涼浥縣縣衙。
季縣令正在安排許小閒昨日對他說的那些佈置——雖然看不懂,但現在沒有法子了,死馬當作活馬醫吧。
周巡查坐在一旁陰惻惻的笑。
老子已經抓住了一條黑狗,今兒晚上許小閒作法的時候讓人偷偷的潑他一盆黑狗血,看他丫的怎麼去通靈!
他沒法通靈就破不了案。
他破不了案,那季月兒就是老夫的兒媳婦了……對了,我那兒子應該已經到了涼浥縣了啊,怎麼還沒個消息?
就在此刻,衙門外有侍衛大叫:「縣衙重地,來者何人?停車……停車……」
「砰……!」
老馬將那侍衛撞翻在地,來福一骨碌下了馬車,飛一般的沖入了縣衙里,一聲大吼:
「縣令大人……!」
季縣令一驚,抬眼看去,眉間一蹙,這不是許小閒府上那家丁麼?
「你慌慌張張所為何事?」
來福噗通一聲就跪了下去,「縣令大人,我家少爺在淡水樓擒獲一群惡賊,他們光天化日之下行兇作惡,我家少爺威風凜凜將他們悉數抓獲,請大人派了差爺去淡水樓將那些惡賊帶回審問!」
季縣令咽了一口唾沫,這許繁之,你能不能閒着一點呢?
一群惡賊?
我這涼浥縣的治安差到如此境地了?
這不是讓這姓周的看本官笑話麼?
果然,周巡查笑了起來,陰陽怪氣的說道:「喲,看來這涼浥縣存在很大問題啊,惡賊都敢光天化日聚眾行兇了。季縣令啊,你這是不是治下不力呢?這一條,本官加入參你的摺子裏,不過分吧?」
「哼……」季縣令心裏憋着一股鬱結之氣,極為不滿的盯着來福問道:「可知是何人行兇?」
「回大人,那頭兒好像叫周作周閻王。」
「……」
季縣令愕然張了張嘴,轉頭看向了周巡查,忽然笑了起來。
周巡查一聽,什麼?不可能!
周作出行至少帶二十個打手,防的就是被人使了冷絆子,此行涼浥縣,他肯定帶的更多,怎麼可能被那什麼少爺給擒獲了?
他騰的一下站了起來,怒視着跪在地上的來福,「你家少爺是誰?」
「我家少爺是許小閒啊!」
周巡查心裏咯噔一下,那個瘋子?!
「他把我兒怎樣了?」
「也沒怎樣,小人離開的時候那周閻王被我家少爺擒獲,至於後面會發生什麼,這就要看那周閻王會不會配合了,畢竟我家少爺是個書生,心地善良,就是怕激怒了他導致那瘋病發作……就不知道會有怎樣的後果了。」
周巡查的臉都綠了,「季大人,此案有諸多疑點,本官命你速速派人將雙方當事者全部帶回衙門審問!」
季縣令翹起了二郎腿,捋着那兩道稀疏的山羊鬍子,淡淡的說道:「你是巡查而非刺吏大人,管不了本官這個縣令,」
他端起茶盞喝了一口茶,沒有去看周巡查那要殺人的眼睛。
「許小閒有精神異常之症,這是華神醫做的診斷,對了,忘了告訴你一個事,他那府上曾經有個惡奴,欺負了他十四年!十四年啊,你知道不,很長的!」
「結果呢,就在今歲三月三,許小閒瘋病發作,若不是本官去的及時,那惡奴就被許小閒活生生打死了。」
「按照大辰律法,精神異常者殺了人,並不承擔律責,只是懲處其看護人,這個、這家丁,就是許小閒的看護人。」
「本官在想,若是許小閒把令公子給殺了……」說到這,季縣令意味深長的看了一眼臉都變了形的周巡查,忽然俯過身子低聲耳語道:「這許小閒是個孤兒,卻不是人人都可以欺負一下子的。其父雲樓先生……恐怕大人也有所耳聞的吧!」
周巡查一驚,「什麼?許小閒是許雲樓的兒子?」
季縣令徐徐站了起來,「這涼浥縣……曾經可是藏龍臥虎之地啊。」
「來人,速速去淡水樓緝拿兇犯……等等,本官同去。」
季縣令抬步走了出去,周巡查一想,「等等,本官也同去!」
……
……
淡水樓。
周作的屁股血淋淋的,還掛着一把刀!
太特麼嚇人了!
他在驚恐的撕心裂肺大哭,當了十六年的紈絝少爺了,今兒這事可還是頭一遭。
痛啊,他畢竟才十六歲,還是個孩子啊。
以往都是砍人家,現在被人家砍了,他才知道這痛是怎樣的一種感受。
可他的狗腿子統統被綁着,沒有人來幫他將那刀給拔出來。
他的一隻手捂着刀口,清晰的感覺到濕漉漉的鮮血在指縫間流淌。
他覺得自己可能要死了,「爹啊,爹,救命!」
稚蕊一下子衝到了許小閒的身邊,「少爺、少爺……!」她搖晃着許小閒的身體,突然就嚎啕大哭起來,「來福、來福,少爺死了……!」
稚蕊的這聲尖叫嚇了所有人一跳,張桓公連忙走了過去蹲了下來,一把抓住許小閒的手搭在了脈搏上。
脈象並不強勁,但在跳啊,他哪裏死了?
周作一聽卻大笑起來,他一邊哭一邊笑,「啊啊,哈哈……你個狗曰的瘋子,砍了少爺我一刀,少爺我沒死,你特麼卻死了,哈哈哈,啊啊啊……!」
許小閒悠悠的睜開了眼睛,一骨碌爬了起來。
這戲已經演夠了,他有足夠的人在公堂上為自己作證,他惡狠狠的盯着周作,周作臉上的笑容瞬間收斂,就像看見了鬼一樣。「你、你、你沒死?」
「死尼妹!你個小賊,老子要親手剁了你!」
稚蕊一瞧,不行,少爺的手上不能沾上了命案,不然那瘋子的名頭就再也無法洗去。
要殺人,就讓我去殺!
不就和殺雞差不多的麼!
稚蕊面容一肅,視線一凜,腦子一充血,她猛然站起,一傢伙就向周作沖了過去。
她一把抓住了周作屁股上的刀柄,一拽……「啊……!」周作痛得撕心裂肺的大叫。
可他瞬間就看見了稚蕊那張閻王般的臉——稚蕊雙手握刀,她舉起了刀,她臉上的那幾粒雀斑兒此刻都充滿了殺氣。
緊接着,稚蕊眼睛猛的一閉,嘴裏一聲大叫:「啊……!」
周作拔腿就跑,許小閒在這一瞬撞向了稚蕊,那一刀的寒意直透周作的後背,一陣惡臭傳來,周作踉踉蹌蹌的撲出了淡水樓的大門。
稚蕊被許小閒撞倒在地,那菜刀「哐當」一聲落在了地上。
季縣令和周巡查正好趕到淡水樓外,正好看見周作屁滾尿流的爬了出來。
周作終於看見了救星,他伸出了一隻手,「爹……!救我……全、全特麼是一群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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