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墟極道 1381十二時辰（三）

    「這身怎麼樣，好看嗎？」

    當看到天弦穿着潔白的禮裙，揮舞着裙擺微笑的站在極道的面前的時候，他的眼中泛起了一道從未出現過的柔光。

    看着極道呆愣着如一棵木頭一樣挪不開眼睛，天弦似乎也是很高興。

    「怎麼了？」

    「沒什麼，只是有點超出了我的預期。」

    「啊？你什麼意思，以為我這樣穿不好看嗎？」

    天弦鼓起了嘴，頭稍稍向前傾斜，雙手叉腰，但略顯得有些滑稽，整體形象看過去的確感覺和平日裏差的太遠了。

    。。。。。。

    極道也沒有想過，有一日，他居然能夠在挑衣服這種事情上足足花費了一個小時的時間。

    這種在他看來有些「浪費生命」的做法，在現在他卻沒有一點的抗拒，反而，他還覺得這時間流逝的實在太快。

    他們如一對剛剛才認識數個月的熱戀之中的情侶一般，穿過擁擠的人群，為了避免麻煩帶上了動物的面具流連在一個個簡單的攤位的面前。

    砰——

    本來只是想要參加一下射箭的遊戲，但極道似乎沒有收住手，那一面貼滿獎品的牆，直接給極道射塌了。

    周圍人投來震驚的目光，甚至連攤主都是露出了不可置信的神色，恐怕他這個時候想的是，這兩個人是修士吧。。。

    極道不好意思的撓了撓鬢角，把弓箭放下，而天弦卻是在這個時候指着他哈哈的笑了起來。

    簡單的賠償後，他們還是收穫了一個獎品，是兩頂萌化的麒麟帽子，兩個人也不會隨意丟掉，就這麼戴在了頭上。

    極道也從未發現，這麼一個「小小」的集市，居然有這麼多可以去玩的地方。

    畫像的時候。。。

    天弦就這麼緊緊的抱着極道的手，依偎在自己的身旁，腦袋靠在自己的肩膀上，他甚至能夠聞到溜進自己鼻中的淡淡發香。

    「這位先生，請看過來，不要這麼深情的看着這位女士了。」

    旁邊的工作人員也是哈哈的笑了起來，或許這種事情他們已然是見得多了。極道頓覺有些尷尬，將臉擺正，同時整個人也是端正了過來。

    從店中出來的時候，夜幕已經降臨，天弦抱着懷中的畫，兩人的眼眸同時看向了漆黑的天空。

    「時間過得好快啊。。。」

    天弦的語氣明顯有一些變化，而極道只是輕輕的應了一句。

    按照這個時間來估算，他們應該還能再做一件事情。

    只是，在這個時候，有太多還未做過的事情，一天的時間，還是太短了。。。

    「現在去哪？聽你的！」

    「今晚，是不是有明燈祈願？」

    天弦點了點頭，畢竟穹宇之巔的比賽可以說是世界上最大的盛會，在這落幕的第一天晚上，總有一些傳統的節目保留，千萬年來，都是如此。

    祈願是人們對於美好生活的一種嚮往和希望，也是一種面向新生活的人情。以往每年的新年，各地應該都有明燈飄向高空，只是這個世界實在太大，各處的傳統不同，文化不同，時間自然也不盡相同。

