測試廣告1蓉哥兒訕訕笑道:「媳婦不知事兒,竟將大哥兒安排到太太院子來,蓉兒只怕孩子擾了太太清淨。看書否 m.kanshufou.com」
尤氏冷笑道:「多大人兒了還在我當面扯謊。我們也不是硬要阻你瞧孩子,只是家裏素來有規矩,府里哥兒們代代都算是嚴管的。莫說昔日你年幼時,老爺亦管教你嚴苛。往上幾代,不論珍老爺、敬太爺,便是你那早夭的敷大太爺,他們打小也是這麼過來的。你去找府里的老人打聽打聽,當年敬太爺是如何管老爺的。怎麼到你這,反要壞老祖宗傳下的規矩了。」
蓉哥兒撓撓頭,好生道:「蓉兒也不是要寵壞了這哥兒,再者,才三四月的哥兒哪懂得了什麼。不過是白日不在府中,心裏惦記孩子。」
尤氏抱着孩子,轉一邊道:「就怕你打小寵慣了,等哥兒長几歲後,再想嚴管可就難了。」
這算是哪門子道理。
蓉哥兒小聲道:「太太與媳婦擔心有些多餘了。」
「以防萬一總是好的。」尤氏半點不留餘地,哼道:「向來府里男主外,女主內。內宅當家的是你媳婦,教育子孫哥兒的也是內宅當家的權責。你真要想讓大哥兒搬回大院去,先去討了你媳婦的口令來。」
可卿正防着他了,蓉哥兒哪裏會去討那沒趣。真要討也得是今日晚上,討伐得可卿連連求饒時,才好說這事情。
賈蓉退求其次道:「太太瞧蓉兒風塵僕僕樣子,白日又在外面當官,好些日子沒見着大哥兒了。蓉兒今日瞧一陣大哥兒,往後定不會日日來擾。」
尤氏將信將疑看了蓉哥兒一眼。蓉兒也已經長大了,不是她剛入寧國府時的幾歲孩童。曾經這孩子倒也乖巧,那年歲的她常帶着蓉兒與鳳丫頭在會芳園裏玩鬧。才一轉眼,蓉兒也當人父了。甚至……
她一想到賈蓉竟還同鳳丫頭又攪一起去,心裏便泛起一陣無奈。
尤氏看了大哥兒的奶娘一眼,讓萬兒帶奶娘回院裏廂房去。她哼道:「大哥兒是寧國府嫡長子,教養方面必要花不少心思,今兒看後便不要總尋他了。你要享受天倫,大可去西府找鳳辣子的孩子,莫要把寧國府嫡長子給寵壞了。」
「咳……」賈蓉突然一下岔氣,連咳幾下。原來尤氏什麼都知道了……他撓頭道:「若總往西府去瞧那位哥兒,西府的太太還不得把眼白都翻掉地上來。」
尤氏翻了一白眼,沒好氣道:「將大哥兒抱過去罷。」
這寶貝傢伙可是寧國府嫡長玄孫。平時不說可卿、尤氏看得緊,就連西府的人也待他重視。誰讓寧國府從賈敬起單傳幾代,如今添了這麼一丁,大家都寶貝着他了。導致賈蓉這個做爹的,也沒機會抱一抱孩子。
聽了尤氏答應,蓉哥兒心裏大喜,搓着雙手急忙上前過來。也忘了什麼避諱,伸手便往尤氏懷裏掏。
大大咧咧,也不管觸摸到什麼。見着小傢伙入了自己懷裏,賈蓉把一切都拋九霄雲外了。
他卻沒注意到旁邊尤氏耳朵莫名紅了,正沒好氣的瞪着他。
跟在後面的小雀兒也面色古怪,暗暗瞪了蓉大爺一眼,見他抱着孩子在那裏偷樂。明顯是無心的樣子,小雀兒才收斂神情。
「真是個可愛的小傢伙,白白嫩嫩。」賈蓉看着壞里的嬰兒,這小傢伙像是在睡覺又像是沒睡着,時不時睜一下眼睛,也不吵不鬧。偶爾撇開沒牙地小嘴打個呵欠、無聲歡笑兩下,蓉哥兒竟抱着不想撒手。
他喃喃自語道:「這小東西眉眼像我,嘴鼻卻像可卿,長大後定是個大帥哥。嘖嘖,將來不知道要迷倒多少姐兒。」
尤氏聽着蓉哥兒的碎碎念,心情更是複雜。道:「都二十出頭的人了也不規矩,竟和孩子說這樣的話。」
「額……」賈蓉掌眼在房間裏掃一圈,尤氏、銀蝶、炒豆兒三個在了。銀蝶在偷笑,炒豆兒在強忍笑意。
小雀兒則是習慣了大爺突然會說些奇怪的話。
