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翻開卷宗,池錚就知道自己想岔了,這古代卷宗根本就不是現代人能看懂的,記錄的各種術語與密密麻麻的蠅頭小字,還是不分標點符號的,他很快搖頭。
旁邊的楊子謀還以為他有什麼不滿,連忙詢問:「仙長,可是有問題?」
「不,楊縣尊,可否把全縣的輿圖拿來一觀。」
「好好。」
楊子謀自是點頭,趕緊叫人去把輿圖拿來。
全縣的輿圖很快擺在池錚面前,他掃了一遍,本就對古人的地圖能力不做任何的幻想,但大致的方位還是沒問題的。
「這輿圖是什麼時候所繪製的?可是最新的?」
「仙長,依朝廷法令,所轄上縣每年重新核驗一次,下縣每兩年核驗一遍,這輿圖剛巧重新核驗了才半年。」楊子謀答道。
半年?那就很新了,古人的建築一經建成,只要不是戰亂,十年二十年也未必有什麼變化。
他指着輿圖說道:「宋捕頭,請你按照死者的死期順序,依次在輿圖上標記出來。」
這輿圖正本不可隨意塗抹,副本就無所謂了。
「是。」
宋捕頭上前,這一月時間,他為了查案,早已把所有案情記在腦海內,拿起毛筆,毫不猶豫地依照順序,在輿圖上標記出死者的死期順序。
這一標記,池錚就能一目了然。
「這第一個死者,是什麼地方?」
池錚指了指第一個死者發現的地方。
「那是……」
宋捕頭說道:「是史家。」
楊子謀這時開口解釋:「仙長,這史家乃是我縣大戶,其當代家主之子,現於海粱州擔任同知。」
「原來是官宦之家,死的是什麼人?」
「死者名為史宣,為史家的管家之一,報喪之後,史家不願宣揚,仵作略作查勘便拿去草草埋葬了。」
「不願宣揚?那史家難道沒催促衙門查案嗎?」
池錚忽地問道。
「……」
說起這個,楊子謀和宋捕頭對視了一眼,宋捕頭遲疑道:「仙長,那史家倒也未曾催促衙門,且最初仵作查勘屍體後,又改變主意,不再讓捕役上門,說是不想打攪了死者,事後死者增多,我曾想上門再詢問一二,也被趕了出來。」
「哦,那就奇怪了,」池錚沉思,「這史家作為官宦大戶,被害了個管家,豈能忍氣吞聲不聞不問?還不願搭理你查案?」
宋捕頭苦笑:「我知仙長也有疑惑,可那史家……」
池錚也理解他的意思,就連旁邊的楊縣尊恐怕也不願意去招惹史家,畢竟別人家主的兒子可是同知,按職位還在楊子謀之上,儘管互不相轄,但誰知對方是不是在朝廷上有人?
得罪這樣的「上官」,可不是智者所為。
「楊縣尊?」
池錚看向楊子謀。
楊子謀重重拱手:「仙長,明日我就陪同你一起去那史家詢問。」
史家可以把宋捕頭趕出大門,可當然不敢用這樣的手段對付楊子謀,說不客氣點,再怎麼,楊子謀也是當地父母官,要是把他趕出去,他兒子官位再大也犯忌,何況同知也只是比楊子謀大了一級,並沒相差到讓楊子謀膽寒的地步。
今晚驚魂多時,連自己都差點一命嗚呼了,楊子謀哪還在意什麼同知,立馬要陪着池錚去找史家麻煩。
「嗯,今晚就暫作此歇息。」
這一晚註定是對在場人心緒不寧的一晚。
第二日,沒怎麼睡着的楊子謀一起來,立刻囑咐早膳。
吃過豐富的早膳,池錚與楊子謀等乘坐馬車,前往史家。
清晨的下亥縣城外,經歷了昨天的大雨,地面依舊有些泥濘,好在大部分街道鋪設了青石板,不至於全部地方都是泥巴。
但起來討生活的百姓仍然稀少,店鋪緊閉的也不在少數。
等到了史家的朱門紅漆前,馬車停歇下來,那縮着脖子站在門口掃地的小廝吸了吸鼻涕,懵逼地看着楊子謀伴隨一道士下了馬車。
左右還有眾多捕役跟隨,宋捕頭上前喝道:「縣尊駕到,快去通知你史家家主。」
那小廝連忙甩掉掃帚,拉開大門一邊的小門鑽了進去,不一會兒,就有管家急匆匆出門,下了台階,來到楊子謀面前拱手:「不知縣尊大駕光臨,還望恕罪。」
「就你一人出來?」
楊子謀皺眉:「本官要見史家主。」
那管家歉意道:「縣尊大人,我家家主前些日子因主母去世,傷心欲絕,又不幸染上風寒,正在歇息,是而不宜見客,還望海涵。」
「那現在貴府主事人是誰?」
楊子謀不可能因為這個就退去了。
「縣尊大人若有要事,可與鄙人詳說,」管家微笑道,「鄙人蒙家主恩賜史姓,賤名一個聰字。」
「史管家,本官此次前來,所涉之事關係極大,必須當面與史家主相談,你快去稟報。」
楊子謀不耐煩了,區區一個管家,能給這個面子說就不錯了,要不是仙長在旁,他當即便要發飆。
「縣尊大人,此事真的……」史聰一臉為難。
這時,宋捕頭倏然上前,冷聲盯着史聰:「史管家,我認得你,月前死去的一名管家,該是你兒子對吧?」
史聰頓時色變。
一邊的池錚這才從注視史家府邸的裝飾,轉移到了這名管家身上。倒也不稀奇,像這般恩賜主家貴姓的管家,都是主家的心腹,所以父親當管家,兒子也當管家屬實正常。
史聰面色難看,勉強笑道:「宋捕頭,你與縣尊大人此次前來,難道是為了我那不成器的兒子嗎?」
「史管家,我有些不明白你是怎麼想的,你兒子都死了,死狀還那麼離奇,你匆匆埋葬便罷了,居還不讓我追查真兇,一再拒絕見我,這是何等道理?」
宋捕頭冷冷盯着史聰。
史聰沒有了笑容,面無表情地說道:「宋捕頭哪兒的話,我那不成器的兒子,不過因為心疾突發而死,哪來什麼離奇死狀?只因宋捕頭糾纏不清,我才懶得與你相見,難道一定要一名哀痛的父親,反覆談及此事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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