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鶯從羅袖抽出絲帕,輕拭額頭的汗珠,笑道:「終於到這一天啦?」
她一襲淡粉色羅衫,與她平時的黑衫不同,再也沒辦法掩飾驚心動魄的身材。
寬寬鬆鬆的淡粉羅衫下,驚人的曲線若隱若現。
她與法空這一百多劍,已經施展了渾身的解數,受到了極限的壓力,潛力盡出,痛快淋漓。
光潔如玉的額頭一層涔涔汗珠,瓜子臉如抹了一層胭脂,嬌艷欲滴。
「終於到這一天了。」
法空搖頭坐到石桌旁。
李鶯沏了兩盞茶,遞給他一盞,自己留一盞。
兩人坐下來喝茶閒聊。
「因為上一次的事?」李鶯道:「天海劍派的人跟蹤,所以,他們是要幹什麼?」
「捅出去。」法空嘆一口氣道:「人心不古啊。」
「你們三大宗還真有意思。」李鶯笑了。
法空橫她一眼:「有什麼可笑的,你們魔宗六道不也一樣內鬥不休?」
李鶯笑道:「我們可是魔宗,你是名門正派。」
「宗門不同,人心相似。」法空搖頭:「天海劍派這是眼紅了。」
天海劍派獲得了龐大的財富,顯然還要獲得更大的名聲更大的威望。
名與利,或者說錢與權,彼此都是互生的,這個足了便催使追求另一個。
「我們即使鬧翻了,恐怕也沒用吧?」李鶯笑道:「他們要藉機生事,總能找到藉口的。」
「別的藉口,那就狠狠收拾他們,我們兩個這個藉口是不能給他們的。」
「感受到壓力啦?」
「我不信你沒感受到。」法空搖頭笑道:「你們魔宗六道內部也是流言緋語的不少吧?」
「那倒也是。」
「我們一鬧翻,兩邊都消停了。」
「也好。」李鶯點點頭道:「我怎麼感覺我們成了過街老鼠了。」
「樹高風必摧之。」法空道:「只能怨我們太出風頭了,六道之中,哪一道想阻你上位?」
「不少。」李鶯嘆一口氣:「畢竟我是女人,他們都不想要一個女人在頭頂指手劃腳。」
「也是人之常情。」
「哼!」李鶯哼一聲。
法空笑道:「如果你是男子,確實更容易一統六道,不過也不算出奇,歷代魔尊可不少這樣的,不過你是女子,如果能一統魔宗,成就魔尊,那便是震古爍金的第一人。」
李鶯頓時露出笑容。
她的野心從沒在法空跟前掩飾。
她知道掩飾也掩飾不住。
她相信法空更想讓自己成為魔尊,好過別人,至少還有交情,知根知底。
「不過這條路是註定不好走的,越往後越難。」法空道:「你要小心他們內外勾結,把你了結。」
李鶯臉色微沉,緩緩搖頭。
法空笑道:「你是覺得他們會為了大局考慮,不至於害你這個魔尊吧?」
「我們魔宗六道現在勢弱,需要一個強力人物。」
「如果這個人物不合他們的意,他們寧願往後拖上幾年或者幾十年,也不會讓你成為魔尊的。」
李鶯皺眉。
法空道:「別以為上一次你能調停六道衝突,便能成為魔尊,他們就能順理成章的同意,截然不同的。」
「……行吧,我明白了。」李鶯嘆氣道:「任重而道遠。」
「正是。」
「你要助我一臂之力嗎?」
「那就要看你的誠意啦。」法空笑道。
李鶯白一眼他,心下卻高興。
這是法空願意幫忙。
她沒有寧真真那般想法,恰恰相反,她是恨不得事事都有法空幫忙,自己省些力氣。
寧真真沒什麼野心,更關注於與法空的友情還有自己的修行,而李鶯野心勃勃,為了實現目標,所有力量都能借用。
——
第二天清晨,空氣清新,仍舊是陽光明媚,萬丈金光籠罩着神京城。
神京城剛剛甦醒過來。
要開始一天生計的人們與玩了一晚上的人們都湧上了大街找吃的。
吃過飯後,有的去上工,開始一天的工作。
有的去澡堂泡一個澡,再美美的回去睡一覺,接着晚上繼續醉生夢死。
在神京這樣的繁華城市,晚上的生活比白天更豐富更動人。
法空一行人來到望江樓的時候,發現李鶯也在。
徐青蘿正要招手,卻被林飛揚拉住,輕哼道:「青蘿,別去。」
「為什麼呀?」徐青蘿不解。
林飛揚冷笑道:「殘天道的人竟然傷了我們金剛寺弟子,簡直是找死。」
「啊——!?」徐青蘿驚訝的看向李鶯。
李鶯正在低頭吃飯,看到法空,抬頭看一眼,起身合什一禮:「大師。」
法空擺擺手道:「愧不敢當,李少主還是請罷。」
李鶯皺眉道:「大師這是何意?」
李鶯身邊坐着李柱與周懷天,看到法空如此,皆覺得凜然,同時不滿。
自己少主現在可不是從前,已然是司卿,而且還是大宗師,法空卻如此怠慢,委實不該。
