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的意思是說運輸隊能幹,就是不知道哪天會被同行弄死,對吧?」這一講就是半個多小時,趕車老頭和很多老人一樣說什麼都喜歡想當初,必須從頭講,還得按照他的敘事習慣講。
其中有些東西他也說不清原委,比如把控整個京城安全區運輸業的孫長忠到底什麼來頭,為什麼有這麼大能量。但最終的結論洪濤基本聽明白了,按照他的意思,干好了同行恨你,干壞了交不起牌照錢,左右都是賠。
「除非你也能抱上孫長忠的粗腿……」老頭點了點頭。
「那您是不是也走了他的門路?」呂偉安一直在旁邊聽着,到此時才知道以後要做什麼買賣。不想干?真由不得自己,唯一能做的就是幫忙拾遺補漏了。
「我不一樣,我的牌照是聯盟第一批發放的,而且也只發了這麼一批。這些牌照只要向聯盟交管理費,誰也管不着。」
「那孫長忠看着不眼饞嗎?要是真和您說的那麼兇險,他對付您也不是很難吧……或者說您在基地裏面也有人罩着?」
呂偉安對這個回答不是很滿意,按照剛剛的介紹,干運輸隊光有牌照沒啥用,頂多是每年省點租借費……重點是平時的經營活動中能不能把貨物安全送到,人能不能安全回來。
「他的手再長也只能在安全區外面翻雲覆雨,我就在城南城北城東轉悠,遠活兒給多少錢也不去,礙不到他的事兒。可你們就不一樣了,交完了每年的租借費,光靠跑短途根本就拉不回本兒,明着賠錢的買賣為什麼要干?」
老頭瞥了呂偉安一眼,不是很高興。他見過這個黑胖子騙回來過很多批流民,哪天只不過是多了句嘴。沒想到黑胖子搖身一變要立地成佛,能不能成佛不清楚,反正在成佛之前心裏還是看不起。
「大哥,您這種類型的牌照是不是也很不好買啊?」洪濤有點聽明白了,這種情況很像舊世界裏京城的出租車行業。
絕大部分牌照都掌握在出租公司手裏,誰想干就得去租,然後每個月交很高的份兒錢, 玩命跑也就落個萬把塊錢, 和上班差不多。但還有極少的個體出租車牌照, 是出租車行業剛剛興起時發放的。
這種牌照除了向出租車管理部門交納管理費之外沒有份兒錢,車輛自己買,跑到報廢期再自己更換, 完全自負盈虧,運營成本很低, 稍微跑跑就能比大多數出租司機掙的多。
「是根本買不到, 我這個還是工程兵的老領導幫忙過戶的, 算是獎勵養馬養的湊合。剩下的基本都讓孫長忠買走了,他出得起高價, 要不是實在不會別的又閒不住,誰願意整天風裏來雨里去的跑這個生意。」
「得,那我就先死了這份心吧。還有個問題, 如果我們要做運輸生意, 去哪兒買馬呢?貴不貴?」聽到這裏洪濤心裏基本算是有大方向了, 但還有些細節問題得搞清楚, 才能決定最終干不干。
「馬好辦,可以租也可以買, 貴倒是不貴,拉車也用不上太好的,有個200塊錢就能買一匹。剛剛我看到了, 你們也有訓馬的手藝,怕是養馬也不在話下對吧。」
「其實啊, 聯盟還是很鼓勵流民跑運輸的,別的不說, 光是從津門港往這邊運油、運海魚、運機器設備的活兒就多的很,價格也公道。」
「只是有了孫長忠……唉, 不說他了,你們要想買馬就去管理處開個通行證,跟着聯盟的班車去城北自己選,每周都有兩趟,治安隊押車安全的很。」
「但是回來的時候就只能自己騎着馬走了,最好從西邊繞,遠不了太多。孫長忠的公司就在城東安全區, 他也出租馬,要是看到你們自己去北邊買馬怕是要找麻煩的。」
