已經是空前重視。
明白就算是暴君死亡,可只要有王遠在,有他輔助扶蘇,那麼他們的起義成功的可能性就依舊渺茫。
這也是張良當初會如此絕望的原因,嬴政和王遠兩人,給六國的壓力實在是太大了。
而且還有即將成熟的紅薯,六國根本就沒有希望翻盤!
這一點,現在的六國還不知曉,所以他們依舊想要竭力一搏!
「沒有把握!」
英布站起,拍了拍亂糟糟的衣袍,語氣平靜。
「有項羽這廝在,王遠很難被刺殺。」
「而且王遠此人本身就深不可測,和情報上的描述完全不一樣。」
「什麼意思?」
熊吟皺眉,無法理解:「他不就是一個快十七歲的毛頭小子嗎?」
「就算有些武力,就那個弱不禁風的模樣,但也不可能高深到哪裏去。」
「這是我的疑惑的地方。」
英布眼神開始變得凝重,看着不遠處,剛才扶蘇被踢出大門的地方。
「扶蘇此子雖然不善武藝,但也已經成年,可以騎馬彎弓。」
「但面對王遠的這一腳,他卻沒有任何的反抗之力,並且隨隨便便就被踢飛了數米之遠!」
「這絕對不可能是假扮,而是王遠真有這個氣力!」
「什麼!」
楚君熊吟深受震撼,差點失聲驚呼。
他剛才沒有靠近,並沒有看到王遠踢飛扶蘇的場景。
「如果你說得沒錯,王遠既然會有如此實力,為何暴君還會派玄鳥衛來保護他?」
「可能,是想要等待我們……
說着,英布沉默片刻,才接着道:
進入圈套!」
「王遠這塊骨頭,絕對遠比我們想像之中要難啃!」
聞言,熊吟也沉默,雖然這都只是猜測,但的確存在着很大的可能性。
最重要的是,這種事情是絕對不能容許失敗。
只要一次失敗,那迎接他們的就是敗亡的命運!
「楚君,臣建議,還是先和其它五國好好商量,刺殺王遠之事必須要佈置妥當!」
英布理了理頭髮,重新將「囚」字蓋住。
熊吟點頭,收斂訝色,主動攙扶着英布離去。
在外人看來,這就是一次撲通的助人為樂,沒有任何的主意。
......
「阿嚏!」
西市的街道上,王遠打了一個噴嚏,眉頭緊皺。
他怎麼感覺,自己好像又要被盯上了?
【難不成我又被六國餘孽盯上了?】
【不應該吧?東巡他們的首要目標應該是政哥,和我有什麼關係?】
【以政哥的手腕,現在的天下估計都在流傳他病重的消息,和我這條鹹魚有什麼關係?】
王遠略微想了想,便把這個擔心丟到腦後。
只要六國不傻,那麼就明白盯着他是沒有什麼結果的,真正重要的節點始終都在政哥那裏。
所以這一趟東巡,他應該只是一個醬油的角色。
而且比起擔心六國餘孽,還是多擔心一下諸子百家比較實際。
【六國餘孽的主要矛盾是和政哥,但諸子百家的矛頭卻是對準着我。】
【只要建立學宮這頂功勞帽子一天還在我的頭頂,那麼這個鍋一天也甩不掉。】
【知識的壟斷被我打破,那些傢伙肯定會找我算賬。】
雖然大多時候王遠都顯得沒什麼所謂,好像是一個傻子。
但實際上,只是他不願意去用腦想而已。
一旦事關自己的安慰,被迫認真起來的王遠很容易就會進入狀態。
畢竟他可是穿越者,而且還是僅僅三年,就能夠結識大半個大秦朝廷的白板穿越者。
「師尊,我們現在要去那裏?」
扶蘇看到王遠愣神,連忙上前詢問,其它人也露出了好奇的神色。
都想要知道,王遠會帶着他們去哪裏,又會教導什麼。
「這還是用說嘛?」
「自然是去......」
王遠正想要說去渭水,划水釣大魚。
既然諸子百家沒有來找他,那麼他也可以藉此避開風頭。
可就在這個時候,前面突然有着一陣吵鬧聲響起。
「官人求求你了,我家孩子已經兩天沒有吃過東西,這塊羊肉你要是不吃的話,可否扔給我們吃?」
西市的一腳,一名灰炮男子也大口吃着一塊羊肉,大罵騷味太重,就要讓扔到地上。
一名衣衫襤褸的婦女立刻拉着一名骨瘦如柴,已經快要昏厥的稚童上前乞求,討要那塊已經被啃,沾滿了唾沫星子的羊肉。
「這是怎麼回事?」王遠皺眉,這可是大秦國都的西市,居然也會發生這種事情?。
扶蘇猶豫,解釋道:「最近魏地發生了動亂,很多百姓都人心惶惶,四處逃亡。」
「估計這個婦人也是其中之一。」
王離等人也點頭。
因為天機閣胡亂屠殺,並且拖延消息的上報,使得魏地很多百姓都害怕逃離,拋棄田地,都想要遠離那塊災禍的隕石。
這個婦人很明顯就從魏地而來,丈夫可能死在路上,只剩下孤兒寡母。
「滾!」
灰炮男子直接拒絕,沒有任何迴旋的餘地。
「老子可是公輸家的門客,你這個賤民,有什麼資格吃我的羊肉!」
「官人,求求你了!」
婦女被吼得面無血色,下跪懇求,額頭都磕到了地面上。
「你是不是太過分了?」
王離有些忍不住,他本來就出身軍旅,性子無比耿直,向來都看不顧這種行徑。
女子為母則剛,這個婦人都卑微到了這個地步,把羊肉給她又怎麼樣?
