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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着六寶施施然離開的背影,姜老太太氣得直喘粗氣。詞字閣http://m.cizige.com忍不住扭過頭衝着許玉蓮一陣抱怨:
「你瞅瞅,你瞅瞅,這什麼破孩子?!我剛說了他一句,後面他有多少句等着我呢?這破孩子,就是不禁夸!之前剛誇過他兩句,一轉臉兒馬上就禿嚕皮了!」
見許玉蓮只知道抹眼淚,姜老太太心裏,也很是鬱悶。
可是,她還真就拿六寶沒什麼辦法。
畢竟老五和老五媳婦兒,都把這個獨苗苗當眼珠子疼。
老五又從小是被姜老爺子、姜老太太老兩口,寵着長大的。
這小子犯起混來,誰的面子也不賣。
姜老太太忍不住拍着大腿哀嘆了幾聲:
「冤孽!冤孽!這一個個的,都是討債鬼托生的!」
抱怨了幾句,姜老太太心裏就有了計較。
與其讓老五到自己面前來耿着脖子,出言不遜,還不如把這一頁輕輕揭過。
姜老太太看了看許玉蓮,見她哭得傷心,也忍不住寬慰她幾句:
「小蓮哪,你也別太傷心了。這小孩打架什麼的,都是尋常事。
今兒個這其實也算是因禍得福。幾個孩子沒真出事,就是好事。大難不死,必有後福!」
許玉蓮點了點頭:
「姑姑,道理我都懂,就是心裏難受……」
一邊說,一邊繼續梨花帶雨地流眼淚。
其實,許玉蓮心裏的疑惑,已經逐漸越來越清晰了。
自家孩子,之所以會受這麼多罪,根源就在於,姜大地這個不靠譜的窩囊廢身上。
他去幫自己接了孩子過來,自己並不是忘恩負義之輩,原本並不願意不記他的恩。
然而,他這辦的叫什麼事兒啊?
說好的,要請幾個孩子吃頓好的,結果卻搞不定他們家那幾個小的。
若不是自家的寶貝兒子,跟他們家那個排行老七的男孩子打了一架,還把人給打傷了,後面這些事,怕是壓根就不會發生!
所以,追根究底,還是他姜大地的錯!
明明壓根兒就做不了自己家人的主,還非得出來臭嘚瑟,裝什麼大尾巴狼啊!
許玉蓮心裏簡直是怒火熊熊,燒得她都快要維持不住臉上的表情了。
卻渾然忘記了,這件事真正的罪魁禍首,其實是她自己的幾個孩子,那被有意無意養歪了的性格和處世方式。
到人家家裏做客,竟然還好意思跟主人家的孩子搶雞腿吃。
按說小孩子麼,又是這種物質匱乏的年代,年紀小不懂事,按捺不住自己的貪吃,跟人家搶個雞腿,其實也沒有什麼大不了的。
大多數人頂多覺得這孩子的教養堪憂,還不至於跟他一個不懂事的小屁孩一般見識。
壞就壞在,這小子心地太狠。
竟然出手就敢毆打主人家,而且,竟然下手還那麼黑!
把人家孩子都打得住院了,事後竟然也沒有道歉,更沒有表現出哪怕一點點愧疚與悔恨。
而許玉蓮她這個做母親的,其實也並不合格。
明明孩子做了錯事,她卻完全沒有想到要跟人賠禮道歉。
更沒有想到要藉此機會,好好教育自己的孩子,教他們樹立正確的是非觀念,讓他們懂得如何為人處世。
卻一味只覺得是自家孩子被別人欺負了,只一味感嘆自己的命苦,只一味怨恨姜大地這個明明算得上是一片好心、想要幫她的人。
而比起被「無辜」遷怒的姜大地來,許玉蓮更恨的人,就是在幕後操縱這一切的姜英秀了。
沒錯。許玉蓮已經想明白了。
後面發生的這一系列的事情,都是姜英秀躲在幕後,對自己家幾個孩子展開的報復行動。
原因麼,大概就是為了打傷了三房的七寶這件事。
然而,誰能想到,姜英秀這小丫頭,竟然是個笑面虎。
當着姜老太太的面兒,答應的好好的!事後自己不出手,然而躲在背後出的招,一招比一招陰狠毒辣!
許玉蓮清楚地記得,雷七奶奶說過了,孩子的燙傷傷口,不能沾水。
結果,這才過去多大功夫?
幾個孩子竟然都在那西大泡子裏,喝飽了泡子裏的髒水回來!
