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上金雞叫,地上子雞啼,神仙來到此,鐵木化成水,水中有口井,井中有條龍……」
許小閒手裏的拂塵一揮,他轉着圈圈,左三圈右三圈脖子扭扭屁股扭扭。
「鏘鏘鏘……」
他又敲響了小罄。
「黃龍開了口,萬物化灰塵,太上老君,急急如律令……!」
「鏘……!」
他丟下了手裏的物件,從袖袋中摸出了一張白紙來到了周巡查使的面前,嚇得周巡查使後退了兩步。
「不做虧心事不怕鬼敲門!周巡查使,莫非你有做了虧心之事?」
周巡查使一怔,兩眼一瞪,許小閒卻堵住了他的嘴:「請巡查使大人拿着這張白紙,晚生已請來了楊府公子之魂魄,他將在這紙上寫下他的冤屈來。」
這……這就更荒唐了。
但剛才許小閒那番模樣倒還真是有模有樣,難不成他得了那瘋病之後還真能下到地獄去招魂?
這樣的事情聽說的可多了,有人能觀水碗,有人能以靈水點睛而通靈,這許小閒又是用的哪一招呢?
莫要說看呆了的稚蕊,就連杜師爺等人也驚呆了,心想這許小閒莫非還真有通靈的本事?
周巡查使自然不信,他接過這張紙仔仔細細的看了看,白紙一張,啥都沒有,本官倒要瞧瞧他如何讓那魂魄在這紙上寫字。
事到如今,季縣令還能怎麼辦呢?
他是個瘋子,弄出這場鬧劇……那就以瘋子這個名義來收場吧。
接着他就看見許小閒從稚蕊的手裏取過蠟燭,他掌着這蠟燭來到了周巡查使的面前,用這蠟燭在那紙旁小心翼翼的照着,接下來就出現了令所有人目瞪口呆的一幕!
隨着許小閒手上那蠟燭緩緩的移動,就見他左手並成指劍,雙眼一凝,神色極為嚴肅的說了一句:「太上老君,急急如律令……顯!」
那紙上忽然就出現了字!
字跡略淡,卻能夠清清楚楚的看見!
仿佛有一隻無形的手抓着一支無形的筆,正在那紙上徐徐落筆。
季縣令陡然一驚難以置信的瞪大了眼睛,周巡查使嚇了一跳又退了兩步,恰好是門檻,他一個趔趄噗通一聲一屁股就坐在了地上。
「大人莫怕,有小仙在此!」
周巡查使臉色一紅慌忙爬了起來,又捧着了那張紙,許小閒一口吹滅了蠟燭,對周巡查使行了一禮,「時過太久,那魂魄極為虛弱,今兒只能寫下這麼些字了,請周巡查使給大家念念。」
「咳咳……」周巡查使假咳了兩聲,邁出了門檻,捧着這張紙就像宣讀聖旨一樣:
「我死的好慘啊,父親,莫要將我下葬,請小神仙為兒主持公道!」
沒了,就這一句話。
但此間卻鴉雀無聲。
稚蕊呆呆的看着少爺的背影,那背上是一個太極圖,看起來好生玄妙,少爺啥時候能夠通靈了呢?
他這是能見鬼了?
季縣令更是咽了一口唾沫,這一切就發生在他眼皮子低下,活生生的呈現出了無法解釋無比詭異的這一幕。
所以許小閒得了瘋病還得了這奇異的能力?
「縣令大人,刻不容緩,這魂魄本就極為虛弱,往那墳里一埋,當最後那縷魂魄消散,這案子可就難破了,當讓楊員外將那棺材再挖出來,就擺在這縣衙的大院裏,明兒晚上,晚生再次做法,當可知曉兇手。」
季縣令咽了一口唾沫,「來人,杜師爺,你帶着所有捕快,速速去楊府,務必讓其取出棺木,抬到這縣衙里來。」
「小人遵命!」
杜師爺帶着一幫還沒回過神來的捕快匆匆而去,許小閒將那張紙收了回來,對季縣令躬身一禮:「晚生作法很累,但為了大人,明兒晚晚生自會盡力,這是大人需要準備的一些東西,明兒晚上得準備好了,否則功虧一簣晚生概不負責,告辭!」
「……」
許小閒轉身帶着他的兩個僕人走了,來福駕着老馬拉着破車,心思兒又活絡了起來——咦,少爺好像確實不得了耶,三月三,他收拾張秀,不就如顯了神跡的麼?
對,少爺通神,跟着少爺混前途必然大光!
何況少爺做的東西那麼好吃!
我怎能生了棄少爺而去的心思呢?
少爺待我如此之好,還委任了我為他的看護人,我卻起了異心,豬狗不如啊!
坐在車廂里的稚蕊眼睛亮晶晶,鼻翼兩側的幾粒小雀斑也亮晶晶。
「少爺,」
「嗯。」
「你……你真的見鬼了麼?」
許小閒眼睛一瞪,小丫頭說的啥話呢?這光天白日的,你才見鬼了呢!
縣衙里,周巡查使探着腦袋一看,季縣令手裏的那張紙上寫着一張單子。
「用過三年以上的鐵鍋三十口,黑驢子血一大桶,黃紙三斤,木炭柴火十斤,香油五斤,陳醋三十斤。」
這是要幹啥?
季縣令也不知道啊,難不成那許小閒就憑着這些東西就可以破案?
這是什麼道理?
先不管是什麼道理,死馬當成活馬醫,姑且信他一回,就算找不出兇手,他不是有瘋病麼?大不了他再丟一回人。
至於本官……破不了案結局並無區別。
想來想去沒啥損失,若非得說起來,就是許小閒大大的丟臉,他好像不在乎丟臉,但月兒的事該怎麼辦?
破不了案,許小閒的名聲在這涼浥城可就真的臭了,再把女兒嫁給他,豈不是讓涼浥縣十餘萬的百姓嘲笑自己麼?
哎……難辦啊!
看着季縣令憂心忡忡的模樣,周巡查使也很難受啊。
許小閒剛才這一手太過神奇,顯然他是有本事通靈的,若是他明兒晚上真的使出了這絕活找到了兇手,兒子明兒可就到了,兒子說非季家並蒂蓮不娶……得使點手段讓許小閒明兒晚上無法通靈。
聽說狗血可破,又以黑狗血為最佳,嗯,得去弄死一條黑狗!
這個傍晚,涼浥城沸騰了。
先是官差大鬧楊府,後是楊府又請人將剛剛入土的棺材給刨了出來,還徑直送去了縣衙里。
「姐姐姐姐,聽說是許小閒明兒晚上要在縣衙審這死屍破案呢!」季星兒飛奔而入,一臉興奮。
季月兒正在臨摹那一張簪花小楷,筆尖一頓,這字就破了模樣,原本應該美麗的花就成了一朵殘花,這張紙算是廢了。
「……他怎麼如此荒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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