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實話手是真疼啊,中學的時候用老虎鉗子,把鄰校一個男生的牙給打掉過的我,還沒赤手空拳這麼打過人。這招還是老穆教我的,果然見效,那小破孩肯定沒料到我竟然會直接一拳招呼過去,可能是鼻子酸痛的關係,我聽見他是愣了幾秒,才捂着鼻子罵罵咧咧追上來:「我曰你先人!敢打老子!捅|不|死|你!」
我跑的起|點已經是在整條巷子中間了,很快就能到巷口,心想到了那裏就往伍仙酒樓跑,他肯定不敢追到酒樓里去打|劫報復。迎面就見老穆和佟歌在巷口那邊張望,我開口一喊,老穆見我的樣子馬上反應過來,快速左右一看,旁邊的大樹下面有半塊磚頭,撿起來就飛奔到我面前擋住,「操|你|媽!你幹嘛!」
我一轉身躲到老穆後面,順便抓住佟歌的手,見那小賊站在離我們十幾米遠的地方,可能正在尋思要不要冒險一試?自己打不打得過一男兩女?就在這時,那小孩身後另一個差不多大的孩子邊跑邊喊,「周禹!你嬸子又發癲,拿菜刀追着你叔叔滿院子跑,你快去看看!」那小孩見這邊形勢不對,說完就往回跑了。聽他直喊這個小賊的名字,應該不是同夥,只是認識而已。
我不知道這個小賊是叫周雨還是周宇,總之姓周就對了,被豬一樣的玩伴給暴露了姓名。周小賊自己罵了一句:「這兩個老不死的!」又用刀指着我,恨恨地罵:「你等着!下次讓老子看見給你做了!」說着就往後退,打算跑。
我見他又狠又慫又好笑,仗着老穆和佟歌在,並且已經在巷子口了,就一把從老穆手裏奪過磚頭沖他那邊走過去:「做你妹啊!你再來,再來給你大象砸成稀巴爛!」說着就假裝要摔磚頭過去。
結果這周小賊不吃我這套,越發狠了,咆哮道:「我曰!你砸啊!」說着就拿着刀要來扎我。我了個乖乖,我又趕快往回跑,只聽那小子轉身也跑了。老穆也不是平白無故要生事的人,已經衝上來看見那小子跑了,只能作罷,大家互相看了看,突然笑了起來。
佟歌右額角那裏紅腫的一塊也沒包紮,應該是擦了點藥之類的。我問她怎麼樣了,她說也不知道怎麼搞的,從三樓下來的時候,頭一暈就跌倒了,撞在扶欄上,不過沒什麼事兒。她對着伍仙酒樓這邊努努嘴:「我就覺得一進去,全身不舒服,里里外外都很涼。特別不對勁。」
「我也覺得有問題,不過這幾天的怪事夠多了,我們先去對面,休息一下,等會兒再說,不然陳阿姨看見我們在這兒,又得推讓半天,她們今天應該很忙。」老穆又對我說:「幸虧是個小屁孩兒,你再這麼毛躁,下回真出事兒了!」
雖然是教訓我的口吻,但我聽着很受用,「現在這些小孩兒怎麼都這麼暴力啊,真是夠了。」
「就和你們老師那個邏輯一樣啊,小孩就是成人的折射唄,只不過小孩不會偽裝,成人會藏在心裏,背後下刀子和當面下刀子的區別。」老穆看了看伍仙酒樓那邊,「我們快走吧。」
攙着還有點暈乎的佟歌,我們就去斜對面開了個標間,讓佟歌先休息一會兒,大家盤算中午吃點什麼,雖然中午了,一問之下卻都沒什麼胃口。他們又問我在鄔姨那裏的情況,我大概複述了一遍。
「鄔姨給你的那個什麼西,讓我看看?」佟歌歪在靠窗的床上問我要。
我看「劉悅琳」說得那麼鄭重,在巷子裏抽煙的時候已經戴脖子上了,就摘下來遞給她。老穆也湊過去從她手裏看,誰都沒見過這樣的吊飾,或者說「法|器」「辟邪物品」之類的掛墜。
「這顏色,你看像不像血泡了似的,說實話有點怪,其實血的顏色因為時間的不同,會發生深淺的變化,單純的顏料很難弄出那種顏色。」老穆皺眉說道。
「血泡的?那不臭了。」我也不知道能不能用血泡出這種效果,感覺他說的髒髒的,但烏夕看上去很晶瑩純潔,像蒸熟的米粒浸在紅酒里。
「我就是個比喻,這顏色和她那個姥瓮的顏色一樣一樣的。」老穆模仿「一樣兒一樣兒」的咬字每次都讓我想笑,但現在笑不出來,滿腦子疑團。
佟歌端詳半天,慢悠悠地說:「我猜,可能和姥瓮有關。卓冉,以前按你的說法,姥瓮是黑色的,類似一種黑色的石頭,你也跟我說過你姥姥不知道怎麼弄的,做出來過一些黑色的米粒,但……」
