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爹是誰?」
齊文珺真的幫許小閒搓着背,並問了一句。
「說來你不信,我長了這麼大,卻連爹娘是誰都不知道。」
齊文珺的手頓時一頓,他皺起了眉頭,老師既然託了自己保下許小閒,老師是知道雲樓先生的那些事跡的,難道他沒有告訴許小閒?
應該是,不然許小閒估計會跑去長安——難怪老師沒有告訴他關於他的身世,他若是真跑去了長安,估計會被吃的連骨頭渣子都不剩!
還是老師穩重啊!
於是齊文珺也放棄了向許小閒說那一段往事的想法。
齊文珺這手一停,正在舒服的許小閒便後悔了,既然連爹媽都不知道,這誓言可就沒用了,這老頭要反悔!
他連忙又補充了一句:「不過我真的能夠釀出那悶倒驢的酒來,我這回去了就釀,這東西可不會多,我會給你留着。」
或許是這句話起了作用,齊文珺又開始幫許小閒搓起背來,問道:「既然你將這酒吹的如此神乎,為啥不多釀一些來售賣?」
「哎……你這樣的商賈吃穿不愁,哪裏知道天下疾苦!」
許小閒悠悠一嘆,「咱們大辰,缺糧啊!釀酒需要大量的糧食!」
「說些咱們涼浥縣的破事給你聽聽,可莫要傳到官府的耳朵里,不然我可不會承認。」
齊文珺笑了起來,「那就說來聽聽。」
「你不知道啊,今歲,涼浥縣上半年的稅賦,官府核定的畝產又提高了半成達到了三成!這是年年漲,不給老百姓活路了!」
「你肯定不知道核定畝產的三成是什麼概念,小麥這東西,涼浥縣平均畝產不到兩百斤,官府卻核定為畝產三百斤!你是做生意的,你算算這老百姓繳納了稅賦再上繳給地主,他們能留下幾斤幾兩?」
「我也不瞞你,我那酒若是釀出來,肯定能賺很多銀子!但那樣更會加劇涼浥縣糧食的緊張,造成糧價上漲,吃虧的還是老百姓!」
「古人說積善之家必有餘慶、積惡之家必有餘殃!我許府可就我這一顆獨苗,還指望我開枝散葉呢,所以這銀子我哪裏能去賺!」
「不說了不說了,看你面相善良,本少爺我這是多了嘴,你只需要記得來涼浥縣找我喝酒,其餘的……我啥都沒說。」
齊文珺的手又停了下來,他驚訝的問了一句:「你說涼浥縣的小麥畝產核定為三百斤?」
「我沒說!」
「這沒道理呀,北涼府統一核定的是一百五十斤!」
許小閒頓時一怔,「你恐怕搞錯了,若是那樣,肯定是咱們北涼府的府台大人搞出來的事……他恐怕貪墨了其中的一半!」
「啪……!」
齊文珺一巴掌就拍在了許小閒的背上,許小閒嚇了一跳,轉身驚訝的望着齊文珺,「莫非你還認識咱們的府台大人?」
「……見過,他不是你想的那樣。」
「呵呵,好吧,不能妄議國事,來來來,再幫我搓兩把,我得去樓上喝酒了。」
「別想!」
「我說大爺,還想不想喝悶倒驢了?」
「……轉過去!」
許小閒頓時樂了,他舒服的享受着,卻不知道身後的齊文珺皺緊了眉頭——涼州州府有這麼大的膽子私自增加稅賦?
沒有戶部的文書,季中檀那傢伙也不會認啊!
難道這曹不動還真的和戶部尚書章大人勾結起來了?
甚至這戶部的文書直接越過了北涼府傳達到了涼州?
應該是這樣!
不然章克己沒可能會舉薦曹不動的外孫,更沒可能將他那七女章玉蘭下嫁給周閻王!
這件事得告知右相……不,這件事既然發生在北涼府,就得自己出手來解決!
得早些動身前往涼浥縣,收羅了一應證據之後,看本官參他們一本!
就在齊文珺沉思的時候,曹不動來了。
這場酒會宴請的可是齊文珺齊大人——二人雖為政敵,但現在齊文珺依舊是他的頂頭上司!
只有等外孫和章玉蘭訂婚之後,有戶部尚書在那廟堂之上為自己美言,才有可能通過左相的手將齊文珺趕出北涼府,那時候自己也才能坐到那個位置上。
這一切都是計劃好了的,所以他現在根本犯不着和齊文珺翻臉。
這酒席上的正主兒不見了,一離開就是大半個時辰,這當然不行。
於是,曹不動獨自下了樓,找到了這澡堂子裏,正好看見齊文珺在給另外一人搓背!
堂堂北涼府的府台大人,他在給人搓背!
那這個人是什麼身份?
豈不是皇親國戚一般的存在!
曹不動頓時倒吸了一口涼氣,作為這涼州的地頭蛇,他居然不知道有這樣一號大人物駕到!
難怪齊文珺久久未歸,這孰輕孰重當然分明。
他走了過去,齊文珺聽到腳步聲轉過了頭來,頓時嚇了一跳,他將手指豎在了嘴前噓了一聲,曹不動愈發篤定另外那人的身份極為高貴。
就在他也驚疑不定之時,許小閒伸了個懶腰,「行了,就這樣吧,少爺我得上去了……」
許小閒站了起來,轉身……曹不動的眼睛都直了!
「許、許小閒!」
許小閒沒見過曹不動呀,他大喇喇的點了點頭,「嗯,這水溫正好,你也來泡泡,本少爺得上去喝酒了。」
曹不動腦子就漿糊了,堂堂府台大人,給一賤民……就算許小閒有個秀才身份,他也完全不值得讓府台大人給搓背啊!
莫非這許小閒……他也想起了從章尚書那裏聽來的那個傳言——他頓時咽了一口唾沫,難道陛下當真是原諒了許雲樓?那麼宮裏的那位就沒可能再置許小閒於死地!
只要陛下不死,這許小閒恐怕就要翻身了!
瞬間,曹不動腦子裏那些難解的疑惑頓時解開——
張桓公為啥要為許小閒出頭?
季中檀為啥要將他的女兒嫁給一個傻子?
齊文珺來涼州,他直接去的貢院,那天就在貢院的門口,齊文珺叫了許小閒的名字!
他說來涼州沒啥事……他就是衝着許小閒來的!
莫非京都已經有了什麼聲音?
這終究說不通,因為十七年過去,陛下並沒有對許小閒有任何恩旨!
再說無論是章大人還是左相給自己的暗示都是宮裏要除掉許小閒!
那麼這一切只怕是北都侯府所為,得探出這件事的虛實來!
就這一瞬間,曹不動就想了很多。
許小閒當然不知道,他舒服的走了,反倒是齊文珺拍了拍曹不動的肩膀:「走吧,再喝兩杯回去。」
曹不動指了指許小閒的背影:「他……」
「偶遇……你信不信?」
我信你個鬼!
這個糟老頭子壞得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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