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望着天上的陰雲源伊久美輕聲哀嘆,語氣中隱有擔憂。
「又是一個月圓之夜。」
臥室的窗簾隱有風動,一個身影在窗前顯現出來,對方一身黑衣,就像一個影子。
是雪風。
「夫人,這個月的壓制符篆已經製作好了。」雪風中性的聲音在房間裏迴響,她屈膝半跪,雙手抬起將手中物件展示在源伊久美面前。
「嗯,辛苦了。」源伊久美點點頭,拿過對方手中的物件,是一個細長的木匣。
「一切為了源氏。」話畢,雪風的身形消失在窗前。
源伊久美走出臥室,踩着二樓走廊的湛藍地毯行了十幾米,來到別墅另一側。
她敲了敲房間的門,推門走了進去。
被打斷講課的桃原心樂正要站起身,便被源伊久美抬手制止,「心樂,今天的課就上到這吧,」
學習桌另一側,源靜雪意識到什麼似的,默默站起身。
「夫人,是我講的課您不滿意嗎?」桃原心樂看上去有些緊張。
「不要多想,我要帶靜雪她出一趟門,你就當放假休息一天,回客房吧。」源伊久美說。
聽到源伊久美的回答,桃原心樂才微微放下心。
源靜雪默默走到源伊久美身邊,被源伊久美牽起手。
源伊久美在走出房門之前,才對桃原心樂回頭道,「這幾天晚上,要給草坪打藥,不要在莊園裏亂跑。」
正摘下眼鏡在擦的桃原心樂看不清對方被陰影遮蓋的半張臉,乖巧的點點頭。
源伊久美一言不發的拉着源靜雪的手來到一樓走廊,走入走廊最末端的的房間。
那是一個書房,房間三面都放置着巨大的實木書櫃,源伊久美來到書房小沙發旁,俯下身從一旁小枱燈的燈罩上方,向枱燈裏面看去。
【虹膜認證完成。】
燈罩上閃爍出藍色的led文字。
左手邊的實木書櫃隨之從中間向兩邊劃開,露出一個電梯。
源伊久美在電梯前輸入了一個十二位的密碼,電梯門才緩緩慢慢打開。
電梯載着兩人向地底緩緩下沉。
源靜雪低着頭,懇求的語句在封閉的電梯中迴響。
「媽媽,這個月能不能不要貼符篆。」
源伊久美沒說話,只是握着女兒的手又緊了緊。
「媽媽,我的頭實在是太疼了。」源靜雪的語氣有些哽咽。
「靜雪,再堅持一年半,你就十五歲了,到時候就不會疼了。」似是被源靜雪的情緒感染,源伊久美鼻子有點酸。
「媽媽,我感覺我已經可以控制它的力量了,不需要等到十五歲的。」
「這是規矩。」
緩緩下降的電梯裏隨着源伊久美冰冷的話陷入一片沉默。
源伊久美突然聽到了水滴落的聲音,循聲望去,源靜雪的眼淚像是脫了線的珠子一樣滴落在電梯光滑的地面。
也扎進了她的心臟里,讓她有些絞痛。
源伊久美握着源靜花的手鬆了松,又緊了緊,偏過頭不敢去看她。
源靜雪細碎的低喃聲卻依舊刺入她的耳中。
「最討厭媽媽了。」
「明明這兩天有颱風,根本就不會出現什麼晴夜。」
「除了讓我痛苦,媽媽根本什麼都做不到。」
「如果姥姥還活着的話,肯定不會讓我.......」
「閉嘴!」源伊久美的厲聲大喝把源靜雪的話懟了回去。
源靜雪不哭了,抬起那張充滿淚痕的臉,與源伊久美對視上,她的眼中充滿決絕。
源伊久美尚未反應過來,源靜雪突然一頭撞向身旁冰冷的電梯金屬牆。
她使盡了全身的力氣。
源伊久美直覺所有血液都湧向心臟,心跳近乎停止。