「只要這小子有我這個當爹的一半魅力就好。」賈蓉不要臉的嘿嘿笑兩聲,忍不住的豎起食指去挑逗小哥兒的嫩臉。
「別再摸了。」尤氏連忙過來,從蓉哥兒手中一把奪過大哥兒。
「太太?」賈蓉看着尤氏將大哥兒護在懷裏,無奈道:「只是碰了他臉兒一下,應不至如此吧。」
「老實瞧着,別動手動腳。」
尤氏哼一聲,抱着大哥兒坐下。
蓉哥兒只好走近,圍旁邊看着尤氏懷裏的小傢伙。
「他動了,動了。」蓉哥兒激動道。
「小聲點。」尤氏回一句。
房間裏的銀蝶看着低頭湊一起的兩人,一時許多完事湧上心頭,臉上露出古怪神情。記起她剛被安排到尤大奶奶身邊時,她還是一個幾歲的小丫鬟。那時蓉大爺還不大,也常親昵在奶奶的身邊。
那時候璉二奶奶還是未出閣的鳳姐兒,奶奶還因鳳姐兒總帶着蓉
大爺在兩府橫行,總是與鳳姐兒針鋒相對。偏奶奶嘴巴不如鳳姐兒利索,沒一次能講贏的。導致每日後晌奶奶都要聽府里傳鳳姐兒帶着蓉大爺又闖了什麼禍,或是又把寧榮后街的哪位親戚打了。
等她在尤大奶奶身邊熬成大丫鬟時,尤大奶奶在府里已失寵,蓉大爺也長大避嫌不和奶奶親了。
那裏,尤氏輕笑着哼道:「別動他臉兒。」
「哦……」蓉大爺回一聲。
銀蝶仿佛回到了十來年前的時候,很久沒見着奶奶這樣笑過了。她打發炒豆兒去打水來,看着那邊熱鬧,也不去破壞這奇怪的溫馨場面。
待炒豆兒打水回來。銀蝶提議道:「大爺先淨手罷。」
正嬉笑的兩人一愣,賈蓉反應過來,笑道:「倒把這事忘了。」
蓉哥兒待炒豆兒捧着洗了手,還想再過去時。尤氏眉目卻凝了起來,喚道:「蓉兒今日先回去罷。」
賈蓉哪裏捨得走。這麼可愛的小傢伙,還想着再瞧一瞧了。
尤氏低眉思忖片刻道:「只要蓉兒不是抱着孩子不願撒手,往後相隔一段時間來瞧瞧亦可。若蓉哥兒守得規矩,過些時日我同你媳婦說說讓奶娘帶大哥兒回大院裏去亦可的。」
賈蓉這才戀戀不捨地離開。
尤氏瞧着他的背影,發一下愣,悠悠嘆一聲。喚了炒豆兒把大哥兒的奶娘叫回來,該抱走大哥兒回去休息了。
人,最怕平淡多年的日子裏突然一下感受一種沒體驗過的喜悅;更怕,多年如一日的生活中突然發生了意外。
東府,尤氏帶着複雜思緒入睡;西府,李氏卻躺在床上輾轉反側。
自從那天賈蓉醉酒後發生的事情,珠大奶奶李紈的生活里便發生了一些變化。先是叢綠堂外撞見蓉哥兒與寶姑娘偷歡,當夜,《列女傳》中某一冊書的上沿濕了;再是天香樓外,會芳園中與蓉哥兒面談被披他親手披上斗篷,當夜,《列女傳》那一冊書的上沿痕跡更深了。
還有一件事困撓着李紈。
一件不能對任何人說起的事情,比被喝醉酒的蓉哥兒握那一下更嚴重的事情。
珠大奶奶病了。李紈知道她自己病了,一種外人絕對不會相信的病。
如果說一個女人偶爾做一回春夢,那是正常的現象。但一個女人夜夜都想着做夢,那絕對是不正常的。
她知道自己不正常了。
每次回到房間,來到床邊,她都會不由自主的想起某種感覺。內心有着一種渴望,難以啟齒的渴望。或者說,她已經養成了某一種習慣,睡前做再多的思想準備,但是一旦躺下後,內心的那種渴望便變得的極其強烈。
不由自主的懷念,想念。
不由自主再挑出一冊《列女傳》,不由自主的……
像是內心住着一個惡魔,一個能影響她神經思緒甚至及手腳動作的惡魔。總是控制着她回房後的行為,控制着她躺在床上後的思想。
她試過幾次,強忍着自己不去想,不去回味。
沒用的,睡着後還是會夢到。
更讓她要崩潰的事情是,夢裏人的容貌從原來的賈珠,竟然變成了賈蓉。李紈覺得自己要瘋了,真的要瘋了。她可是名門之後,是真正的大家閨秀。怎麼能做那樣的夢?
