偽滿哈爾濱教育處,
特務科科長熊谷征次站在院子裏臉色陰沉,他看了看地上的男人屍體,轉身走到高斌面前,沉默幾秒後突然張嘴罵道。
「八嘎!為什麼會讓目標跳樓自殺,你知不知道為了得到這個人的名字,帝國付出了多大的代價,我真想當場槍斃了你。」
或許是覺得光罵不過癮,他又抬起右手給了對方幾個耳光,聲音傳到周圍小特務的耳朵里,所有人都嚇得低下了腦袋。
他們知道熊谷科長最喜歡給人三賓的給(耳光),對工作人員動不動就是拳打腳踢,可有什麼辦法呢,大家只能忍着。
人家是日本人,
連陛下都不敢得罪。
畢竟前朝270多年國祚已盡,如今這個年月,哪裏的皇帝都不好過,白俄皇帝多大的人物啊,還不是全家都被處決了。
借着日本人的光,大家才有好日子過,尊嚴嘛,他們儘量爭取就是,爭不到就算了,反正皇統萬年,也算不辱沒祖宗。
特務們無師自通學會了阿q的精神勝利法,一個個木然的看着股長被扇大嘴巴子,實際上心思早就不知道飛到哪去了。
「哈依,哈依...」
再看高斌,被人打着耳光還要鞠躬認錯,很快腮幫就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腫了起來,臉上滿是痛苦,可不敢有一絲怨恨。
日本人都是屬狗的,翻臉就不認人,自己一個小人物,就算被打死也不會有人出來說句公道話,想要活命就得裝孫子。
其實今天這事根本怪不到他的頭上,他們已經做了萬全的準備,目標辦公室的隔壁以及對面都安排了人,就等着抓捕。
誰能想到姓熊的將辦公室反鎖了,外面的汽車一爆炸,對方聽到有人撞門,立刻推開窗戶跳了下去,行動非常的果決。
不光如此,此人還順手點燃窗簾,要不是他們來得及時,教育處大樓都得變成一片火海,這幫地下黨,真是不要命啊!
「呼呼~」
這時對面的熊谷征次打累了,停下喘着粗氣,叉着腰厲聲呵斥:「快快的,將剛剛發生的事情都說出來,不要推卸責任。
這件事非常嚴重,關東軍的南次郎司令官,和情報部土肥原將軍在等我的消息,要是敢隱瞞或者胡說,小心你的腦袋。」
他越說越憤怒,本來想在高層露個臉,結果露出了屁股,這幫偽滿人成事不足敗事有餘還連累自己,都該死啦死啦的。
尤其是這個胖子,仗着是事務官的心腹,誰都不看在眼裏,包括自己,這次犯下如此大錯,正好給其一個難忘的教訓。
「哈依,今天...」
高斌無奈的將情況複述了一遍,沒有添油加醋,這些事情所有行動人員都知道,瞞是瞞不過去的,只能老老實實交待。
講到最後他低下頭,匯報了一件事:「報告科長,根據我們對現場勘察,發現對方點燃汽車和製造爆炸的手法非常專業。
對方用棉線,應該是從衣服上拆下的線頭搓捻成引線,將一頭放入油箱,一頭點燃,目的是引發混亂救走來接頭的人。
這是標準的特工行動技術,在與抗聯歷次的交手中,我們從來沒有碰到過類似手段,我認為這件事有第三方勢力參與。
而且死掉的三個行動人員都是被人用冷兵器近身格殺,其中一個死者更是警察廳的行動教官,兇手絕對是個行動高手。」
納尼?
第三方勢力?