「陰陽米,我今天才知道上供用的那種雙色米叫陰陽米,還有那套綠色的,可能是玉一類的斗笠蓑衣叫五行衣。別的好像是有什麼『十二個五行俠客』還是什麼,鄔姨沒多說,不知道在顧慮什麼。」我把這些關鍵詞都重新提醒他們一下,看三個人的腦子能不能想出點什麼眉目。
「對,但你說那不是陰陽米里的那種黑米,也是一種有點透亮的黑色。會不會你姥姥那次弄的也是什麼西?……」
「烏夕。」我不知道對不對,憑直覺,這東西的名字就是這兩個字。
「嗯,烏夕里的米,只不過紅色的姥瓮養的是紅色的烏夕,而黑色的姥瓮養的是黑色的烏夕。還有可能這種姥瓮不止紅、黑兩色,有別的顏色,以及烏夕?還有,你姥姥用純黑色米粒做什麼事情的那次,你一點兒都不記得了麼?」佟歌的思路是很清晰的。
「我就記得那『幾幀』畫面,具體的前因後果都不記得了。就像今天在鄔姨那裏,她說我小時候中了什麼『忘毒』,喑毒還是第二次。我的理解就是,小時候的一些事,因為所謂的那個毒,我都不記得了。」我想想覺得後背發麻,因為原本是福熙失聯的事兒,最多也就三年多的時間,可現在一下子把我扯到裏面,似乎若隱若現的線索還很久遠,得很辛苦地往前推。
老穆清了清嗓子,對烏夕失去了興趣。若有所思地說:「我說了你別生氣啊,非常事件開非常腦洞。」我不知他想起了什麼,點頭鼓勵他說。
「你看啊,因為那天晚上,看見大福的只有你一個人,所有的來龍去脈,都是你在口述,而且我和佟歌一直都是很被動的,沒幫上什麼忙,也好像起不到什麼作用,還……」
「你別繞,說重點。」
「會不會是……一種幻覺?因為你說鄔姨提到中毒、失憶開始,我覺得有點荒誕了。哦,我只是就事論事,非常推理一下,沒別的意思。你知道的,我一直覺得把精神病歸類為疾病,其實是對那些精神異常的人的剝奪、囚禁,也許……」老穆看了我一眼,有點怯意。
我反而樂了,這可能是我和他能走到一起的原因,比較不正常的腦迴路決定的。「所以,也許從頭到尾,都有可能是我自己把眼睛弄黑了,然後扔了一件衣服在湖裏,然後用小時候的事兒蒙你們,不,不是蒙,也不排除我自己被人格入侵了之類的,總之是我用尹卓冉 a,做了局,讓尹卓冉 b 在其中迷失。」
「這可是你說的。我只是啟發一下,啟發一下。」老穆傻呵呵地笑了。
佟歌搖頭:「這不成立。福熙遇難失聯是真實的,雨衣和差人也是真實的,姜老頭和鄔姨也是真實的,一環一環的事實明確,只是我們不知道其中關聯。你也沒有那個能力發動這麼多人佈局,更不可能有什麼種超自然力量,精神控制別人陪你演戲。還有……論壇上的照片也是真實的。」
「對!我被鄔姨催眠之後,夢裏,到了小時候家後面山上的馬虎洞,我也不百分百確定是裏面,因為我沒進去過。但在催眠的夢境裏,的確是個洞,我看到我爸媽、外婆、柳丫,還有一個……怎麼說呢,只能大概說是個活物。那個活物的身形就是老穆瞳孔里的那個東西,這一點是讓我從夢裏驚醒的原因,而且百分百確定。它給我的感覺,非常強烈,是有生命的,我覺得特別害怕,還不是因為未知帶來的恐懼,像一種本能?本能地很怕那玩意兒。」
「說不定,你原本知道那是什麼,可能因為什麼強烈的刺激,或者不科學一點講,因為鄔姨說的什麼忘記的毒,才忘了你和它之間原本的關聯?」佟歌說的也是我心裏最怕的可能性。
我長嘆一口氣,走到窗邊,看着外面的路。「科不科學的,我通過這件事,還有劉悅琳和鄔姨,已經覺得三觀混亂了。現在只想知道哪些是真的,哪些是夢境,如果被催眠時看到的那些是真的,那小時候到底發生過什麼……」
我接過佟歌遞來的烏夕,重新戴到了脖子上,一轉眼看見外面煙|酒|店旁的台|球|廳門口有個人,「臥槽,老穆你來看,是不是那個打|劫我的小|痞|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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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019 章: 小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