光是拉着女兒的手顯然不能阻止突如其來的變故,哪怕源伊久美用最快的反應使出最大的勁去拉源靜雪的手,女兒的腦袋依舊毫無阻擋的撞向鐵牆。
忽然源靜雪地面上投下的影子蠕動起來,伴隨着漆黑繚繞的煙霧,緩緩化作人形。
源靜雪的腦袋就那麼撞在雪風肉感十足的身體上。
源靜雪沒說話只是一言不發的在雪風的鉗制下徒勞的掙扎着,似乎不撞牆不罷休。
源伊久美大口喘息着,舉起手想扇源靜雪一巴掌,但迎上女兒決絕的眼神,她實在沒有打下去的勇氣。
「夫人,這幾天確實因為颱風的原因,不可能會出現晴夜,壓制符用了可能也只是讓二小姐白受罪罷了。」雪風低頭說道,語氣有些於心不忍。
「東京氣象局,靈相局的預報,結論都差不多,接下來四五天東京只可能是陰天,哪怕有鐮鼬之類深海靈的刻意干擾,頂多也只是把四五天的陰天,縮短到兩三天。如果有什麼變數,咱們到時候也來得及再給二小姐貼符篆。」
源伊久美怔怔看了看雪風,對方眼神堅定。
源伊久美何嘗沒反覆查閱這幾天東京的天氣狀況。
但規矩就是規矩,尤其還是源氏長老會的規矩。
這話其實不應該雪風來說,雪風嚴格來說不是她的下人,是長老會的人,對方主動說出來,那便是要和她一起承擔責任。
靜默幾秒鐘,源伊久美突然按下了電梯的急停按鈕。
「不貼了,跟媽媽回家。」源伊久美顫抖着抱緊了女兒嬌小的身軀。
見女兒的身體抖得厲害,源伊久美抱得更緊了。
陰影遮住的臉上,得逞的源靜雪儘可能的忍着心中的興奮,不讓自己笑出聲。
源靜雪回到自己的臥室,再三確認了雪風沒用奇特的遁術跟過來,才開心的蹦到床上打起了滾。
源靜雪滾夠了,從床上一躍而起,在臥室的窗前對準天空跪倒。
她雙手合十,一臉認真之色的呢喃祈願,「鐮鼬先生,明天晚上就拜託了!」
明明沒有對流,臥室的窗簾和床上的帷幔卻突然被湧進臥室的狂風吹得鼓盪起來,像兩隻搖擺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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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黑沢鏡提心弔膽的上完今天的課,也沒發生什麼式神刺殺之類的靈異事件。
拉源氏下水當盾牌計劃大失敗。
問題不大,他還可以再死皮賴臉一點。
「夫人,你看這天快下雨了,要不今天我就在這住一晚?」黑沢鏡感覺自己提出了一個合理到不能再合理的要求。
「2小時13分鐘之後才會下雨,足夠福岡叔把你送回家了。」源伊久美看了手中的平板一眼,回道。
什麼?!天啟預報居然精確到了分?
問題不大,他還可以再死皮賴臉一點。
「夫人,其實我的鑰匙不小心丟了。」
黑沢鏡真沒撒謊,真的是他的鑰匙「不小心」掉在了學校小樹林從南數第22顆樹到23顆樹之間了。
「福岡叔,去準備一根鐵絲吧。」源伊久美不耐煩的擺擺手。
她今天心情看上去不太好,原因黑沢鏡也從書友那知道了。
福岡叔露出謙遜的笑容,轉身去拿。
黑沢鏡:「?」
你們是認真的嗎?難道他能見識到傳說中的盜賊鐵絲開鎖神技?
劍擊、做飯、開車、中文、唐詩宋詞、開鎖,還有什麼是你不會的啊,福岡叔!