一想到西大泡子裏,有那麼多大人孩子,有事沒事就溜進去游泳,有些沒品的男人還會往那裏撒尿……那水面上還長着各式各樣的水藻、浮萍、水蟲……
許玉蓮簡直覺得整個人都不好了。
三個孩子被灌飽了涼水,又為了控水什麼的,被顛過來倒過去,折騰了半晌,此時一個個都渾身濕漉漉,有氣無力地。
許玉蓮哭了一陣子,心裏轉過了無數個念頭,最終到底還是以孩子為重的念頭佔了上風。
她先是給自己擦了擦眼淚,緊接着又給孩子們擦了擦臉。
輕聲安慰着他們,讓他們不要哭,不要難過,自己這個當娘的,一定會想方設法為他們出氣!
姜老太太雖然聽到了,卻覺得這話只是哄孩子的,也沒有當回事。
許玉蓮先給孩子們清理了身體,把髒了的濕衣服都脫下來,然後又用乾淨的熱毛巾,給幾個孩子從頭擦到腳。
還把頭髮也清理乾淨了、用軟軟的棉布,給擦得乾乾爽爽的。
最後,又給幾個孩子都換上了乾淨的衣裳,讓他們躺在被窩裏睡一會兒。
自己方才出了姜家大院的院門,去找雷七奶奶了。
許玉蓮輾轉打聽了半晌,方才找到雷七奶奶家。
雷七奶奶家的院子門倒是敞着的,不過,進了院子才發現,雷七奶奶竟然不在家。
院子裏的人影,其實是雷愛國在搗藥呢。
許玉蓮忍着尷尬,問道:
「愛國啊,七奶奶這是出診了?」
雷愛國的臉色冷冷淡淡的:
「嗯,七奶奶去上嶺村了。人家來車接走的。」
許玉蓮一聽就急了:
「啊,那豈不是要很久以後才能回來?」
雷愛國的臉色依然冷冷淡淡的,語氣也平平的,沒有什麼起伏:
「是啊。上嶺村老馮家的秀梅嫂子要生了,請七奶奶去坐鎮了。
生孩子這事兒,可說不好得多長時間呢。
七奶奶說這種犯血光的事兒,不適合我一個半大小子去,要不然,這會兒我也不可能在呢。」
許玉蓮聞言頓時有幾分絕望了:
這女人生孩子的事兒,誰說的准?
她不認得這個秀梅嫂子,自然也就不知她是頭胎,還是已經生過了幾胎了。
不過,不管是生過幾胎了,女人家生孩子,可都是要在鬼門關上走一遭,到底會遇到什麼情況,可是誰也說不準哪。
要指望雷七奶奶能及時趕回來,那簡直就是做夢!
雷愛國很顯然就是眼下唯一能幫到她的人。
然而,自己真的要低頭哀求一個這樣的半大小子嗎?
許玉蓮只猶豫了片刻,就咬了咬唇,決定低頭求人。
雷愛國卻沒有給她這個機會,而是把手頭的工具一放,迅速果斷地拾掇好了藥箱,斜挎着背在背上,爽快地說道:
「是不是孩子的燙傷皮膚沾了水,現在有一些感染?你要是信得過我,我就去看看。要是信不過我,就趕緊去借車,送到縣裏的醫院去是正經。
別這麼猶猶豫豫的、耽誤時間。」
許玉蓮看着眼前這面容俊朗、表情冷淡,語氣平平不帶任何情緒波動的少年,心頭的怨憤,竟然莫名地消減了一大半。
也許,落水的事情背後確實有着圈套,但是,很可能跟眼前這個稜角畢露的少年無關吧。
她的心頭莫名地柔軟了一下,感覺像是看到了春天的野櫻桃,大片大片地開起了粉紅色的、雲霞一般的花。
她恍惚了一下,然後有幾分悵惘地回過了神,見到眼前的少年人,已經背着藥箱,走在了前頭。
她也不由自主地捏緊了衣襟的一角,腳步急急地跟了上去。
……
雷愛國雖然還沒有正式出徒,不過天天跟着雷七奶奶耳濡目染,醫術其實已經很拿得出手了。
他給幾個孩子看了看,拿了定驚安神的藥丸出來,用溫水化開了,讓許玉蓮給幾個孩子餵下去。
然後還重點檢查了許玉蓮的兒子身上的燙傷傷口。
許玉蓮的兒子其實燙傷不重。
但是,因為傷口沾了水,現在有一些感染的跡象。
而且他在水裏泡的比較久,又受到了驚嚇,又感染了風寒。
算得上是好幾種毛病在一起爆發了。
雷愛國不由得有點兒內心深處直打鼓。他有點不太確定,這種狀況,自己到底能搞得定,還是搞不定。
於是,心裏十分盼望着雷七奶奶能夠早點回來。
然而,之前他對許玉蓮說的,並不是假話。
雷七奶奶確實被上嶺村來的車給接走了。
而且,確實是為了秀梅嫂子生孩子的事情。
雷愛國心裏頗有幾分搬起石頭砸了自己的腳的懊惱感覺。
畢竟姜英秀當初提的計劃,也並沒有打算要這幾個孩子的性命。
只要給他們一個教訓就好。
然而,倘若自己救治不及時或者不給力,也許這個孩子,就會生一場大病,指不定這條小命,到底撿的回來,還是撿不回來。
許玉蓮見雷愛國神情凝重,自己也不由得有幾分慌了神。
這個兒子,是她唯一的兒子,也是她這輩子的指望。
倘若他出了什麼事,自己該如何是好?
