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空教了慧南三遍。
果然如法空所料,慧南學不會這完整版本的。
於是教他簡化版,十二分之一的複雜程度。
他現在將斬空神掌分成了十二層。
每一層的難度增加一點點,一直到最後一層。
當然越往後越難練,前面更簡單一些。
層與層之間經過精心的編排,跨度不大,把修煉難度降低到最小。
如果一直不懈怠,苦練不休的話,便可以熟能生巧,最終掌握這斬空神掌。
如此一來,這斬空神掌需要的就不是資質,而是勤奮與努力,越熟練越容易練成。
慧南學了這十二層的斬空神掌,看向法空的眼神越發奇異。
如此神妙的掌法,竟然是自己徒孫創造。
一門神功往往幾代人的智慧結晶。
一人創出一門武功不罕見,可如此精嚴,如此威力的武功,卻是幾乎不可能。
偏偏法空做到了。
「法空,我覺得,這套掌法還是給寺里吧。」慧南遲疑一下,猶豫着說道:「我們寺里就缺少這樣一門殺功。」
「我倒不是吝嗇。」法空道:「就是擔心會外傳,用來對付我們金剛寺弟子,那便是罪過了。」
「……這倒也是。」慧南慢慢點頭。
法空這麼一提,確實有道理,萬一這門奇功泄露出去,後果難料。
這門奇功不像金剛寺其他武學,需要小羅漢拳的築基,其他人得到了金剛八絕也沒用,練不出威力來。
而小羅漢拳的精髓不錄於文字,沒有金剛寺前輩的指點是甭想練成的。
「待我再改一改。」法空道:「讓外人即使得到心法也沒辦法修煉。」
「也好。」慧南點頭:「不過可以先給方丈看看,有了這門奇功,我們金剛寺何愁不興?」
這可以讓方丈增強信心,也是一個籌碼,法空便是金剛寺興盛的根本,無論如何,不管什麼代價都要保他的。
法空明白慧南的意思,卻搖頭笑道:「還是算了,別影響了方丈的判斷,就這樣罷。」
「你呀……」慧南搖頭道:「太傲,罷了,隨你。」
——
華燈初上。
天海別院的練武場燈火通明,宛如白晝。
一盞盞琉璃燈高懸,一排又一排,一串又一串,在空中形成密密一片的網狀,把練武場照得比白天還亮。
天海劍派弟子晚上練功反而更刻苦。
燈光之下與陽光之下的感覺截然不同。
在夜色之中,他們覺得心情幽靜沉邃,同時又激昂敏銳。
在這種狀態下練劍或者比劍,事半功倍。
練武場上一共三十幾個弟子,三三兩兩湊在一起比劍,有的一邊揮劍一邊閒聊。
「唉……」削瘦矮小的那個青年搖頭感慨:「可惜不能再出去了,說實話,這位殘天道的李少主當真是絕色美人,天下罕有。」
「老方,有這麼美貌嗎?」
「絕對沒誇張,許師兄,你說!」
「嗯,小方倒沒誇張,那李鶯確實美貌絕倫,天下罕有,也難怪法空這般神僧動了凡心。」
「法空神僧動了凡心?」
「這還有假!」那削瘦矮小青年笑嘻嘻的道:「我們親眼看到的,兩人舉止親昵,宛如情人。」
「老許,真的?」
「嗯。」
「這可是驚天大事,一代神僧竟然動了凡心,說出去,不知有多少人驚嘆!」
「誰說不是呢,可惜啊,我們不能出府了,白師叔有令,不准我們出去,免得被法空報復。」
「法空大師報復你們做什麼?」
「我們暗中跟蹤,看到了他跟李少主的幽會,相當於撞破了他們的姦情,豈能饒過我們?」
「他敢!」
「就是,給他個膽子,他也不敢亂來,還敢動我們天海劍派的人?」
「別擔心,小方,他要是真敢亂來,我們收拾他!」
「據說這位法空神僧的修為也挺厲害的。」
「厲害?有多厲害?」眾嗤之以鼻。
「他再強也不過是大宗師而已,他才多大年紀,豈敢惹我們!」
大宗師與大宗師是不同的。
法空這個剛剛踏入大宗師的,怎麼能跟天海劍派的大宗師相提並論?