熊谷征次愣了一下隨即陷入沉思,有新對手冒出來不奇怪,哈爾濱是遠東諜都,除了帝國,很多國家都設置了情報點。
奇怪的是這些勢力主要以收集情報為主,輕易不會動手殺人,這算是一條潛規則,這座城市亂了對任何人都沒有好處。
以這點推測,第三方一定是帝國的敵人,紅俄人嗎,不會,他們用老熊換回了重要被俘人員,沒理由破壞雙方的默契。
那對方只能是國民政府,地下黨和果黨竟然聯手了,這是重要情報,甚至關係到帝國的整體戰略,得趕緊向高層匯報。
「高,繼續勘察現場。」
熊谷征次丟下一句話跑了,坐上車一溜煙朝着警察廳開去,那裏有電台可以直接跟新京聯絡,電話通話已經不安全了。
天知道果黨特工有沒有滲透到電話局,甚至特務科,他決定明天進行一次大規模內部甄別,不能讓敵人混到他們身邊。
另外,地下黨和果黨為什麼會聯合,這裏面會不會有更大的圖謀,真是風雨欲來風滿樓啊,熊谷征次暗自嘆了一口氣。
不過這些不是他一個小小的科長該管的事情,自有上面的大人物去煩惱,他只要看好哈爾濱,不讓局勢失控就足夠了。
一個小時後,
關東軍司令部舉行了緊急會議。
三個小時後,
日本人內閣集體覲見了天蝗。
鄔春陽不知道自己的無心之舉帶來了這麼大的影響,他放走李先生後便偷偷回到了丹絨旅館的房間,裝作沒有出去過。
有鄭庭炳的掩護,服務員並沒有發現異常,所有人都以為少東家在房間裏又睡了一天,私下討論時都替東家感到可惜。
當天下午。
日本人在哈爾濱掀起了新一輪的治安強化運動,大街上隨處可見巡邏的武裝士兵以及裝甲汽車,形勢變得越來越嚴峻。
濟仁藥房內,左重站在門口看着呼嘯而過的軍用卡車,眼睛眯了眯,猜測到底發生了什麼事,難道小鬼子的天蝗死了。
正想着,一輛出租車停到了門口,白俄人托列塔又一次上門,主動跟他聊了兩句,旁敲側擊詢問他今天有沒有出去過。
「當然沒有,我的朋友。」
左重適時露出疑惑的表情,指着外面說道:「上午我在後院炮製藥材,下午有幾個鄰居過來拜訪,我們喝了一下午的茶。
放心吧,治安這麼亂,我不會隨意出門,對了,托列塔先生來就是為了問這件事嗎,感謝關心,你是一個真正的朋友。」
他陰陽怪氣的諷刺了對方一波,這個狗東西對日本人倒是忠心,一出事就屁顛屁顛的跑到自己這來,也不怕浪費汽油。
只是對方的舉動證明了一件事,日偽大動干戈定然不是為了小事,否則這些眼線不會四處打探消息,軍車也不會上街。
「那就好,那就好。」
托列塔尷尬的笑了笑,伸頭看向後院,當看到何逸君在洗衣服後將心放回了肚子裏隨即告辭,不知道又去哪禍害人了。
其實白俄人也不想一次次上門,實在是日本人的命令壓下來了,要求他們認真摸排各自的關係網,確認有無可疑情況。
迫於無奈,他才來濟仁藥房看一看,對於岡本,他個人是很放心的,對方完全不關心時事,一門心思忙着自己的生意。
從認識此人的第一天起,他就看出來他們是一類人,都是完完全全的現實主義者,這樣的人怎麼可能是反滿抗日份子。
「嗚~」
托列塔的汽車開遠,何逸君從後院走到左重身邊,望着馬路冷冷說道:「岡本君,這個傢伙真的很討厭,需要儘快清除。
總有一雙眼睛盯着我們,行動的時候難免會出現意外,他晚上常常一個人去城外,製造一個意外死亡的現場不算困難。」
左重微微搖了搖頭,眼睛看向一隊巡邏的日軍士兵,轉身回到櫃枱從裏面拿出賬本,一邊記賬,一邊說出自己的打算。
「此事暫時不行,你看看外面,日本人成了驚弓之鳥,一旦知道眼線死了肯定不會善罷甘休,追查下來容易牽連到我們。
等會我出去一趟,問問金陵今天發生了什麼大事,說不定其它方面有相關的情報,把情況搞清楚再決定下一步怎麼辦。」
「明白,您注意安全。」
何逸君也覺得今天的哈爾濱有點奇怪,日偽人員就跟發了瘋一樣,如果原因跟他們此行的任務有關,確實得謹慎處理。
在這裏待了幾個月,她明白了敵後情報工作的困難,在敵人的地盤上,任何行動要小心再小心,寧願不做,不能犯錯。
錯了就要以生命為代價,日本人每天都要處決一批人員,這些人甚至只是說錯一句話,就被當做間諜抓起來嚴刑拷打。
想在這裏立足,
首先要學會「膽小」。
因為膽大的都死了。
左重快速記完賬,稍微整理了一下衣服走出濟仁藥房,順着馬路走了十多分鐘走進一家飯館,找了個偏僻的角落坐下。
隨便點了幾道菜,他餘光掃視着周圍,手放在桌下用手機發了條電文,然後端起酒杯淺酌了兩口,耐心等待金陵回復。
十多分鐘後,空間中的手機發出震動,他點開短訊瞄了一眼,又瞄了一眼飯館的顧客,藉助相冊里的密碼本譯出電文。
「暫無哈爾濱情報,另鳳雛小組建議與抗聯合作,局座指示保持距離,必要時候可利用對方擺脫日偽,確保人員純潔性。」
和抗聯合作?
鳳雛小組?
左重喝了一小口白酒,腦子裏迅速思考,這件事百分之百是鄔春陽的主意,鄭庭炳那個老狐狸絕對不會提出這種建議。
看來自己得跟他們兩人見一面了,問清楚合作的具體情況,最好把責任扣到老鄭的頭上,萬一出了事就讓對方背黑鍋。
老戴的那句確保人員純潔性,字數雖然不多,卻讓他聞到了一股血腥味,作為上司,他必須得替鄔春陽那小子擦屁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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