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士奇道:「王爺,大師終究還是要講一點兒臉面的,不可能收了東西不辦事,現在怕的不是他收寶物,就怕他不收了。」
楚海冷冷道:「不收?不收他就是真要害死李鶯了?」
「……」孫士奇無言的點頭。
他相信法空慈悲無量,也相信法空狠辣無情,該慈悲的時候慈悲,該狠辣的時候狠辣。
而且他還擔心皇上那邊。
如果皇上也順勢發力,藉機除掉李鶯,那……
所以現在能救李鶯的只有法空。
「王爺……」
「……去吧。」楚海咬咬牙:「我倒要看看法空大師還要不要臉了!」
先是收了寶物,卻是反其道而行之,明明知道自己的意思是救李鶯而不僅僅是阻止李鶯,卻重傷了李鶯,然後散佈出消息,讓有心人能刺殺李鶯。
這簡直就是故意噁心人,太可恨了。
自己現在卻奈何不得,反而還要繼續求他,繼續送上寶物,簡直就是把自己當冤大頭。
這個冤大頭還不能不當,咬着牙也要繼續當下去。
這是故意報復自己吧?
報復自己當初的手段,這位法空大師也忒小心眼了!
孫士奇半個時辰之後再次返回,面露苦色。
他是徹底被法空折騰得沒了脾氣。
楚海一直在踱來踱去,等着他回來,見狀不由的心一沉,臉色陰沉下來:「他沒收?」
孫士奇搖頭:「王爺,大師不在,讓林飛揚收下了寶物,還帶了一句話。」
「什麼話?」楚海忙道。
孫士奇道:「保證李司正平安歸來。」
「那就好……」楚海舒一口氣,臉色緩了緩:「這就好啊……,他總算要點兒臉。」
「王爺慎言。」孫士奇忙道。
他扭頭看向金剛寺別院的方向,生怕法空正看過來。
雖然不知道天眼通具體施展下來是如何的,但他判斷,應該能看到這裏。
站在金剛寺外院,很可能一眼便看到了這裏,看到了王府所有人,看到他與楚海的一言一行。
楚海哼一聲:「他做得,我就說不得了?」
「王爺,不管怎樣,李司正得救,那便是值得的,代價越高,說明王爺對她越看重。」孫士奇道:「李司正會更感激不盡的。」
「不必她感激。」楚海擺擺手。
孫士奇轉開話題,露出笑容:「王爺要接着去嗎?」
「待會兒就去!」楚海道:「我現在還不信了!」
他較上了勁兒,非要讓法空答應不可,一天不行就十天,一百天,一年,兩年。
水滴石穿,精誠為至。
他不信法空能堅持一年。
「那王爺快去吧。」
「嗯,走了。」
——
法空與李鶯並肩站在山巔的一塊巨石上,臨風而立,眼前一切皆可俯視。
這塊巨石狹長,往前探出五米,他們仿佛站在虛空,凌空欲乘風而去。
李鶯一襲黑袍,瓜子臉雪白無瑕,肌膚泛着柔和瑩光,宛如羊脂白玉雕成。
她定定看着遠方,所看的方向正是天海劍派的方向,擔憂的是魔宗六道與天海劍派的衝突。
法空也順勢看過去,雙眼深邃,目光穿過了空間的阻礙,落到了海天崖。
海天崖下,數百人正在廝殺,陷入膠着,慘烈之極。
一方是天海劍派的高手,皆身穿寶藍衣衫,精神昂揚,銳氣如劍,精氣神與手上的長劍合一。
另一方是魔宗六道的高手,衣衫五花八門,穿什麼的都有,施展什麼武功的都有。
劍法,刀法,拳法,掌法,腿法,甚至還有指法,與天海劍派的高手激烈廝殺。
一個個高手不時的倒地不起,無力再戰,有的重傷垂危,有的甚至直接死去。
法空深邃的目光落在他們身上,若有所思。
李鶯道:「在看什麼呢?」
「你們殘天道衝殺在前。」法空道。
李鶯面露無奈。
她不是沒強調過,可惜自己不在前頭示範與約束,他們根本記不住自己所叮囑的。
一旦廝殺起來,熱血上頭,什麼都忘了,只有一個念頭:滅掉對方!