更何況,法空是金剛寺弟子,金剛寺的武學,防禦還好,進攻則很尋常。
所以法空沒什麼可怕的。
「嘿嘿,這麼說,我們出去也不要緊?」
「諒他不敢亂來,儘管大膽的出去!」
「對!」
眾人七嘴八舌,一臉傲然。
搬山易,搬觀念里的山難。
他們的觀念是以武為尊,強者為尊,武功不濟,別的再強也沒用。
法空展現出了神乎其神的佛咒,據說還有神通,不過只是據說,想必是以訛傳訛,也沒見着他施展過。
他們身為天海劍派弟子,眼光高得很。
法空即使是大宗師,因為金剛寺的武學不成,所以他們也沒放在眼裏。
「……算了,還是不能違了白師叔的吩咐。」
「你們說,為何白師叔看不過眼法空,是有私人恩怨嗎?」
「這個嘛……」
「不知道的別亂說!」
「我倒是知道一點兒秘密。」
「那趕緊說。」
「是秘密,怎麼能說。」
「老齊,你要再賣關子,晚上睡覺小心點兒,嘴裏別被塞上臭襪子!」
「……行吧,我說。」
「趕緊趕緊。」
「好像因為白師叔的親叔子,春水劍宗的白敬謙,因為那位李少主而走火入魔,武功皆廢,所以白師叔憤怒欲狂。」
「那對付李少主啊。」
「原本是要對付李少主的,現在嘛,看到法空跟李少主有私情,當然一起報復。」
「金剛寺……」
「金剛寺而已,小菜一碟!」
「據說金剛寺還是有不少大宗師的。」
「那又如何!」
「……也是,嘿,別說金剛寺,便是大雪山宗又如何!」
眾人氣勢昂揚,神情睥睨。
天上地下,唯天海劍派獨尊。
「砰砰!」
忽然一道黑影閃現,快得他們反應不及,先前跟蹤法空的兩個青年已經飛射到牆根下。
「砰砰!」兩道悶響,隨即寂然無聲。
「誰!」
「誰?!」
眾人譁然。
一切發生得太快,他們沒能反應過來,兩人已經倒進了黑暗裏。
他們忙凝神緊繃着心弦,拔劍出鞘慢慢的逼近牆角。
靠近牆角時,發現只有兩人,已經昏迷不醒。
他們忙輕輕把他們抬到了練武場中央,仔細探察他們的傷勢。
「唉——!方師弟的武功廢了。」
「……許師弟的也廢了。」
「是誰幹的?!」
「不知道。」
「會不會是法空和尚?」
「不可能。」
眾人紛紛搖頭。
法空和尚不可能有這麼厲害的輕功,金剛寺沒這麼厲害的輕功,也沒這麼厲害的武功,這一下太快了。
他們反應已經算快的,待方許二位師弟一飛起來,他們馬上追過來。
沒見到有人第二次出手。
剛才一記黑影,然後這道黑影肯定又出手了,第一次出手擊飛方許二位師弟,第二次出手廢了他們武功。
可太快,他們沒看清,是不是人都說不清。
「砰砰!」
「大膽!」
「砰!」
眾人聽到了大廳那邊傳來了白暮雨震怒之喝,顧不得地上躺着的兩個,沖向大廳。
有人貼在門框旁,探劍出去,劍尖挑起門帘。
另三人後背相抵成犄角之勢,猛衝進去,應對刺客偷襲。
可入眼所見,卻是白暮雨正軟綿綿坐在太師椅中,雙眼難掩震驚之色。
其餘人都湧進來,寬敞的大廳一下變得擁擠。
白暮雨回過神,掃一眼眾人,淡淡道:「你們閒得?該幹什麼幹什麼去,別擠在這裏!」
「白師叔,剛才……」
「沒什麼事,有個刺客而已。」白暮雨淡淡道:「不是你們該操心的,去練功!」
「可是方師弟與許師弟都被人廢掉了武功……」
「嗯,知道了。」白暮雨擺擺手,淡薄的道:「廢了武功,重新練就是,他能廢了他們修為卻廢不掉他們的劍法!」
「白師叔,你不要緊吧?」一個青年緊盯着白暮雨。
白暮雨是一個相貌俊逸的中年男子,面如冠玉,儒雅翩翩,看着很讓人有好感。
「沒什麼。」白暮雨淡淡道:「去請周師叔過來。」
「……是。」
眾人看到白暮雨的神情,隱隱覺得不對勁。
他們慢慢篤定:剛才那一聲震怒喝聲不像是幻聽,確實是白暮雨的聲音。
有人上前忽然一探手。
白暮雨卻沒能避開,被輕輕拍一下手背,臉色陰沉的瞪向那個膽大之人。
卻是一個敦厚老實的青年。
這敦厚青年濃眉大眼,雙眼隱隱有靈光閃動,一看便知道不是個木訥之人。
有人輕聲道:「周師兄!」
周文靖後退一步,抱拳道:「白師叔,得罪了。」
白暮雨臉色陰沉,死死瞪着他。
眾人心中微凜,暗自搖頭。
這周師兄膽子忒大了。
一看便知道白師叔是恨上他了。
白師叔一表人才,儒雅翩翩,看着是個文質彬彬的君子,其實卻小心眼得很,一旦被他記恨上,那就甭想有好日子過。
會有穿不盡的小鞋。
周師兄的好日子到頭了!
周文靖輕聲道:「白師叔,你武功也廢了吧?」
「不可能!」眾人忙叫道。
周文靖緊盯着白暮雨。
白暮雨眼睛閃了閃,緩緩道:「沒錯,我武功也被廢了。」
眾人頓時戛然而止,目光透出難以置信。
「是誰下的手?」
「沒看清。」白暮雨緩緩搖頭。
「不可能吧,白師叔?」周文靖仍緊盯着他雙眼,平靜問道:「白師叔你可是大宗師。」
「對方也是大宗師,比我強得多。」白暮雨淡淡道:「你懷疑是誰?」
「法空。」
「……不是他。」白暮雨搖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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