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空出現在一座山洞裏。
這座山洞位於大光明峰某一座山崖背陰處,裏面是一個圓形石室,熊熊火把照耀下,許志堅與一個老者正坐在方形石桌對面。
跳躍的火光照在兩人臉上。
法空一出現,這老者的目光便投向法空。
他露出恍然之色:「法空神僧,怪不得呢。」
法空合什:「項長老,失禮了。」
這項滔身形修長,相貌平平無奇,眼睛格外的大,看起來一團和氣,讓人親近。
許志堅臉色緊繃,沉聲道:「項師伯,如果真弄錯了,我會當着所有光明聖教弟子的面認錯,認打認罰。」
「志堅,你呀……」項滔搖搖頭嘆口氣:「心慈手軟,該怎麼辦就怎麼辦,別拖拖拉拉的。」
「那……項師伯,得罪了。」許志堅上前再次封了他數處穴道,然後雙掌抵在他後背。
這一次的事,他背負着沉重的壓力。
獨自將項滔招呼出來,然後出手偷襲,再悄悄將他帶到這裏囚禁。
這當中,他甚至沒跟師父提起,因為師父與項師伯的關係極佳。
他只跟左教主提起。
教主常年閉關,教內之事多是左教主與右教主做主,右教主留在大光明峰鎮守,此事左教主可以做主。
動手是他自己動手,如果出了岔子,也是他自己一個人背,無故懷疑與囚禁一個長老,一旦弄錯,至少要廢掉武功的。
項滔一動不能動,穩穩坐在石桌旁,看向法空:「當初說事情是你推動的這計劃,我便覺得你真夠閒的,管這麼多閒事。」
「如果不是許兄,我管這邊的事做什麼?」法空道:「光明聖教的死活於我何干。」
「你們這友情……」項滔道:「志堅運氣不好,得了這麼個破皮囊,可有時候運氣也挺好,交了你這麼個朋友。」
法空微笑道:「是我的運氣好,有許兄這般朋友。」
「肝膽相照,着實讓人羨慕。」項滔道:「但你何必管這閒事,要知道得罪了大雲武林沒什麼,大雲武林各宗也奈何不得你,可得罪了我,那可不一樣。」
法空笑道:「項長老,天罡宮心法如此玄妙?竟然能瞞得過光明之心。」
「呵呵……」項滔笑道:「神宮比你們想像的都強,就像大人與小孩子。」
「大宗師之上,還有抱氣境兩儀境甚至四象境?」法空道。
項滔眉頭一挑。
法空道:「看來天罡宮果然是通曉後面的心法,所以超然物外,凌駕於世間,玩弄各宗於手掌間。」
許志堅臉色漲紅,鬆開雙掌,然後蹲下來將項滔的靴子脫掉,除去襪子露出一隻腳,抬起腳看一眼。
只見七個紅點在腳底慢慢浮現。
七個紅點形成一個奇異形狀,正是天罡星座的模樣。
許志堅一屁股坐到地上,臉色蒼白,抬頭茫然看着項滔。
法空道:「大雲有你們天罡宮,我們大乾有欽天監,都是凌駕於世間的力量。」
「呵呵……」項滔笑道:「欽天監?「
法空道:「覺得欽天監不配跟你們相提並論?」
項滔道:「欽天監原本還好,現在嘛,沒落得不成樣子,呵呵,好好的一手牌打得稀爛,簡直蠢得駭人聽聞。」
法空笑道:「天罡宮這般心高氣傲,卻要參和進光明聖教之事,所為何來?」
項滔淡淡笑了一下。
他低頭看一眼許志堅,笑道:「志堅,別這幅失魂落魄的模樣。」
許志堅難以置信的看着他,雙眼死死瞪着他。
項滔笑道:「放心吧,我雖然是神宮弟子,來這裏並不是幫大雲武林對付光明聖教的,不是要對光明聖教不利的。」
「那項師伯你所為何來?」許志堅道。
項滔道:「別有任務。」
「什麼任務?」
「……找一樣東西。」項滔沉吟一下道:「可能在光明聖教,也可能在別處。」
「這麼說來,也可能在大雪山宗?」法空道。
項滔看一眼他:「不錯。」
法空頷首。
看來天罡宮的弟子在別處還有,潛伏得極深,連光明聖教都能混進來,何處混不進去?