腦海里除了這個念頭,其餘的什麼也呆不住,都被驅逐出去。
她嘆一口氣道:「這幫傢伙,實在沒辦法!有死的嗎?」
「目前還沒有。」法空道:「但也快了,剛剛開始廝殺,所以還不夠慘烈。」
真正的殺戮時刻是後期,一旦殺紅了眼,越到後來越被場面的氣氛所渲染所影響,看到同伴被殺,便生出恨意與殺意,下手便越來越狠。
「……」李鶯遲疑一下,看看法空。
法空裝作沒看到。
他明白李鶯的意思,肯定是求助,想讓自己幫忙救一救殘天道的高手。
自己在的話,至少能吊住他們的性命。
可自己一個大雪山的,去救殘天道,委實有些過火了,不僅僅大雪山會不滿,天海劍派與光明聖教也一樣不滿。
李鶯輕咳一聲道:「你不幫忙?」
「他們自己求死,我何必多事?」法空搖頭:「隨他們去吧。」
李鶯遲疑。
她腦筋疾轉,尋求能打動法空的辦法,要想辦法請法空出手相助。
「如果你出手幫忙,」她數次呼吸之後,輕聲說道:「殘天道會幫你或者金剛寺完成一件事,最多出動三十名大宗師!」
法空看向她,笑了笑:「現在金剛寺好像不必請你們殘天道幫忙。」
金剛寺現在的實力暴漲,已經強到人們想像不到的程度,不需要外援。
況且還有大雪山為助,再不濟還有光明聖教。
「未必沒有。」李鶯道:「有些事情,你們金剛寺不宜出面,可以由我們殘天道出面。」
「例如呢?」法空微笑。
李鶯道:「對付釣月道。」
法空搖頭:「對付釣月道,我們金剛寺可以光明正大的出手。」
李鶯篤定的笑笑:「可那會惹來朝廷的不滿。」
「……也對。」法空想了想,點頭承認:「還有呢?」
「天海劍派。」李鶯道。
法空想了想:「好罷,其他五道呢?」
「若能一起救了,當然再好不過。」李鶯道:「這樣也能掩飾我們的關係。」
「真要掩飾,那我就得把所有人都救着。」法空道:「救你們六道,不救天海劍派,天海劍派會覺得我與你們勾結。」
李鶯抿嘴輕笑:「這個主意甚好,皇上知道了一定會嘉獎於你吧?」
法空點頭:「確實該向皇上討個賞,那我便去啦,免得你們殘天道真死了人。」
「有勞。」李鶯肅然合什一禮。
法空道:「你也小心吧,待會兒就有人來對付你了。」
「來得好。」李鶯明眸熠熠如寒星閃爍,嘴角微翹,躍躍欲試。
自己受傷這一消息的散播是她所求。
這樣能將對自己有惡意有殺意的釣出來,消除一些隱患,同時趁機磨礪自己的劍法。
天魔舍利的經驗一直在腦海里涌動,沒有足夠的實踐,很難消化掉這些經驗。
大量的密集的高強度高質量的對手,會讓她徹底吸收了天魔舍利的經驗而提升修為。
她打算利用這一次的機會更進一層,爭取儘快追上法空,追上皇帝楚雄,擺脫受制於人的境地。
——
「殺——!」
「殺——!」
「殺光你們——!」
怒吼聲如雷,慢慢減弱,一個魁梧中年慢慢的跪倒在地,死死瞪着圍攻自己的三個藍衫劍客,氣勢凌厲,雙眼卻迅速的黯淡,心口已然中劍。
他用的是拳法,拳如鐵錘,砸在劍上往往將長劍盪開,甚至震飛出去。
如果不是三人聯手,自己絕不會心口中劍,他們三個傢伙太過卑鄙,劍法精妙而且配合玄妙。
應該是一套厲害的劍陣。
天海劍派的微塵劍陣聞名天下,他們三個施展的很可能是小微塵劍陣。
小微塵劍陣三人成陣,威力不如六人的微塵劍陣,可已然將三人的力量集合在一起甚至放大一倍。
這般情形下,三人對付一人,除非修為遠勝他們,否則很難倖免於難。
魁梧中年不甘心的死死瞪着他們三個。
他們三個卻已然不再理會他,心口中劍必死無疑,不需要再浪費時間與精力。
他們已經沖向了另一個魔宗六道的高手,仍舊是殘天道的高手。
殘天道的高手沖在最前,廝殺最兇猛,也成為天海劍派集中力量清除的目標。
看着又一個同門師兄被他們圍住,魁梧中年咬牙切齒,可所有力量都在迅速衝出心口,虛弱與黑暗洶湧而來,便要把自己淹沒,陷入永恆的黑暗之中不再醒來。
他知道,自己只要昏迷過去便是徹底死了,不甘心在心頭熊熊燃燒,撐着他不被黑暗吞噬。
忽然間,一道瓊斯漿從天而降,落到百會穴,瞬間驅除了腦海的黑暗與虛弱,勃勃生機瞬間湧現。
五臟六腑驟然間輕盈而有力起來,心口位置被堵住,力量不再從這裏湧出去。
他扭頭看向四周,發現了站在山半腰位置的法空。
一襲紫金袈裟在夕陽下閃爍着金光,光光的頭頂也在閃閃放光,整個人沐浴在霞光中,宛如神仙中人。
不僅僅是他,十幾個重傷垂危之人都發現了異樣,紛紛看過去,看到了法空。
夕陽的霞光之中,法相莊嚴的法空讓他們莫名的震撼,再加上身體裏洶湧澎湃的盎然生機,讓他們感動之至,竟然生出敬禮膜拜之衝動。
他們強抑這股衝動,卻忍不住紛紛合什行禮。
法空站在一片青竹梢上,合什一禮,算是還了眾人之禮,然後一片清心咒落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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