餘一雖然受到了長生的批評,卻並未出言反駁,因為長生說的確是實情,師門慘遭不幸令她最近一段時間悲憤氣怒,心亂如麻。
長生也感覺自己話說的有些重了,便放緩語氣和聲說道,「我也不知道怎麼安慰你,但當日所有參與行兇的賊人我和大頭一個也沒放掉,錢鍾林雖然迂腐清高,自以為是,卻不會撒謊,那些賊人自十方庵的所作所為他也的確不知情,我能做的也只有打他一頓。此人本就做好了與我玉石俱焚的打算,若是真將他給殺了,反倒正中他的下懷,人死不能復生,節哀吧。」
「多謝大人,能為我做的大人都做了,我對大人只有感激。」餘一語發真心。
「見外的話就不要說了,」長生擺手岔開了話題,「那部正眼法藏你翻看過沒有?」
「看過了,」餘一說道,「正如大人所說,正眼法藏可以破開虛空,送人傳物,此神通基於佛法,長於靈氣,佛法領悟的越深,靈氣修為越高,傳送的距離也就越遠。」
二人說話之時,大頭和楊開釋玄明自不遠處走了過來,事情鬧的這麼大,他們自然也聽到了風聲,但礙於與長生的親密關係不便露面,只得藏身暗處,警戒觀察。
「你不老實在家孵蛋,跑出來幹嘛?」長生看向大頭。
大頭咧嘴一笑,沒有接話。
長生又看向釋玄明,「留給咱們的時間不多了,你想蹲牆根,聽牆角,得抓緊時間了。」
「我已經好些日子沒出去了。」釋玄明笑道。
長生收起笑容,正色說道,「太平客棧在咱們手裏,接下來我會設法搜羅一些補氣之物幫你們提升靈氣修為。咱們在朝堂之上的使命已經快完成了,如果繼續留在長安,不但會令皇上心生忌憚,還會遭到文武百官的嫉妒排擠,做人要懂得進退,兔死狗自去,鳥盡弓自藏,該走的時候一定要主動走,不要讓別人心生厭棄。」
聽得長生言語,眾人盡皆點頭,大頭出言問道,「大人,咱們還要在長安待多久?」
長生說道,「我打算年後走,但能不能再待半年,還得看事態的發展,所以咱們得抓緊時間,該做的事情要儘快做完。」
長生說到此處轉頭看向餘一,「吏治是你在抓,不能因為出現了錢鍾林之流就心生顧忌,整頓吏治決不能心慈手軟,該抓的還得抓,該殺的還得殺,壞人咱們做,好人留給皇上當。還有,修為的提升和神通的參悟也要抓緊,兵器和馬匹也要演練嫻熟。」
餘一正色點頭,「好。」
> 長生又看向大頭,「倪家的產業你在負責,咱們離開長安之後便不會輕易回返,咱們一走,倪家的這些產業也就沒了靠山,勢必遭到文武官員的刁難和擠兌,倪家在長安的產業該折現的折現,能變賣的變賣,倪家當日走的倉促,府上還有很多重要的東西不曾帶走,咱們臨走之前設法將他們留在長安的東西給他們送過去,變賣所得也一併送給他們。」
「好。」大頭點頭。
「你別急着好,我的話還沒有說完,」長生說道,「鷹蛋孵化之後精心餵養,這是咱們唯一的飛禽,日後用處很大,不惜代價,專挑上好的食物餵養,令其速生快長,一旦咱們離開長安,可就沒有這般優渥的條件了。還有你之前自扶風真人那裏得來的身法,也要抓緊時間研習演練。還有你的陰陽輪,也要練到爐火純青,登峰造極。」
待長生徹底說完,大頭這才接話,「我都記住了,大人放心。」
見長生轉頭看向自己,釋玄明急忙說道,「別看我,昨夜你已經交代過了,伏魔手記我已經開始研讀,那杆綠沉槍我也時常耍耍。」
「嗯,」長生點頭,「以後咱們要走遍九州四海,妖邪鬼魅怕是會時常遇到,而且據我所知倭寇之中也有懂得法術的巫師,日後咱們免不得要與這些魑魅魍魎鬥法,屆時龍虎山的羅天秘法以及你所研習的伏魔手記就會派上用場。」
「你放心好了,不用半年,給我三個月,伏魔手記所記載的所有佛法神通我都能熟記於心並嫻熟施展。」釋玄明隨口說道。
雖然釋玄明說的隨意,長生卻知道他沒有誇張吹噓,因為釋玄明天賦極高,少林寺的諸多絕技他幾乎都有涉獵。
長生沒有沖楊開再做叮囑,楊開在幾人之中雖然不是最年長的,卻是最沉穩的,五人各有司職,而他的任務就是努力提升靈氣修為,因為周天神功可以吸取他人靈氣,也可以將自身靈氣轉送戰友,有他在身邊,所有人都有底氣,也有退路。
回到御史台已是三更時分,眾人彼此道別,各回房間。
洗臉準備上床時長生才發現自己的臉被錢鍾林抓破了,他原本打算明天早起上朝,然後留在皇宮幫皇上找出潛伏在後宮的倭寇,但臉上被撓了數道血痕,帶傷上朝貌似不太雅觀。
不過轉念一想,該去還得去,就算被百官
看見了也不丟人,因為他是武舉狀元,所有人都知道他是武功高手,如果真的痛下殺手,錢鍾林這個老棺材秧子連他的衣角都抓不着,更別說抓臉了。