大雪山宗是防不住他們滲透的。
「要找什麼?」許志堅沉聲道。
項滔道:「見到了便知道了,無形有質,不可言說。」
許志堅半信半疑。
法空道:「項長老你雖無心害光明聖教,可別人未必如此。」
項滔皺眉看他。
法空道:「這一次,你們神宮下令,助大雲武林一臂之力,你聽還是不聽?」
「……果真?」
法空道:「我看到的是,有一位獨臂之人找上你,傳達了這命令,然後你們兩個打起來了,而此人殺了數名光明聖教的大宗師,所以影響了戰局。」
項滔眉頭緊鎖。
法空笑道:「此人相貌奇特,眉毛一邊高一邊低,高的那邊眉毛粗,低的那邊眉毛細,所以嘛……」
「好一個法空神僧。」項滔感嘆道:「既然如此,你們還是趕緊逃命吧。」
他扭頭看向許志堅:「志堅,這是我一位師弟於展眉於師弟,修為比我強得多,你們兩個可不是他對手。」
許志堅面露痛苦神色。
他在法空說項滔是秘諜的時候,已經相信了,可又不願承認這一點。
實在是因為在整個光明聖教,對自己最好的除了師父,便是這位項師伯。
項師伯並不因為自己丑陋而疏遠自己,看低自己,反而一直在鼓勵自己。
結果,項師伯竟然是大雲的秘諜。
這超越了他的想像。
再怎麼想也想不到這一點。
法空道:「項長老,你這位於師弟對光明聖教可不友好,是向着大雲武林的。」
「我是出身於平民百姓,對大雲武林沒什麼好感,因為我父親便是被武林高手所殺。」項滔嘆道:「而這位於師弟卻是出身於大雲武林宗門,當然在力所能及的範圍內,幫一把大雲武林。」
「如果我們殺了這位於師弟,你們神宮會是什麼反應?」
「殺天罡宮弟子者,當然是要死了。」項滔道:「不過最大的可能不是你殺了於師弟而被神宮追殺而亡,更可能的是你們被於師弟所殺。」
法空點點頭:「你這位於師弟確實很厲害。」
他扭頭看向許志堅:「許兄,項長老的這位於師弟高了你一個境界,碰到他的時候,不要跟他交手,交給我。」
這於展眉的修為應該是兩儀境。
這修為對上大宗師,當真是切瓜割草,殺起來輕而易舉,大宗師在他跟前不堪一擊。
許志堅皺眉看他。
法空道:「大雲武林高手便要進攻了,許兄你出去忙吧,我陪項長老聊聊,等那位於先生。」
許志堅點點頭,看向項滔,神情複雜:「項師伯……」
項滔笑道:「忙你的去吧,有你這位好友在,我能逃到哪裏去?」
「項師伯,如果將來你囚禁於此,我會每天過來看你,跟你說說話。」
「不可能的。」項滔笑道:「聖教不會囚禁我,只會把我送回神宮。」
許志堅抱抱拳,轉身離開。
法空與許志堅一起往外走。
站在山洞外,兩人看着下面深邃的山谷。
月光如水之下,層層疊疊密密麻麻的樹林陷入靜謐之中,萬物好像都沉睡過去。
許志堅沉默不語。
法空拍一下他肩膀:「打起精神來吧,這種事是再所難免的,將來你們或許有相見之期呢。」
許志堅搖頭:「我現在還是難以相信,項師伯竟然是大雲人……」
「是是非非,曲曲直直,誰能說得清楚,他也是奉命行事,對你也並非虛情假意,……身份是假的,感情卻是真的,這便足夠了。」法空安慰道。
許志堅對於感情過於看重。
這既是優點,也是缺點。
正因為他如此,自己才會誠心相交,也正因為如此,他這一次恐怕受傷極重。
「唉——!」許志堅長長嘆一口氣。
恰在此時,遠處一團光影飄過來,乍看像一片烏雲,仔細看卻看不清楚,速度快得出奇。
法空推一把許志堅:「許兄你先走一步。」
許志堅道:「我在一旁看着,不動手便是。」
可他不想動手,這團光影卻不想放過他,瞬間到了他近前,現出身形。
卻是一個高壯大漢,只有一隻右臂,左眉毛粗,右眉毛細,左眉毛高,右眉毛低,看着很滑稽可笑。
他臉色陰沉,獨掌輕飄飄拍出。
許志堅想閃避,卻發現自己竟然動彈不得,無形的力量已經捆住了自己,如同法空的定身咒一般。
「砰!」法空出現在許志堅跟前,左手接住了這一掌,右掌順勢前探,印到這高壯大漢的胸口。
他一下定住,難以置信的瞪向法空。
法空右掌順勢而下,在大漢胸口拍了數下,讓大漢一動不能動,只能直勾勾的瞪大眼睛。
法空收回手掌。
這兩儀境的高手確實厲害,如果不是許志堅在一旁,自己要跟這於展眉好好對上幾招,看看兩儀境高手的極限。
但許志堅在,於展眉想傷害他就太容易了,方圓一丈之內都是他力量範圍,隨時能重創許志堅。
法空打量這於展眉,點點頭:「天罡宮弟子,果然不凡。」
於展眉身體內的力量很奇妙,既純淨又霸道,與世間任何一種力量都不同。
他抬頭看了看天空。
皓月當空,夜空繁星點點。
天罡宮的力量來源是星辰。
「制住了這個,剩下的就簡單了。」法空笑道:「許兄,你去忙吧,我來招呼這兩位。」
「那小心點兒。」
許志堅深深看一眼山洞內,又看一眼於展眉,轉身飄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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