黑沢鏡都不由對福岡叔是何許人也產生了強烈的好奇。
趁着福岡叔去拿鐵絲的檔口,黑沢鏡問出了一個一直都想問的問題。
「夫人,我看你們都叫他福岡叔,福岡叔的全名到底是什麼?」
「就叫福岡叔。」
「什麼叫就叫福岡叔?」
「福岡·叔」,源伊久美把叔發音哦吉桑咬的很重,黑沢鏡明白對方的意思了。
福岡歐吉......桑?
這他媽是一個誰叫他都會被佔便宜的名字啊!
黑沢鏡暗自決定,以後他的兒子,就起名叫黑沢霸霸。
福岡叔回來了,黑沢鏡也沒強行再試着找理由留下,麻溜的跟着走了。
事不過三,要是再找理由,難免會被源伊久美看出什麼貓膩。
商務本田從莊園緩緩駛出,進入盤山公路,在刺眼的遠光燈下,黑沢鏡看到路邊蹲着的一隻野貓。
並不是白天看到的那隻靈質幽藍的黑貓,只是一隻普通的花貓。
商務本田駛過公路轉角後,蹲坐的花貓站起身,朝着汽車離去的方向狂奔起來。
在它身後的樹叢里,無數隻碧綠的眼睛亮起。
一隻只貓從樹叢中竄上公路,跟隨着那隻貓狂奔起來。
一隻、兩隻。
十隻、百隻。
千隻。
直至貓海將整個公路淹沒,如同鋪上一層獸皮組成的毛絨地毯,各式各樣的貓數目根本數不清。
今天破例坐在副駕駛的黑沢鏡猛然瞪大眼睛。
他沒有向身後張望,冷汗從他的額角析出,「福岡叔,能不能再開快一點。」
福岡叔笑談道:「怎麼,你又想開車了?車可不能再給你開了,我這老骨頭的魂都差點讓你開丟了。」
「福岡叔,我想回家拉屎,你特麼開快點啊!」
「肚子肚子,不痛不痛,不會出來啦。還能還能忍一下,真高興......」
福岡叔突然唱起了櫻島小孩拉肚子憋不住時,母親們唱的那個櫻島兒歌,但好歹車速還是提了提。
「別唱了福岡叔,求求了,書友們說聽了你的歌后,已經開始思考人生了。」
黑沢鏡沒想到這麼快就找到福岡叔不擅長的東西了。
這個速度的話,以貓的極限奔跑能力,恐怕也追不上吧?
突然,前方轉角處,一輛猩紅色的十六輪大貨車打着刺目的遠光燈轉了過來。
刺目的光照的兩人都快睜不開眼睛。
「奇怪,這種噸位的貨車應該是限制進入這段公路的。」福岡叔喃喃道,「對面怎麼還不關遠光燈?」
「福岡叔,轉彎!」黑沢鏡發出狂躁悽厲的大吼。
雖然因為刺目的強光讓兩人並不能看輕對方駕駛室內的情況。
但是通過書友的轉述,黑沢鏡知道在那輛貨車的駕駛室內,除了一名喉管被切開正從脖子往外涓涓流血的人類司機外。
剩下的,就是兩隻握着方向盤和踩着油門剎車的貓!
黑沢鏡反常的反應讓福岡叔也跟着一愣,看着面前駛來的大貨車,福岡叔心中也隱有不詳。
可盤山公路的左邊是六七十米身的懸崖峭壁,右邊是堅實的山體。
轉彎?能朝哪轉彎?
電光火石間,前方大貨車突然失控似的轉向了一下,隨後便橫着車身狠狠的漂移了過來!
它碩大的車身完全佔滿了兩條車道,根本留下沒有任何能從兩側過車的縫隙。
大貨車後面的鋼鐵車廂也因而劃拉到右側的山壁上,在發出刺耳噪音的同時,摩擦出一路黃色的火星。
哪怕現在剎車,也會橫掃過來正在傾倒着的大貨車完全壓扁!
黑沢鏡心中倏的一沉。
來、來不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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