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原本沒想到這些。
想的都是如何找到機會,令端王再受重用再次復起。
沒有機會也要想辦法創造這樣的機會。
最好的辦法是把英王拉下馬。
英王一倒,端王爺的機會便來了。
偌大的大乾皇室,皇子可用的寥寥無幾,除了英王與逸王之外,也就信王。
可信王胸無大志,小富即安,而且已經足夠的忙碌,沒辦法再分心他顧。
唯有端王,既有閒也有才智,可堪大用。
他一直在精心的算計,卻沒想過用最不算計的辦法,直來直去的魯莽之法。
這也是一天到晚沉浸於謀算之人的局限。
所謂智者千慮必有一失。
李鶯這麼一說,他猛的一驚,頓時有豁然開朗之感。
王爺與皇上確實應該敞開胸懷,有什麼便說什麼,坦誠相對,最是相宜。
畢竟他們是父子,而不是真正的君臣。
楚海道:「沒用的。」
李鶯白他一眼:「王爺你沒試過怎知沒用?」
楚海輕哼,搖搖頭。
父皇是什麼性情?
最是多疑。
即使自己坦坦蕩蕩,敞開心懷,父皇也不會十成十的相信,還是會心存疑慮。
一旦相疑便不會相信,自己的話他會半信半疑。
那自己說話管什麼用呢?
他更相信冷飛瓊!
「試試吧。」李鶯道:「王爺你去皇宮,將遇刺之事說了,我去審一審他們兩個。」
她說着話,一手一個拎起兩人,飄飄而去。
楚海沉默不語,盯着她消息的背影,直到她徹底離開,還直勾勾的看着,陷入了思索。
孫士奇知道他在考慮李鶯的建議。
片刻後,楚海道:「我去一趟皇宮,先生你且留在府里靜養。」
「王爺小心。」孫士奇緩緩道。
楚海笑笑:「我再怎麼着,父皇再震怒,也不至於殺我,頂多圈禁罷了。」
孫士奇點點頭。
——
聽聞內侍稟報端王求見的時候,楚雄正在御花園與皇后一起賞花,擺擺手不想見端王。
皇后柔聲道:「皇上,他難得來一趟皇宮,就見一見吧,別寒了他的心。」
「寒了他的心?」楚雄哼道:「他就不怕寒了我的心!」
皇后道:「他再大也是孩子,皇上,見一見他吧,我有也一陣子沒見他了。」
「這不孝的傢伙!」楚雄冷笑。
依照規矩,他每過五天便該進宮請一次安,不管是對自己還是對皇后。
顯然他並沒做到,一天到晚淨忙着自己的野心去了,不管父母的死活。
儘管不是皇后的嫡子,仍該對皇后心存孝敬,沒有生育之感卻有養育之德。
他們幾個都是在皇后宮裏養大的。
皇后柔聲道:「兒女大了,各有自己的事要忙,就像我們年輕的時候一樣。」
「讓他滾進來!」楚雄對前來稟報的老內侍道。
鬚眉皆白的老內侍輕聲道:「皇上,端王爺他身負重傷,是被抬在床上過來的。」
皇后忙道:「傷得重嗎?」
老內侍點點頭:「心口受了重創。」
「快快帶進來。」皇后忙道。
老內侍看一眼楚雄,躬身行禮退出御花園。
楚海很快被抬到了御花園,輕手輕腳放到了楚雄與皇后身前。
楚海此時很狼狽。
綠袍的心口位置破了一個洞,鮮血染紅了破洞的周圍,看得到心臟位置粉嫩嫩的像是新生嬰兒嘴唇的顏色。
儘管有了一層膜,可還是看得到破洞的形狀,顯然是心口被洞穿過。
楚雄臉色一下陰沉,雙眼寒光迸射。
「父皇,母后。」楚海艱難的抱抱拳,苦笑道:「遇到大雲的刺客了。」
「人呢?」楚雄怒哼。
皇后忙起身上前,扶住楚海,仔細瞧瞧傷口,滿臉的疼惜神色:「海兒,傷得這麼重,你不該出來亂動的。」
「母后,我不妨事的。」
「這麼重的傷,還不妨事!」皇后薄嗔,焦急的道:「萬一加重傷勢,那可怎麼辦!」
楚雄掃一眼,心思便是一定。
他感覺敏銳,已然感受到楚海身上的勃勃生機。
一看便知道是法空的回春咒。
他又掃一眼,看到了楚海胸口的佛珠:「你府里的護衛都是吃閒飯的?」
楚海露出苦笑:「父皇,是大雲穿雲宗的高手,金梭從天而降,太快了,而且誰也沒想到。」
「說來說去還是護衛不濟!」楚雄哼道。
楚海點點頭。
這金梭速度太快太突兀,確實怨不得護衛,但如果李鶯在自己身邊,肯定能擋得住這金梭。
擋不住也能拉開自己。
「大雲……」楚雄皺眉道:「真是大雲?」
「李鶯恰好出關,捉了那兩個刺客正在審,很快就知道他們的主使了。」楚海搖頭:「沒想到我卸了司正的位子,還是被刺殺。」
楚雄打量他,露出一絲怪異的笑容:「終於道明來意了,是我嫌卸了你的司正之位?」