內心的罪惡感在不斷的積累變重,已經到了影響的日常生活的地步了。
「你不要再來了。」李紈說。
「你走,快走吧。」李紈在自言自語。
這一夜,珠大奶奶房裏的大丫鬟素雲驚奇的發現,奶奶竟然說夢話了。
同是這一夜,賈蓉卻在認真地數着可卿身上的妊娠紋。
「一、二、三、四……二、二、三、四……三、二……」
「哪有這麼多。」秦可卿嗔道。
「還剩四條嘛,不對嗎?那我今日得數一夜了。」
「……」
啊一聲尖叫。
李紈從夢中醒來。
素雲聽了聲響,連忙爬起掌燈過來。只見珠大奶奶滿臉汗水,整個人像是從水中撈出來的一樣。被褥卷在一起也有打濕的痕跡。被褥下被蓋着半本捲起的書,書頁也沾濕了。
「奶奶可是遭了夢魘?」素雲關心問道。
珠大奶奶此時卻驚魂未定,她坐着身子,只能聽着自己胸腔內那激烈的心臟跳動聲。等素雲扶上她,李紈才反應過來,喃喃道:「無事,只是做噩夢了。」
「奶奶身上衣裳也濕了,我去給奶奶找一身乾淨的寢衣過來。」素雲說道。
李紈愣着點了點頭,她的心思還停留在剛剛的夢境裏。
怎麼會這樣?
她低頭看一眼,慌忙將床上的那冊《列女傳》給丟到了旁邊案上。自己胸前也濕透了,裏面若隱若現
。忍不住哀嘆一聲,這樣的日子什麼時候是個頭。
素雲急急忙忙找了衣裳過來,又拿了汗巾。李紈換下寢衣,由素雲服侍下擦乾了身子,再換了乾淨的寢衣。
床單被褥也都濕了,今夜是不能用了。
素雲伺候着李紈喝了水,壓壓了驚。只好請了珠大奶奶換旁邊的塌上歇息,又找來新被褥。
李紈坐在塌上,腦海里卻還閃爍着剛剛夢境裏的畫面。
人,有時候特意想忘掉某些事情,偏偏那事會深深印在腦子裏。更甚至,還能毫無理由的、霸道的闖進夢中。
素雲拿着換下的寢衣離開,卻無意間摸到寢衣褲子上一處濕跡有些黏滑。回頭看一眼還在發愣的奶奶,連忙將衣裳收了去。
「宮裁?你為何如此負我。」
李紈腦子裏迴響這一幾句話,回想着剛剛夢中賈珠那猙獰的表情。她心很亂,仿佛被一隻無形的手將心臟扭轉了半圈,又亂又痛。
噩夢,擾人的噩夢。
卻,更像是離奇的春夢。
「我以為那是大爺,我真以為是大爺。」李紈自言自語道,「明明是大爺,怎麼突然變成了蓉哥兒。」
「為什麼變成了蓉哥兒,我還更歡喜了。」李紈想着剛剛的夢,眼淚嘩啦啦的落下來。羞恥,無法言喻的羞恥。前面的夢境有多快樂,後面的夢境就有多恐怖。
她清楚的記得在最快樂的時候,賈珠闖了進來,準確的說是飄了進來。
一雙血色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自己和蓉哥兒,悄無聲息的,在他們熱鬧時一言不發的。就在她要高興大叫出那一聲時,賈珠睜着血色的眼睛將腦袋伸了過來。
毫無徵兆的,她被嚇了一跳。
夢醒的最後一刻,還隱約聽着那一聲:「為何如此負我?」
到底有沒有,她已記不清。或許是因為這個離奇夢境給她帶來的負罪感,從而導致剛生出的幻覺。
但這一切已不重要。
在她的心裏,作為一個寡婦,一個節婦,竟然做這樣下作的夢。已是失節,已是對不起賈珠。
李紈抹一把淚,用力咬着下唇,似乎只有疼痛才能讓她清醒。
珠大奶奶醒後一夜未睡,因為她怕自己在夢中再失一次節。拿着《女四書》,卻又半個字也讀不進去。
夜,最難熬。
好不容易等到清晨,丫鬟們進房來伺候。
洗漱,梳妝。
李紈卻對着鏡中自己二十多歲的容顏發呆。過一會,賈蘭進來請安。問了些義學的事情,聽着賈蘭說道,她心裏更複雜。
難道又要去找蓉哥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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