法空道:「貴宗弟子傷了我們金剛寺弟子,這個要怎麼說?」
「不是我們傷了貴寺,而貴寺傷了我們弟子吧?」李鶯淡淡笑道:「我今天過來,是想找大師討個說法的,卻沒想到大師反而倒打一耙。」
法空淡淡道:「李少主,明明是你們傷了我寺內弟子,怎麼成了我們傷了你們?太不講道理了吧。」
李鶯冷笑一聲:「大師這是要顛倒黑白了?」
法空搖頭:「黑就是黑,白就是白。」
李鶯冷笑道:「沒想到大師竟然是如此黑白不分,那便沒什麼可說的,手下見真章吧。」
法空笑道:「看來李少主是想跟貧僧見個真章。」
「大師的佛法驚人,可還沒見識過大師的劍法,今天就見識一下。」
她說罷拔劍出鞘,一劍刺出。
劍光如電。
林飛揚斷喝一聲,便要動手,卻被法空擺手擋住,袈裟袖中已經出現長劍,化為一道清光迎上。
「嗤嗤!」
「叮叮叮叮……」
金鐵交鳴聲中,兩人劍光交擊,身形不動,唯有劍動。
眾人處於懵懂之中,還沒反應過來。
法空與李鶯衝突的時間太短,反應太激烈,沒有一個循序漸進的過程。
少了這個過程,便覺得突兀。
他們原本還以為要拌一會兒嘴,然後漸漸升級,再然後才能動手。
甚至多半不會動手。
畢竟法空是神僧,李鶯怎麼着也不應該跟他動手才對。
可現實卻是兩人說打便打起來了。
法空神僧竟然用了劍法,沒用佛法沒用神通。
圍觀的人們之中,不乏知道李鶯底細的,知道李鶯的劍法絕世,天下罕有。
當初還不是大宗師的時候,便劍斬大宗師,如今她成為大宗師後更加厲害,殺大宗師更是易如反掌。
兩人打得難分難解,而且劍法精妙絕倫。
萬萬沒想到,法空神僧竟然有如此精絕的劍法,看樣子絲毫不落李鶯的下風。
好像金剛寺的劍法沒這麼強吧。
「這不是金剛寺的劍法。」有人壓低聲音,卻是天海劍派的高手。
「那是哪一宗的?」
「沒見過。」
「這個法空!」
兩個中年男子湊在一起,暗自皺眉,沒想到法空的劍法如此精絕。
他們萬分好奇。
一看到精絕的劍法,天海劍派弟子便會雙眼放光,恨不得搜羅到自己宗內。
然後讓宗內的長老們研究,將其精髓吸納,融入自己的劍法之中,讓天海劍派的劍法更強。
天海劍派的劍法越強,他們這些天海劍派的弟子也更強。
「要不要……」
「先不急。」
「我覺得他們有點兒古怪。」
「嗯,確實不妥當。」
「……是不是他們演戲給我們看,給大家看呢?」
「不至於吧?」
「很有可能。」
法空與李鶯一邊交手,心眼觀照,看到了這兩個天海劍派的高手。
他忽然一劍刺中李鶯的心口。
李鶯一劍刺中他肩膀,因為他的劍更快一分,所以李鶯的劍偏轉,沒能刺中他心口。
「呃……」李鶯捂着心口,難以置信的瞪向法空。
法空捂着肩膀,無奈的搖搖頭。
「少主——!」李柱與周懷天難以置信的瞪大眼睛,忙搶到李鶯跟前。
「少主!」李柱嘶聲大叫。
李鶯一手捂着心口,一手擺了擺:「扶我回去。」
「少主!」李柱扭頭瞪向法空,恨恨的道:「法空,你……你好狠的心!」
法空平靜如水,鬆開肩膀,沾血的手合什一禮:「阿彌陀佛,善哉善哉!」
「善哉個屁!」李柱怒吼:「法空,我們殘天道與你勢不兩立!」
「先回去。」李鶯叱道。
她臉色蒼白如紙。
「是。」李柱恨恨答應一聲。
周懷天扶起她,輕聲道:「少主,我們走。」
李柱跟在他們身後,雙眼怒瞪着左右,離開瞭望江樓。
法空嘆一口氣,搖搖頭。
林飛揚道:「住持,這也是沒辦法的事,一旦動手,刀劍無眼嘛。」
「嗯。」法空點點頭:「吃飯吧。」
他安之若素,好像什麼事也沒發生,長劍已經鑽回袈裟袖子裏不見蹤影。
「唉——!」徐青蘿難受的嘆一口氣,做作的道:「這又是何必啊!」
她顯然看出了其中的貓膩。
周陽與周雨臉色緊繃,被這一幕刺激到了。
法寧也是緊繃着臉,一臉無奈神色。
林飛揚卻是狀如平常。
兩個天海劍派的高手對視一眼。
他們原本覺得兩人翻臉太過兒戲,一看便知道是演戲,可現在看,卻是真的。
這一劍刺得太准,李鶯恐怕凶多吉少。
果然不愧是神僧,翻臉無情,這一劍太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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