「……是。」楚海想起李鶯所說,咬咬牙說道:「父皇,我實在不明白,為何要卸去我的司正之位,我正要大施拳腳的時候,南監察司可以更強。」
「強到什麼程度?」楚雄道:「一統天下武林?」
「……是。」楚海坦然承認:「一統武林,令武林如臂使指,可以極大增強我們大乾的實力,如果能將武林完全納入朝廷掌控,我們大乾可以與大雲一較高下!」
「你真這麼想?」楚雄淡淡道。
楚海肅然點頭:「此事大有可為!」
楚雄道:「你難道看不出將武林一統,弊大於利?武林一統真這般好,神武府早就將武林一統了!」
楚海忙道:「父皇,此一時彼一時,那個時候的武林各宗還太弱,可現在不同,各宗一旦起了紛爭,整個天下都將元氣大傷!」
楚雄不以為然的搖頭。
一統武林弊大於利。
一統之後,各宗該打照樣是打,與一統之前沒有區別,而且可能更加的混亂。
現在武林已經是亂中有序,漸漸達到平衡,三大宗為柱,撐住大局,各宗彼此斗個不停,卻不影響大局。
再重新洗牌,會重新變得混亂不堪,這個時候大雲與大永摻合一腳,會亂上加亂。
楚海是只看到了利沒看到弊,歸根到底是利令智昏,野心遮擋了他的眼睛。
楚雄哼道:「你是想爭皇位吧?」
「……是,父皇,我也想試試自己能不能坐這個位子!」楚海覺得自己今天是豁出去了。
皇后好奇的抬頭看他。
她沒想到楚海竟然如此的坦誠,看來是卸去司正之位刺激了他,要破罐子破摔,有什麼說什麼。
「你這是白日做夢。」楚雄搖頭:「趁早死了這個心!」
「父皇,我也不比三弟與六弟差吧?」楚海不滿的道:「為何就是白日做夢了!」
楚雄靜靜看着他,搖頭嘆一口氣。
楚海昂然道:「父皇,我到底差在哪裏了?論才智,我好像不遜色於他們吧?論博識廣聞,我不遜色他們,論行事手腕,也不遜色他們!那我到底差在哪裏了?」
楚雄搖頭:「這些都不是成為一個好皇帝的根本。」
「這些不是,那什麼是?」楚海道。
楚雄緩緩道:「性情,天性。」
楚海皺眉:「我天性不好?」
楚雄道:「你知道自己一旦遇到困境,便容易走極端吧?這便是你的天性。」
楚海一怔。
自己骨子裏確實有一種賭性,一旦遇到困難,便忍不住想堵一把,化危險為機遇。
這好像並不是什麼缺點,這賭性便是狠勁兒,關鍵時候能狠下來,所謂狹路相逢勇者勝。
楚雄緩緩道:「你自己倒無所謂,可是江山社稷容不得你亂來,你如果做皇帝,很可能會毀了我們的江山!」
「父皇……」楚海不服氣:「涉及到江山社稷的事,我怎會亂來?」
「江山易改,稟性難移!」楚雄搖頭。
楚海緊閉嘴唇,一言不發,只有臉色陰晴不定,一幅不服氣的神色。
楚雄嘆一口氣。
皇后輕聲道:「海兒,人活於世間,不是只有當皇帝最重要的,還有太多重要的事,如練功,如有益於天下蒼生。」
楚海沉默不語。
皇后盯着他的傷口看,看他傷口正在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恢復,滿意的點點頭。
不愧是大師的回春咒,威力非凡。
佛珠一直在催動回春咒,楚海一直覺得有瓊漿從天而降灌注進身體,增強五臟六腑,修復心臟。
同時精神健旺,冷靜無比,腦筋轉動得比平時快得多。
這讓他能迅速的分析,準確的抓住楚雄的想法。
他陷入了絕望之中。
楚雄緩緩道:「老二,不要怨自己,也不要怨我,這便是命!」
「父皇,我不認命!」楚海沉聲道。
楚雄笑了笑:「我像你這麼大年紀的時候,也不認命,現在卻感受到了命運的強大,……你待如何?」
楚海靈光閃動,清心咒的加持讓他靈光迸射,一下找到了破解之法,打破命運枷鎖的辦法:「父皇,據說我們楚氏一脈有心法,能改易性情!」
「你要練四海皇極經?」
「是!」
「四海皇極經動輒走火入魔,你真要練?」楚雄沉聲道:「這是找死!」
自己練的都不是四海皇極經。
此經太過邪門兒,違逆人性,委實不是正常人能練成的,不知死了多少楚氏弟子。
現在算是禁術。
「父皇,我想試試!」楚海道:「反正死不了,即使真死了,讓法空救回來便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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