被百官看見臉上有傷也好,如此一來眾人都知道他對錢鍾林手下留情了,如若不然,別有用心之人以訛傳訛,用不了多久整個長安都知道他連六七十歲的老頭子都打,還把人家的門牙打掉了。
次日早起,長生換上官服與楊開一同上朝。
他的出現令上朝的京官多感意外,因為他平日裏很少上朝,而且昨夜還剛剛打了錢侍中,沒想到他今天竟然帶傷上朝了。
人生在世,什麼樣的事情都可能遇到,面對他人的指點和非議,絕不能遮遮掩掩,不敢見人,越是這樣,越顯得自己心虛,正確的作法是勇敢面對,坦蕩示人。
長生之所以帶傷上朝,除了告訴朝臣自己昨晚對錢鍾林手下留情了,也有另外一個目的,那就是沖昨夜侍中府外維護自己的同僚道謝,他昨晚雖然沒見到那些人,卻能聽出他們的聲音,上朝的途中遇到這些人要麼閒聊幾句,要麼微笑點頭,以此表達自己的謝意。
此舉是很有必要的,因為如果別人私下支持維護,而事後自己卻毫無反應,對方就會沮喪失望,甚至會心生憤恨,故此必須讓對方知道自己心裏有數,對方為自己所做的事情自己全都看在眼裏,記在心中。
錢鍾林被皇上「恩准」在家養傷一年,自然不會出現在朝堂之上,如此一來等同長生佔據了上風。
朝堂之上長生一直耷拉着臉尋找昨夜自院外詆毀自己的那些官員,然後投去憤恨眼神,以此表達自己的不滿。
他也是真的怨恨這些官員,因為自己的品行真的沒問題,連身為敵人的龍顥天都知道他光明磊落,言而有信,但是在這些心懷鬼胎,因妒生恨的官員嘴裏自己卻成了媚上欺下的奸臣酷吏,對於這些詆毀自己的官員,打是不能打的,但瞅幾眼總是能的,得讓對方知道自己生氣並記住了他們,便是不能打擊報復,讓他們擔驚受怕也是好的,得讓他們知道胡說八道是要付出代價的。
與長生同樣耷拉着臉的還有坐在龍椅上的皇上,昨晚沒睡好是原因之一,最主要的原因是陽亢血熱,陰陽失調,長生精通醫術,一眼就看出皇上的癥結所在,其實也沒什麼大毛病,就是因為知道後宮有奸細潛藏,不敢往後宮親近嬪妃給憋的。
長生從未親近過女子
,不食髓便不知味,再加上他是練氣之人,年紀也小,對女子的興趣也止於好奇,但皇上不同,皇上年長,且三宮六院,夜夜笙歌,突然禁慾,自然會陰陽失調。
逐一瞅過昨晚詆毀自己的官員,長生將視線轉移到了皇上身上,他平日裏雖然不怎麼上朝,對於大殿還是很熟悉的,隱約感覺龍椅周圍好像有什麼跟之前不太一樣,回憶細想,原來是平日裏執扇的兩個宮女不見了,換成了兩個小太監。
皇上明顯沒什麼耐性,沒等幾個官員出列奏事就示意司禮太監吆喝散朝,長生自然不會走,趁百官退朝時又將先前沒有瞅到的詆毀過自己的官員給瞅了一遍,而且並不避諱,他得讓支持自己的官員看到自己在瞅那些詆毀自己的官員。
如果一個人對沖自己微笑的和沖自己吐口水的一視同仁,那沖自己微笑的人心裏就會失衡,必須做到恩怨分明,不然以後誰對自己也沒好臉子。
長生知道自己接下來要做什麼,擔心皇上猜忌自己結黨,便沒有讓楊開留下,皇上的貼身侍衛中也有紫氣高手,即便易容潛伏的日本女武士沒有逃走,有這些紫氣高手幫忙,他也能將對方拿下。
待得文武百官離去,皇上將長生召進後殿,詳細詢問事情始末,上次他在給皇上的摺子上並沒有將事情經過詳細說明,只是告訴皇上後宮可能有奸細潛入,並告訴了皇上簡單的分辨方法。
待得向皇上指出了易容之人下針的具體部位之後,皇上隨後命其率領羽林軍前往後宮,與拿着名冊的內廷官員一同檢視所有的嬪妃和宮女。
此事也在長生的意料之中,自辰時開始,一直忙到二更時分,連嬪妃帶宮女,兩千多人,即便有幾位紫氣高手幫忙,長生還是累的頭暈腦脹,而檢查的結果也在長生的意料之中,原本藏匿在後宮的日本女武士早已聞風而逃,她也不是傻子,皇上連身邊的宮女都換成了太監,說明已經有所防範,繼續潛伏宮中已經沒有任何意義。
有人失蹤也在長生意料之中,失蹤的是皇上最為寵愛的淑妃,失蹤於兩日之前,由於失蹤之前淑妃嚴禁宮女進入其臥室,故此直到長生等人前來檢視方才發現。
塵埃落定,皇上如釋重負,看的出來皇上對淑妃很是寵愛,得知淑妃遇害,竟然黯然淚下。
見皇上如此傷心,長生後怕不已,若不是自己細心察覺,皇上天天被那奸細吹耳邊風,遭難的可不只是自己,還有滿朝文武和天下蒼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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