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離那場暴雨已經過去了兩天。
這兩天裏京都長安艷陽高照,風波亭依舊成為了風波坊那些居民們納涼的好去處,沒有人知道這地方兩天前死了十個人。
地上連一絲血跡都沒有,被那場暴雨沖刷得乾乾淨淨。
那十具屍體依舊躺在京兆府的仵作房裏,天氣太熱,仵作房只能放了兩盆冰塊。
冰塊這個東西在夏日裏可是個奢侈玩意兒,現在居然給這些屍體用了,這令京兆府府尹廖巋然心裏有些不痛快。
「老子都用不上的玩意兒……告訴魏仵作,明兒個將這些屍體全特麼丟去城外的亂葬崗,浪費啊!」
搖着一把蒲扇,廖巋然和姜之涯來到了後院的天進中,坐在了涼亭里。
「也是奇怪,死了十個,到今天都無人前來報案,也沒有人來領屍……之涯,你說這當真是江湖仇殺麼?我怎麼總覺得有些異樣?」
姜之涯也弄不明白啊,他眉間微蹙作沉思狀,過了片刻才徐徐說道:「此案確實有些詭異,那天的那場暴雨如此之大,以至於沒有任何一個目擊者在場。」
「不過……廖大人,從現場撿回的那些武器來看其中倒是有些蹊蹺。十個人,十把武器,其中斷掉的有七把,三把斷劍,三把斷刀,還有一把斷矛。」
「從死者的死狀來看,其中四人是被那兩寸長短的箭羽殺死……這種箭羽可從未曾見過,下官問過匠作司,這么小這麼短的箭羽,就意味着那弓或者弩也只有巴掌那麼大!」
「匠作司現在對這東西極有興趣,委託下官說若是能夠找到使這弓弩的刺客,務必將這巴掌大的小弓弩給他們看看,因為弓弩越小殺傷力自然越小,可死者身上的箭羽卻沒入了死者的身體,其一刺客和死者距離會比較近,其二這小弓弩的威力也很強悍。」
「另外匠作司派來的徐大人也分析了這些武器,結果是另外三把無法砍斷這七把武器。這便說明這七個人並不是和另外三人同歸於盡的……在他們身上沒有發現那弓弩,也說明了這一點,那麼現場就還有另外的人,而這個人或者說這幾個人才是真正的兇手!」
「他們的手裏有那巴掌大的弓弩不說,他們的武器還極為鋒利,能夠將那七把武器斷掉,徐大人以為他們的武器鍛造的方法定然不一樣!」
「兵部那邊對這些東西也產生了興趣,如果能夠抓住兇手,說不定就能知道他們手裏那武器從何而來。若是大辰有了這冶煉之法……大辰軍隊的戰鬥力將會得到極大的提高。」
「所以現在恐怕連皇上都知道了,廖大人,若是抓不住兇手……有些麻煩啊!」
廖巋然眉梢一揚,深吸了一口氣,「碼的!潘北慕昨兒下午就來找過本官,也說了這件事。現在怎麼辦?只能讓南北兩衙的捕快去尋找蛛絲馬跡了!」
就在這時候,京兆府總捕頭林動匆匆而來。
「大人,」林動拱手一禮,「前天傍晚時候,許小閒許爵爺從梅氏莊園離開,恰逢大雨!」
「小人去走了一趟,從梅氏莊園至風波亭耗時半個時辰。但前天暴雨,許爵爺的馬車走得速度定然不會快!」
「小人設想若是速度減半,那麼許爵爺的馬車抵達風波亭的時候應該在申時末酉時初……這和魏仵作等人鑑定的死者時辰吻合。」
「另外,也是當天傍晚,許爵爺的馬車又返回了梅氏莊園,抵達梅氏莊園的時候是酉時三刻,這時候那場暴雨已小,許爵爺他、他又劈碎了梅氏莊園的那兩扇大門!」
廖巋然和姜之涯都看向了林動,眼裏滿是愕然。
「有人看見?」
「過橋坊梅氏莊園對面許多街坊都有看見,因為許爵爺命了他的那僕從劈的那兩扇門,聲勢極大!」
廖巋然蹙眉,「然後呢?」
「據說許爵爺在梅氏莊園裏面呆了三刻鐘,離開梅氏莊園的時候梅老家主親自送了他出來,二人在那破門口拱手送別……居然有點惺惺相惜的味道,似乎沒有矛盾。」
廖巋然摸着下巴上的短須,沒有矛盾顯然是不可能的,許小閒又不是神經病,他為啥會再次劈了梅氏莊園的大門?
現在看來許小閒的嫌疑顯然最大,不過……
「許小閒可是大辰第一才子……這十個人的身手雖然不知道,但他就帶着他的一個僕人,另一個是江南第一才子羅三變……他那僕人有那麼厲害能夠以一殺十?」
「這……難說,他那僕人叫來福,背着一把長刀,若是他那長刀真有那麼鋒利能夠劈斷那十人的武器,在那場暴雨之中,這是個極為有利的因數。」
廖巋然沉吟片刻,「本官知道了,這件事……不要告訴任何人!」
「……好!那小人告退!」
林動退下,廖巋然放下了手裏的蒲扇,站了起來,在這涼亭里走了幾步。
「這事就不太好辦了。」
「大人以為真是許小閒?」
「肯定是許小閒!」
「這十個死人是長安梅氏派去的?」
「這就不一定了,不過許小閒沒有報官,也沒有入宮,反而直接去了梅氏莊園……或許他有這證據。」
「他既然有證據,何必去找梅舒然?」
廖巋然仰頭望天,「走,咱們去問問梅舒然!再去拜訪一下許小閒!」
「好!」
二人正要離開這涼亭,京兆少尹孫正這時候急匆匆走了進來。
「大人,嚴公公到!」
廖巋然一怔:「有旨意?」
「說是皇后娘娘的懿旨!」
「那快快去接旨!」
「大人稍等,嚴公公說這是口諭,就在這後院說比較好。」
「……請嚴公公!」
孫正帶着嚴小花走了進來。
嚴小花咧嘴一笑,「廖大人,倒不是什麼大事。皇后娘娘的意思是……那場暴雨既然已經過去那便讓它過去。」
「這京都長安江湖豪傑之間仇殺的事兒也不少,死幾個人也是正常,就莫要再興師動眾去浪費人力和物力了。」
廖巋然和姜之涯對視了一眼,此刻自然明白了皇后娘娘的意思。
「下官尊懿旨……嚴公公,這幕後之凶,需要下官追究下去給那場雨一個公道麼?」
「娘娘說京都有些亂,什麼魚啊蝦的都在蹦躂,該敲打一下了。」
「下官知道該怎麼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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