尤其是這個灰炮男子明顯就想要扔掉羊肉,還不如施捨給這位婦人。
「你是誰?」
門客目光不上,王離直接拔劍!
「家父通武侯王賁,王家王離!」
「什麼?居然是王家的王離?」
「難怪可以持劍,原來是王賁將軍的獨子。」
周遭的百姓聞言,連忙退下。
公輸家可是諸子百家之一,王家也是大秦的將門,兩家他們都不敢惹。
這個熱鬧看不得!
百姓們後退,而那位灰炮門客臉色也有難看。
他也沒有想到,自己只是街上等候公子,吃個羊肉而已,居然還會引來王離。
「這都是什麼鬼運氣?」
罵罵咧咧,灰炮門客直接將手上的羊肉一旁的溝渠之中,無數蒼蠅被驚起,羊肉上幾乎上全是臭水。
「吃吧!算是爺賞賜給你的!」
灰炮門客無比傲慢,雖然礙於王離的身份,不得不給這個賤民羊肉,但還是想要噁心回去一道。
你逼我送肉,我送到溝渠裏面,這算是扯平了!
惡狠狠想着,門客就要走回一旁的酒樓內,雖然很惱火,但他也沒有膽子和王離對着幹。
王離氣急敗壞,但也知道不好阻止。
按照大秦的律令來說,這個灰炮門客的確沒有做錯什麼。
「多謝官人!多謝官人!」
婦人連連道謝,感動不已。
雖然扔進了溝渠,可只要剝開表面的臭肉自己吃,那麼她的孩子還是可以得救。
一邊感謝,婦人一邊走向溝渠,想要把羊肉撿起。
可是剛剛走出幾步,就被阻止了,抬頭望去,正是王遠。
「沒有必要。」
少年露出和藹的微笑,從口袋中拿出一袋銅錢,放在了周圍一間食館的桌上。
「還有人嗎?趕緊出來!」
「有有!」一個掌柜模樣的人影出現,對着王遠一陣點頭哈腰。
「趕緊讓庖廚準備,這位姑娘想要吃什麼,通通算我的!」
說罷,王遠又拿出了一袋銅錢!
那三十萬貫銅錢,已經全被王遠送入了系統空間。
現在的他,是真的財大氣粗!
「好勒!」
掌柜不敢有遲疑,拿走銅錢,回身準備。
「這位...這位公子?」
婦人雙眼發紅,乾枯的雙眼艱難濕潤,落下眼淚。
這一路上,她吃了無數苦,還是第一次遇到有人肯幫助自己。
「別哭了,你自己也要好好休息。」
王遠略微安慰一番,待到婦人情緒冷靜,才轉而看向了那位灰炮門客。
他此時還站在酒樓前,冷眼注視這一切。
發現王遠看來,立刻怒斥:
「看什麼看?怎麼着?你那不成想要當俠客嗎?」
聲音色含內斂,灰炮門客略微後退。
他不是咸陽的人,並不認識王遠,但其畢竟跟着王離而來,所以還是不敢太過得罪。
當然,他也沒有多少畏懼。
諸子百家地位超然,大秦和六國餘孽都想要拉攏。
尤其是公輸家更是超然,門客無數,差不多有五千之多,而且死士也是眾多。
這一切都讓灰炮門客有足夠的底氣,只要不冒犯秦法,那怕是在咸陽,他毫無畏懼。
「你猜對了,我的確是想要當這個俠客!」
「朱門酒肉臭,路有凍死骨!」
王遠指着溝渠中已經被蒼蠅覆蓋的羊肉,走到王離的身邊,拿走他的青銅寶劍,淡然道:
「把肉撿起來扔掉,然後和這對母女道歉,此事就這樣算了!」
「不然的話,別怪我不客氣!」
話語落下,項羽上前,抽出了天龍破城戟。
三位玄鳥衛也是如此,皆是拔刀上前!
