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法空一睜開眼,獨孤夏晴便問:「是不是找到線索了?」
法空慢慢點頭。
獨孤夏晴眸子一亮:「難道找到那刺客了?」
「找到了。」法空緩緩點頭。
獨孤夏晴驚奇的看他。
法空笑道:「怎麼?」
「他們如果這麼容易找到,早就被找到了。」獨孤夏晴道:「不會弄錯了吧?」
法空失笑。
獨孤夏晴半信半疑。
她知道法空是神僧,可並沒親眼見識過他的神通,天眼通剛才是見識過了,可並沒有得到驗證,所以仍半信半疑。
身為她這般意志純粹堅凝的人物,不會輕易信人,更相信自己的判斷。
法空道:「這位刺客離你可不遠。」
「嗯——?」
「不如我們去見一見?」法空道。
「難道就在雲京?」
「不錯。」
「那去看看!」獨孤夏晴緊抿嘴唇。
上一次刺殺,如果不是自己用了秘術,如果不是自己命大,真要被他所殺。
她當時重傷垂危,有了靈丹才僥倖活下來,有機會報這個仇,怎麼可能放過。
「走吧。」
兩人飄出了小亭,落到一條小船上。
小船無人搖櫓,宛如離弦之箭射出去,速度越來越快。
到了後來便是船不沉水,貼着湖水疾掠。
法空與獨孤夏晴並肩站在船頭。
勁風之下,袈裟獵獵,雪白羅衫款款。
獨孤夏晴輕掠過鬢邊的幾縷秀髮,笑道:「大師,你是如何召下大雪的?」
法空道:「佛咒而已,沒什麼稀奇的。」
「佛咒的威力真有這麼大?」
「那要看什麼樣的佛咒了。」法空道:「一般的佛咒威力尋常,大願咒那就不同,眾生願力多少,決定了大願咒的威力多大。」
他搖搖頭:「神京大旱,眾生皆苦,紛紛生出大願,渴望雨水以解乾旱,我不過是順勢而為。」
「佛咒真有這般妙用?」獨孤夏晴惋惜的搖搖頭。
大雲與大乾大永不同,信奉的是長生天,信的是神靈,而不是佛法。
法空雙手結印,一道清心咒。
獨孤夏晴感受到瓊漿落入腦海,腦海清澈,思維靈動如神,身體輕盈如羽。
她驚奇的看向法空。
法空微笑:「清心咒。」
隨即又結了一道咒:「回春咒。」
獨孤夏晴讚嘆。
小船疾駛半個時辰,來到了岸邊。
岸邊是一棵棵柳樹,正垂下萬千柳條。
清風一拂,柳條拂動,婆娑生姿。
獨孤夏晴一拂羅袖,纜繩如蛇般飛出去,繞着一棵歪脖子柳樹轉一圈。
兩人飄下小船,落到堤上。
正午的湖堤上有不少行人,正悠然欣賞着湖景,看到兩人飄飄而來,只是看一眼而已。
大雲的武者佔比遠勝大乾,幾乎人人練武,對於武者視若平常人。
在大雲,沒練武功的反而讓人覺得不正常。
「要進城嗎?」
「在城裏。」
「這傢伙膽子夠大的。」獨孤夏晴輕輕搖頭:「要知道,不僅僅是我在追查,有太多人在追查幽冥宗高手。」
法空道:「舉世皆敵?」
獨孤夏晴點點頭:「偏偏還能安然無恙,還真是不得不讓人佩服,更重要的是,他還敢留在雲京,要真被發現,他想逃都逃不掉吧?」
「既然敢留在雲京,想必是有脫身之法的。」法空道:「我們就看看吧。」
兩人下了柳堤往東城門而去,進城之後,喧囂之氣撲面而來。
寬闊的大街上,人來人往,川流不息。
來往行人多數是綢緞綾羅,神態悠然自得。
這個時候還能在大街上閒逛的,都是不愁吃不愁穿的閒人,要賺錢的都在各處幹活呢,沒有閒功夫玩。
法空看得出雲京的富人太多,遠比神京的富人更多,既是好事也不是好事。
他隨即拋開這心思,帶着獨孤夏晴鑽進了人群,宛如魚兒進入河流之中。
獨孤夏晴一襲白衫如雪,他紫金袈裟飄飄,兩人走在一起頗引人注目。
不過獨孤夏晴相貌平平,他也是相貌平常,所以人們又很快轉開目光,覺得沒什麼可看的。
法空走了百米遠忽然停住,往右一拐進入一條小巷,走出小巷的時候,再次往左一拐,進入另一條川流不息的大道上。
獨孤夏晴感覺到了異樣:「他的位置在挪動?」
法空若有所思,忽然笑起來。
獨孤夏晴疑惑看他。
法空搖頭道:「終於知道他們為何一直沒被發現,一直能逍遙至今的緣故了。」
「什麼緣故?」
「他們能感應到危險,提前避開。」法空道。
「大師你是說,他感應到了我們的靠近,所以也在遠離我們兩個?」
「正是。」
獨孤夏晴蹙微想了想,點點頭。
有這種精微的感應能力並不是不能接受,至少比法空的佛咒更容易接受。
既然見識過了佛咒,當然也可以相信有這種精微感應。