    但今夜，從這世界一邊到另一邊百億光年之遙的地方里，都會有明燈升起。

    繼往開來，穹宇之巔之後，又是一個黃金大時代的到來！

    極道在沉思了片刻之後，拉住了她的手。

    「我們，回山上去。」

    。。。。。。

    這一路上，他們遇到了不少其他的修士，還有一些他們的熟人。但卻沒有任何一個人去打擾他們，沒有用空間的傳送，他們順着台階，一步步的

    向上攀登。

    最高處。。。

    到這的時候，天弦的鼻中也是突然一酸。

    她記得，這是她和極道在生死之戰之前最後還能夠保持良好關係的地方。那一個夜晚，他們不約而同的到達了這個地方。

    或許是受到了一種莫名的感召，天弦在當時不知如何面對她，畢竟那個信息實在是太過的震撼。因此當她看見極道也在這裏的時候，只是猶豫了片刻又是走了下去。

    「你那天，來這裏做什麼？」

    「來看月亮。」

    冷風吹拂而過，是啊，也只有這種寂寥的地方，這種冰涼的寒風，還有天上那一輪皎潔但卻孤獨的明月，能夠容得下他當時的心情吧。

    只是，今天沒有月亮。

    「但是今天沒有月亮。」

    天弦低下了頭，但極道卻拉着她走到了懸崖邊上。

    「天弦，我們不是來看月亮的。」

    安靜，好安靜。

    這一刻，連風都是停了下來，而底下已經是漆黑一片。極道估摸着剛才上來的速度，現在也該差不多了。

    時間到了。

    漆黑的黑暗之中，忽然見到一個光點在底下黑暗的深淵亮起。但它卻是忽然熄滅了下去。

    天弦心中一緊，但接下來，更多的光點從下方亮起。

    一千個，一萬個。。。數也數不清了。

    無數的明燈自下方的黑暗深淵之中飛出，在短短的二十秒種之內，便是形成了一片五彩繽紛的星海，如一隻蜿蜒的巨龍，從底下騰空而上！

    不到一分鐘，明燈便是飄到了他們所在的高度，兩人駐足往前看去。此刻這孤獨的山巔，猶如包裹在群星之中。

    他們看到，從遙遠的天邊，也有流光亮起，如一隻只靈動的魚兒，緩慢的遊動而上。

    一盞盞明燈的光芒的確微弱，但這千萬盞，億萬盞匯聚在一起，形成了那片星光之海。卻是足以在這個沒有月光的夜晚，將這沉睡的世界照亮。

    天弦看着一盞盞明燈從自己的眼前飄過，化作一顆星辰升上了天穹，一時之間，即使是往上眺望，也已是佈滿了星辰。

    看着這個場景，天弦的眼淚也是不爭氣的從眼中流出。一開始只是一滴兩滴，但很快便是熱淚盈眶，一旁的極道，他眼中的光芒，仿佛比起任意一盞明燈，都要來的明亮。

    極道從身後把早已準備好的明燈拿出，放在了天弦的眼前。

    「我們也把我們的願望，匯進其中吧。」

    兩人捧着手中的明燈，深深的注視着手中那跳動的光芒許久，終是閉上了眼睛。

    橙黃色的光芒將天弦的淚痕照亮，而後從兩個人的手中飛出，匯進了那星海之中。

    渺小的願望，並不是最巔峰的修士就有多麼了不起的願望。其實對於兩個人而言，願望這種東西只需要簡簡單單就夠了。

    砰——

    看着那花燈隱匿在了燈海之中，極道也是終于堅持不住，身體一軟，單膝便是已經跪了下來。

    「極道！！！」

    到了這個時候，天弦這一日裏面表現出來的那種平靜與欣喜終於是瓦解，她驚慌的也是跪倒了下來，而極道這個時候也是一頭直接在到了她的懷中。

    「總。。。覺得，現在的姿勢。。。我們兩個互換。。。會不會更好一點。」

    極道終是用盡了自己的力量，甚至連雙手都來不及扒住天弦，無力的耷拉在了兩邊。他感受到了自己後背上傳來的溫熱，那是天弦的淚水流到了他的身上。

    他本想用這種話稍微調節一下氣氛，但似乎，這是無論如何也輕鬆不起來的時

    候。

    「能再答應我一件事情嗎？」

    極道能夠明顯的感覺得到，天弦的手臂又是抱緊了一些。但她的腦袋還是點了點。

    呵。。。

    他也是沒有任何負擔了笑了出來。

    已經很久很久，沒有這麼放鬆的時候了。這個世界仿佛對他而言再沒有任何的危險，再沒有任何的惡意。

    「天弦，如果。。。如果你感覺到有點累了。。不妨停下來歇歇吧。」

    這就是極道，最樸素的願望。

    這是他第一次，有真正可以去選擇的時候，但誰知道呢？或許這個選擇，在一開始就已經註定了。。。

    極道從未有過一刻，從未有過一刻停下了腳步。這或許是第一天，完全屬於自己的時間，無需再去考慮其他東西，只看到眼前，看到這個世界上有很多新鮮的事物，有很多新奇的嘗試。

    很開心。。。真的很開心。。。

    天弦此時自然是拼命的點頭，身軀也在劇烈的顫抖。

    「極道！我把，我把我的事情全部都做完了，我一定會來找你！一定！」

    「你怎麼找我？」

    「我會成為世界最強，到時候一定，有辦法！」

    「到時候，我估計已經不記得你了。。。」

    「我會記得！我會記得！我那個時候一定會記得！再也不會放手了！」

    是這樣。。。是這樣。。。

    怎麼感覺。。。又陷入了一個輪迴之中。

    不過。。。

    極道最後將嘴角輕輕上揚。

    「好啊。。。那我們約定好了。。。」

    直到一聲輕微的響聲，但卻如同一道悶雷一般擊在了天弦的心坎上！

    失聲痛哭。

    她終於能夠了解，極道當年是什麼情緒。

    當自己唯一所珍視的事物在頃刻之間化為烏有，這種痛楚，這種痛徹心扉的痛楚，足以讓任何一個人發瘋。

    五千年，不過是為了彌補這種空洞，不過是一個執念而已。

    累了，極道早就累了。從天弦「死」的時候，他就已經累了。

    自古最強，極道好不容易一步步走到了這個世界上自古最強的這個位置上。。。

    只是，沒有休息的機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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