「你!」
灰炮門客臉色一白,似乎沒有料到這位看似人畜無害的少年,居然會這樣剛猛。
既然直接就讓手下亮出兵器!
看着面前明晃晃的大刀和戰戟,所有囂張都徹底消散,全都化為了懼怕!
「公子!」
抬頭慌張求救,隨即一道淡淡的聲音響起。
「見過王縣令,可否給我公輸營一個面子。」
「公輸營?」
聽到這個名字,眾人抬頭,就在一旁的酒樓二樓窗口上,看到一名神色恭敬的青年,認出其的身份。
當然,無論他神色多麼的恭敬,只要還在酒樓二樓上,還在站在窗邊,還沒有下來迎接,就代表着他的傲然!
公輸營,諸子百家之中公輸家家主的幼子。
而諸子百家,向來都看不起大秦,認為大秦和蠻夷無異!
「公輸家的歷史極其悠久,傳聞由傳說中的木匠鼻祖魯班所創立,距今差不多有着三百年的歷史。」
「作為木匠鼻祖的後裔,公輸家一直都有着很多傳聞。」
「傳聞他們曾經和墨家一起研製出可以飛天的木鳥,攻城的雲梯,以及可以自由活動的木頭人,可以衝殺一國!」
王離,扶蘇和胡亥先不管性格,可都是接受過完整的教育,對諸子百家十分了解。
看到公輸營之後,就把相關的消息說出。
這些都是百姓們口耳相傳,有眼有鼻。
當然,這些在王遠看來,都不過是一些笑話而已。
諸子百家為了爭奪百姓的支持,擴大影響力,都喜歡搞這些神神秘秘。
就好像儒家喜歡立聖人,立亞聖,搞神化。
這個公輸家很明顯也是如此,只是他們走的神秘路線,藉助先祖的威名,散佈一些似真似假的流言。
通過流言來製造神秘,然後通過神秘來引發眾人的嚮往。
人,總是一種喜歡追求未知的生物。
因為預料到自己會有一天被諸子百家盯上,所以王遠也查閱了很多資料。
越是查閱,他就越是覺得大秦的所謂諸子百家,很多方面都和前世的宗教類似。
通過各種手段,拉攏百姓,壟斷知識,神化先祖。
然後擴大影響力,進而影響七國的高層貴族,傳播理念和治世經驗。
當然,不可否認的是,諸子百家最初都是為了治世才會被創立,只是隨着歲月的推移,很多東西都在逐漸變味。
比如孔子當初的有教無類,而現在的儒家,卻還是被孔子的後人以及當初孔子那些門徒的後裔所掌控。
孔子做到了有教無類,背叛了自己的階級。
但儒家的繼承者們,那些既得利益者們,顯然是沒有這種氣魄。
不過也是可以理解,畢竟如果人人都可以和孔子一樣,那麼聖人就不會是聖人了。
聖人之所以為聖,就是在他們眼中的尋常,在尋常人眼中,全部都是顛覆。
【前世很多人都說諸子百家再這樣發展下去,很可能會演變出資本主義的苗芽。】
【可我怎麼覺得再這樣發展下去,反而會成為一種宗教?】
這都是王遠腦海一瞬間之中閃過的想法。
他沒有回應扶蘇,胡亥和王離的提醒,也忽視了面前這個灰炮門客。
有過那麼多次被釣魚的經驗,讓他很清楚,這個門客就是一個魚餌而已!
一個竭力販賣着囂張,吸引自己而來的小丑!
抬頭看着公輸營,就這樣看着。
「王縣令,多一個朋友總好過多一個敵人。」
公輸營露出微笑,和王遠前世公式化的笑容一模一樣。
灰炮門客也鬆了一口氣,目光重新變得傲慢和兇狠。
「呵呵!」
公子都出面了,那麼他也算是安全了。
而且是公子還說出少年的身份,不過是一個縣令而已!
「哈哈!」
王遠大笑,然後啟動霸王之力,邁步單手猛地一揮!
「啊!」
劇痛傳來,門客視野分離,然後就看到了自己的後背。
一生之中,唯一的一次......
收起帶血的刀刃,王遠露出人畜無害的笑容,迎着周圍凝固的空氣,燦爛笑道:
「你丫的算老幾啊?配我給你面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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