「那我們還逮不到他了?」獨孤夏晴哼道:「甚至連看都看不到他?」
「這有點兒像大宗師的感應了。」法空笑道。
「大師可有辦法?」
法空袖中滑出一枚白玉佩,遞給獨孤夏晴:「拿着這個,差不多就能行了。」
獨孤夏晴接過來,好奇的打量一番,看不出有什麼玄妙。
法空道:「遮掩氣息之用,看看能不能行吧,……我們繼續追。」
獨孤夏晴笑着收入袖中,與法空並肩走在川流不息的大道上,周圍商鋪林立,賣各種各樣的東西。
平常的時候,獨孤夏晴自己一人過來閒逛,覺得很有趣,能一個人逛上一整天都不覺得無聊,不覺得累。
今天卻沒了閒心。
迫不及待的想看到那刺客。
偶爾還會做噩夢,夢到這個刺客,如果能把他打敗,心念就能徹底通達,劍法也會更上一層樓。
法空帶着獨孤夏晴來一座酒樓,飛鶴樓。
正午時分,正是吃飯的時候。
飛鶴樓上,划拳聲、叫罵聲、反駁聲、說笑聲,各種各樣的大笑大叫雜揉在一起,喧鬧更勝過外面大街。
兩人慢慢進入酒樓。
喧鬧聲與酒菜香氣混雜在一起,朝着他們兩個湧來。
獨孤夏晴蹙了蹙修長的眉毛。
這飛鶴樓聽着名字頗雅,其實是一處中等端的酒樓,大眾普通消費,所以甭想有那種大酒樓的幽靜與雅致。
她幽靜慣了,很不習慣這樣的吵鬧,迫不及待想離開。
可為了找到那個刺客,只能委屈一下自己,適應一下這裏。
法空來到一張桌邊,坐下來招呼小二,要了幾樣招牌菜還有一壺酒。
「看到那個人了嗎?」法空笑問獨孤夏晴。
獨孤夏晴搖頭。
她進來的時候,迅速掃了一眼酒樓各個賓客,沒發現自己要找的那個。
「那個穿綠袍的。」法空道:「坐在窗邊。」
獨孤夏晴轉頭,坦然掃視四周,輕聲點點頭:「看到了,不是他吧?」
「便是他了。」法空道:「容貌變化而已,應該是練了某種易容之術,能一直不被人找到,會易容之術也不難理解。」
「真是他?」獨孤夏晴蹙眉。
她細細感應,卻一點兒感應不到,整個人的氣息完全不同了,再加上容貌不同,即使對面也認不出來。
萬一弄錯了的話……
法空笑了笑:「是不是,試一試便知道了,現在不急,我們先吃了飯再說。」
「行。」
飯菜上得很快,兩人吃了半飽。
沒吃太飽是怕待會兒動手的時候反應會變慢。
可那個綠袍中年獨自一人,卻是悠然自在的慢慢吃,細嚼慢咽,不時還喝一杯酒,消磨着時間。
青袍中年看上去不過是一個窮困潦倒失意之人,寄情於酒,再無其他,讓人鄙夷。
所以也不會有太多人去注意到他。
法空與與獨孤夏晴也一邊說着閒話一邊吃飯,可最終還是不如這青袍中年慢。
他們起身離開。
兩人出了飛鶴樓,到樓旁的一間茶館。
坐在街邊的木桌旁,要了兩碗茶慢慢品嘗。
半個時辰之後,兩人喝下了足足四大碗茶,才見到那綠袍中年慢慢悠悠下樓,搖搖晃晃往西走,喝得醉醺醺的。
法空制止了獨孤夏晴,不讓她動。
獨孤夏晴看着那青袍中年慢慢融入人流,消失不見影子,疑惑的看向他。
法空道:「他很警覺,一旦發現我們跟着,就會一直在人多的地方轉悠,我們沒有動手的機會。」
「……也對。」獨孤夏晴點頭。
一刻鐘後,法空起身:「可以了。」
兩人沿着大街往西一直出了西城門,來到一處樹林外,堵到了那綠袍中年跟前。
他腰間別着一把斧頭,腰間纏着幾圈繩子,一幅樵夫的打扮。
他正要進樹林,便看到了法空與獨孤夏晴。
獨孤夏晴輕哼一聲:「幽冥宗的,還記得五年前的刺殺嗎?」
青袍中年皺了皺眉,抽出斧頭指着他們:「你們想幹什麼?打家劫舍就找錯了人,我一塊銀子也沒有,只有兩個銅板!」
法空微笑看着他。
獨孤夏晴半信半疑,動作卻不猶豫,袖中長劍輕盈鑽出來,朝着青袍中年刺出。
「叮叮叮叮……」斧頭擋住了這又快又靈的劍法。
獨孤夏晴的劍又快又狠,招招致命,由不得他再裝下去,否則真要沒命。
看到笨重的斧頭竟然擋得住自己的劍,獨孤夏晴再無懷疑。
劍光頓盛,清光籠罩了青袍中年。
「嗤!」寒光一閃。
獨孤夏晴倏的後退,左手捂右肩,驚奇的看着青袍中年。
青袍中年右手提着一柄烏黑長劍,緩緩挺直身體,氣勢大變。
宛如一隻猛虎甦醒過來,森然欲噬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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