趕車老頭越說越彆扭,他願意看到有這門手藝的流民憑本事吃飯,可是中間插了個孫長忠, 還誰也沒轍。可他又不想說聯盟壞話,遇到這類問題只能一帶而過。但是不管怎麼跳,始終也跳不過去。
本來洪濤想留老頭吃頓飯,館子都選好了,就去斜對面秀山公寓一樓。但趕車老頭死活不願意留,推來讓去只留下個名字和住址,說是還有問題就去找他問,別的幫不上,動動嘴保證沒問題。
「大兄弟,我能看出來,你是個幹大事兒的人。小說里也說過,亂世出英雄。可你們光當英雄了,想沒想過那些沒本事的苦哈哈。英雄越多他們越苦,要是不太礙事,能讓一步的時候抬抬手可好?」
趁着離天黑還有段時間, 洪濤牽着馬把趕車老頭送出了門。臨別時老頭捏着洪濤的手,語重心長的叮囑了一番。從他昏花的眼神里可以看出,有希冀, 但更多的還是無奈。
他自己恐怕也知道這些話說了沒啥用, 可又忍不住想說。就像當初提醒自己呂偉安不靠譜一樣, 明知道會有風險還是義無反顧。可惜的是這樣的人太少了,更不為社會所容。
「黑龍,先別收拾屋子呢,過來幫我一起干會兒,你這一身囊膪也該練練了。不白干,完事之後我給你兒子弄張下面帶書桌的上下鋪,再裝個燒煤的爐子,冬天保證暖和!」
感慨歸感慨,十幾秒鐘之後洪濤就收拾好心情重新投入了挖洞工程,還把剛剛回來的呂偉安也抓了壯丁。
這一挖就是整整四天,要不是為了蹭頓中午飯連護城河工地都懶得去。誰也不清楚這位大俠為啥突然開始瘋狂,問也不說,只是傻笑。
「老天爺,這下面是啥啊!」
第四天傍晚,隨着一陣劇烈的塌方,洞底的碎石全都掉了下去,留下個黑乎乎的洞口,不停向外吹着溫熱的氣流。黃牛做為工程總指揮,腰裏綁着繩子率先鑽了進去,探頭探腦的用手電照了好久,還是一頭霧水。
「是地鐵的通風口,從這裏下去有門通往隧道。」洪濤沒有下去,只需感受下熟悉的氣流就知道成功了。也就不再瞞着大家,說出了答案。
「地鐵……這裏有地鐵嗎?」最吃驚的要數呂偉安,他在城南第五安全區里住了好幾年,從沒聽說過下面有地鐵線路。
「自己去看地圖,上面標着地鐵17號線呢!」洪濤就知道有人會這麼問,沒轍,接着撒謊唄。
「不對,我的地圖上怎麼沒有?看,是2021年的新地圖!」可惜這回有人站出來揭露了,懶狗扭頭就往樓里跑,很快舉着張地圖回來,指着這片區域讓洪濤看。
「我說懶狗啊,懂軍用地圖和民用地圖的區別不?這條線有可能還沒正式通車,沒有印在民用地圖上。」
如果洪濤的瞎話那麼容易被揭露,他早就被人弄死幾十次了。要是一個瞎話沒有至少三個瞎話在後面撐着,他根本就懶得說。
地鐵17號線在很多地圖上確實沒有,原因很簡單,喪屍病爆發時它還沒開通呢。但這條線確實已經修好大半了,尤其是南邊這半段,站台、服務設施樣樣俱全,幾乎和正式運營沒啥區別。
為啥知道的這麼清楚呢,廢話,當年抵抗喪屍大軍進攻時這邊就是主戰場,做為總指揮,凡是影響防線建設的事情他都必須親自拍板做主。
自己不光知道這條線大概的方向,還知道它並沒被完全堵死,只是為了防止喪屍鑽進去,用推土機把出站口和通風口全剷平掩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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