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目光投向了靈空寺,投到了一座小院,便是冷飛瓊所在的精舍,冷飛瓊與徐青蘿他們幾個正在廝殺。
她這幾天一直潛心於劍法。
她現在忽然有了緊迫感。
有徐青蘿他們一起切磋,也激發了她的鬥志,提升修煉效率,練功的進境極快,收穫極大,遠勝過她自己修煉。
法空笑着搖搖頭。
冷飛瓊也是心中沒底,所以通過拼命練功來消除焦慮。
冷飛瓊明白真要回歸天海劍派,最重要的不是別的,還是武功,先要把武功展示出來鎮壓所有天海劍派弟子,才能真正坐穩這位子。
天海劍派掌門的位子對她而言,比從前的挑戰更大,天海劍派弟子們會以更挑剔的目光來看,稍微犯一點兒錯都會生出反心來。
所以先要把他們打得心服口服,再說其他。
武林中人,強者為尊的觀念深入人心,武功不夠強,所說的都是沒有力量的,人微言輕。
法空搖搖頭,負手踱步。
現在看,冷飛瓊回去這一步是真正穩了,只要順其自然便沒有阻礙,趙千鈞是要黯然離場的,很不服氣卻沒辦法,大勢已成無力扭轉。
如果當初斷然殺掉卓平,還有希望,錯過了那次機會便再無力回天了。
命運便是如此,可能是一個輕微的動作就導致重大的結果,就因為卓平本身的威望,再加上追殺者不夠堅決,甚至還隱隱對趙千鈞失望,才導致了這結果。
如果換一群人追殺卓平,更加堅決,甚至與卓平有麼人恩怨,可能結果就截然不同了,這便是命運的莫測與可怕。
宋圓圓在這一場變故中展現出了大將風範,進退自如,收入自如,可謂是厲害。
要說當掌門,宋圓圓比趙千鈞更適合。
不過可惜,宋圓圓的修為還差點兒,武功不夠強橫。
這對於掌門來說是致命的缺點是不可原諒的。
如果有更強的武功,當初選掌門的時候可能就沒有趙千鈞的事,而是她了。
法空想到這裏,搖搖頭不再理會,目光投向了楚雄與胡烈元,他們都沒什麼動靜之後,則投向了大永曹景元那邊。
曹景元與曹景淳的關係極佳,將曹景淳倚為助臂,一直以來都是如此,可是現在看,兩人卻是出現了矛盾。
在法空看來,是曹景元的羽翼漸豐,已然不需要曹景淳這般護持,所以自然而然想要收回權力。
法空搖搖頭。
這是難免的。
人心難測,貪心不足。
先前是為了穩住自己的皇位,才會讓曹景淳坐大,現在皇位已穩,便想收回自己的權力,削弱曹景淳了。
這便是帝王的無情與貪婪。
曹景淳會不會直接放棄抵抗,步步後退,讓出權力?
法空很好奇曹景淳的反應,雙眼忽然變得深邃,投向了淳王府,落到了曹景淳身上。
片刻後,他皺眉搖搖頭。
沒想到曹景淳竟然要直接落髮為僧。
這是以退為進呢,還是真正看透世情,真要退出去?
關鍵是曹景元相信不相信曹景淳會徹底放下一切,放棄到手的權力?
曹景淳可不是一個人,而是還有王妃在,他直接落髮為僧便棄王妃於不顧,更重要的,還沒有自己的孩子,沒繼承自己的血脈。
他真要這般直接落髮為僧?
更重要的是他要拜元德為師。
元德和尚會收下他為弟子,這又是為何?
他極為好奇元德和尚的想法,是因為與淳王爺的關係好呢,還是受曹景元的拜託?
他想到這裏,一閃消失,下一刻出現在永空寺。
小妙蓮寺內,大雄寶殿中,元德和尚帶着一群和尚正在跪倒在佛像前低頭誦經,虔誠而真摯,聲音連在一片,有着奇異韻律。
他忽然若有所感,抬頭看一眼佛像,合什一禮之後輕輕站起,退出了大雄寶殿,然後徑直離開了小妙蓮寺,來到永空寺。
他剛來到寺外,寺門打開,法空正站在院內,合什微笑。
元德和尚無奈的看着他。
法空和尚微笑伸手側請,示意進屋說話。
元德和尚無奈的踏入了永空寺的寺門,與法空經過大雄寶殿,來到旁邊的住持院子,坐到石桌邊,接過法空遞上來的茶茗。
元德和尚輕啜一口茶,放下雪瓷盞看向法空。
法空笑道:「如果淳王爺要拜在你門下,落髮為僧,大師可願答應?」
元德和尚一怔。
這話大大出乎他意料,從沒想過。
法空微笑看着他。
元德和尚沉思。
如果這是旁人所說,他會付之一笑,拋到一旁不理會,可這話從法空嘴裏說出來的,由不得不重視。
這話很有可能是真的。
他在沉思如果淳王爺真要如此,自己是拒絕還是接受。
法空笑道:「大師不好奇淳王為何要落髮出家?」
元德和尚緩緩搖頭:「淳王爺對佛法並不怎麼親近的。」
佛法在大永是極昌盛的,可謂是第一教,上至王公貴族,下至販夫走卒,都崇信佛法,但這並不意味着所有人都信佛。
大永天下百姓及王公貴族,不乏並不信佛之人。
大妙蓮寺並沒有強求,強求反而有違佛法本意,大妙蓮寺雖欲渡世人脫離苦海,可對於不想被渡者並不會強求上船。
法空笑道:「大師猜到了。」
元德和尚嘆息:「終究還是難逃這一步。」
他乃身具宿慧之人,對於人性及世事自然有獨特深刻見解,知道人性自私,權力足以腐蝕人心及兄弟手足之情,皇帝與淳王的兄弟情終究還是擋不住皇權。
法空道:「大師如何選擇?」
元德和尚既然猜到是皇權所致,那又會如何選擇呢?
元德和尚稍一沉吟,緩緩道:「貧僧會同意。」
法空眉毛一軒:「果真?」
元德和尚緩緩點頭:「貧僧會同意。」
法空笑道:「大師這是自討苦吃啊,福禍難料。」
元德和尚道:「若貧僧拒絕淳王,便失了自己一向以來的戒律,動搖心境,修為也必然後退,故唯有答應。」
「皇上那邊呢?」法空道:「皇上會如何想?難道大妙蓮寺真要與皇上為敵嗎?」
元德和尚搖頭:「皇上會明白的。」
法空失笑。
元德和尚抬頭看一眼皇宮的方向。
世事便是這般無奈,處處都是兩難的選擇,自己不是法空,沒辦法看破眼前的迷霧,智慧甚至也不足以判斷未來,唯有堅守自己的戒律,問心無愧,隨心而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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