即便以後可以再走一步,再嫁給別人,再生兒子,可是那畢竟不是這一個了呀!
許玉蓮真是心急如焚,憂心忡忡,感覺心裏簡直就像是有一口鍋,鍋里都是滾滾沸的熱油在煎,在翻滾不休。
雷愛國一咬牙,乾脆直接死馬當活馬醫。
自己的本事,他自己心裏有數。
簡單的病症已經能夠手到病除了,複雜的病症,即便治不明白,可是也不至於一下子就把人給治死了。
他不求能立功,不求能把人治好,只要能給病人續了命,拖過一兩個晝夜,別把人乾脆利落地給治死了,就不會有啥大事。
畢竟,只要雷七奶奶回來了,甭管他這病情多複雜,雷七奶奶都有把握能把人救回來。
雷愛國心中仔細琢磨了幾遍,覺得自己這想法可行,眼珠一轉,就打算再坑許玉蓮一把。
「這個病啊,若是雷七奶奶在,倒是有至少**分的把握。可是我來治,頂多就只有三四分的把握。你看,要不要直接送縣醫院呢?」
聽了這話,許玉蓮也糾結了:
「小雷大夫啊,你不是雷七奶奶的關門弟子麼?這治療的把握,真的就只有三四分?」
雷愛國十分坦然,一副一丁點都不知羞恥為何物的模樣:
「我學藝不精,還沒出徒呢,肯定沒有七奶奶的醫術高了。至於這三四成把握,倒是我的本事。如果用上七奶奶的成藥,或許能有六七分把握。」
許玉蓮猶豫了一陣子,看着一臉蔫頭蔫腦,萎靡不振的兒子,摸了摸腦門,十分燙手,急忙就匆匆下了決定:
「去醫院怕是來不及,小雷大夫,你就開方子吧!?」
許玉蓮原本是想說的斬釘截鐵一些,然而那顫抖的聲線和上揚的尾音,生生地把一個肯定的祈使句變成了疑問句,將她內心的緊張不安暴露無疑。
雷愛國眯了眯眼:
「七奶奶的秘製成藥,都是名貴的好藥材,這價格可便宜不了,你真要給這孩子用麼?」
許玉蓮咬了咬牙,從衣袖裏取出來一個鼓鼓囊塞的、還帶着體溫的手卷包:
「小雷大夫你放心治,診金和藥費,我一分錢都不待少了你的!」
雷愛國點了點頭:
「那我就用藥了。放心,就算我治不明白,不還有七奶奶呢嘛。」
許玉蓮聽了這話,到底是更安慰了,還是更焦慮了,雷愛國沒有心情去深究。
他也是第一次獨立處理這麼複雜的病例。
使出渾身解數,用了七奶奶藥箱最裏層的續命靈丹,許玉蓮的兒子的燒,很快就退了下來。
人也精神了一些,不過跟平時還是沒法比。
雷愛國總算是鬆了一口氣,對許玉蓮說道:
「這個藥丸,今天半夜的時候,若是他又發燒了,就拿半碗溫開水化開,餵他喝下去。
若是不燒了,就先不用吃。
不過,現在這樣子,還不算是徹底痊癒。
我畢竟還沒有出徒呢。
回頭等七奶奶來了,再讓七奶奶給看看,省得留下啥後遺症什麼的。」
饒是雷愛國這麼說,許玉蓮依然覺得心裏的大石頭落了地。測試廣告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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