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用閒書成聖人 第368章 鳥語花香

    「文華禮火！」在火焰燃起的瞬間，柔園外的大儒們幾乎同一時間認出了那吞噬奇花的火焰。

    道門有三昧真火，佛門有紅蓮業火，而儒門的真火，便是文華禮火。

    儒門講究仁、義、禮、智、信，其中仁為木，寬大包容；義為金，不彎不折；智為水，源遠流長；信為土，厚重穩定；而禮便為火，不可輕觸。

    文華禮火，以文華為養料，燃儒門真焰！燒盡一切非禮之敵。

    「想必是之前那首詩違禮了！」此時天心書院中一位沒有入院的夫子開口說道，「天是理，人心算什麼？」

    「若人心就是理，豈不是人人都能成聖？」

    「天道落下懲罰，儒門大道以文華禮火燃之，也是正常！」

    此話雖然看似是個人喃喃自語，但在場之人誰不是夫子境以上的人物，各個耳聰目明，自然也就傳入了所有人耳中。

    方紀臉色嚴肅，轉過身朝那夫子冷哼一聲：「肅靜！」

    那天心書院的夫子敷衍地拱了拱手，滿臉無所謂的樣子，依然嘟囔着：「畢竟，僅有花香，連鳥鳴都為曾聞得，算不得……」

    就在此時，一道清脆的長吟聲從那柔園影像中傳出。

    眾人顧不上管那夫子，又看向柔園畫面，只見在那熊熊烈火之中，有一道影子緩緩浮現，剛剛那道長吟就是這影子發出。

    一瞬間，在場有見識的人都是面色一變。

    什麼鳥鳴？這是天地清音！鳳凰之吟！

    ……

    陳洛與凌絕頂等人目視這面前的青青烈焰，那煙火中，有一雙翅膀盈盈緩緩張開，在火焰中徜徉遨遊，時而飛騰，時而翻轉。

    凌絕頂腦中飛速閃過無數典籍，睜大了雙眼，嘴裏喃喃道：「不會吧！不可能！」

    夏晴川耳尖，連忙問道：「凌師兄，什麼不可能？」凌絕頂也只是微微搖頭，不肯回答。夏晴川又看向劉沉舟和王不歸，兩人也都是面色凝重，眼神中似乎有所期待，卻又充滿了不可置信。

    陳洛就站在火焰的邊緣，目光炯炯地望着火焰中的影子，那舒展的身形，漂移的長羽，即便只是一道影子他也認得出來——

    鳳凰！

    突然間，那火種的鳳凰影子突然停頓下來，高昂起頭，頓時整個花域的烈焰仿佛正被它吸入腹中一樣，火勢逐漸減弱。

    最終，不久前還有着燎原之勢的熊熊烈焰消散不見，最終在光禿禿的地上，陳洛看到了一隻——

    雞！

    沒錯，就是和鄉下阿婆散養的有機雞一樣的大公雞。

    那大公雞偏過頭，看着陳洛，陳洛也看着它。突然間大公雞打了個嗝，嘴裏飛出來一點火星子。

    全場靜默。

    片刻，夏晴川才小聲問道：「這是……雞？」

    那隻大公雞轉動脖子，掃視了一圈，然後轉過身，似乎要去什麼地方。

    陳洛微微皺眉，走上前去。

    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了陳洛的身上。

    「神物自晦！」凌絕頂若有所思道，「梧侯身為賦詩之人，必然知道喚醒神物的方法。」

    劉沉舟也是點點頭：「不錯，我等拭目以……」

    劉沉舟的話還沒有說完，就見陳洛已經來到那隻雞的身後，探手如電，抓住了雞脖子，拉到了自己的面前。

    「你想往哪走？」陳洛怒聲道，「我的一品奇花呢？」

    說着，陳洛抓着雞脖子來回晃蕩：「給我吐出來！賠我一品奇花！」

    凌絕頂：(??_?)

    劉沉舟：(??_?)

    夏晴川：ヾ(????)?「

    就在凌絕頂打算上去控制一下暴怒的陳洛的時候，陳洛手中的那隻公雞突然「砰」的一聲炸開，沒有血肉飛濺，沒有一地雞毛，而是一道七彩光華從陳洛手中飛出，在半空中凝結，最終化作了一團火蓮，那火蓮綻放，一隻鳳凰虛影在火蓮上空翩飛。一股說不清道不明的韻味從火蓮上蕩漾傳開。

    「聖韻！」夏晴川第一個開口喊道，隨即凌絕頂和劉沉舟也反應過來，兩人望着那盞火蓮眼中都是冒熾熱之情，不過兩人很快就壓下心中的躁動，王不歸第一時間站到陳洛身邊，擋住凌絕頂和劉沉舟的視線。

    「陳兄，快快取花！」凌絕頂沒有在意王不歸的舉動，出聲催促，「這是聖品奇花，涅槃紅蓮！」

    「這個奇花，可不是柔園中的奇花，而是天地奇花！」

    劉沉舟也是第一時間靠近了王不歸，對着陳洛傳音道：「此花可護佑神魂，無論是求索大儒或者碎魂道君，都可憑藉此花躲過一次死劫！」

    夏晴川也眨了眨眼睛，走近陳洛，傳音道：「是啊，咱們趕緊出去。我太爺爺上次為了給我爹搶一朵這個花，受傷修養十年呢！」

    陳洛眉頭一皺。

    涅槃紅蓮？

    不對啊，這奇花凝聚的瞬間，就有信息傳遞而來，這明明叫真凰血蓮啊。

    不過這並不妨礙陳洛的動作，他連忙伸手要取下這朵火焰蓮花，就在這時，一道黑光射來，詭異地穿過了凌絕頂等人悄然未成的保護圈，直接射向了陳洛。之前那一品奇花的鳥雀虛影猛然飛出，長長的鳥喙一伸，就將那黑光啄在嘴中，陳洛定睛看去，竟然是一隻黑甲小蟲。

    「蠱！」

    陳洛大驚，猛然望向黑光飛來的方向，只見學子中有一人突然從嘴裏、眼中、耳中、鼻中爬出了無數蠱蟲，頃刻間就遍佈了全身，隨後蠱蟲相互融合，轉眼就變成了一個陌生的黑袍人。

    那黑袍人周圍的學子心之有變，想要出手捉拿對方，又是幾道黑光從黑袍人身體裏飛出，打入周圍學子身體裏，那些學子瞬間臉色烏青，倒在地上！

    這一切說來長久，但一切都是在瞬息中發生。

    那黑袍之下發出了一道嘶啞的笑聲：「老蟲子的記載果然沒有錯，麟皇將真凰血蓮放在柔園孕養！也不枉老夫連續六次參加柔園賞花了！」

    ……

    「蠱門！」柔園外此時已經是驚呼一片，先是因為火焰退去而顯露雞形而差異，隨後又為涅槃紅蓮現世而驚喜，眼下又是因為蠱門中人突然出現而驚呼。

    「一隻腳踏入二品的三品巔峰蠱師。」詩豪家族的大儒皺眉，望向葉姝夷，「公主，為何他這個修為能進入柔園？」

    葉姝夷也是不解，呂長樂解釋道：「蠱門曾是麟皇親衛，當年佈置柔園陣法之時就有蠱門中人參與！或許……」

    「多說無益！」草堂大儒冷聲道，手中一筆破爛毛筆浮現，看向葉姝夷，「公主，打開禁止，放我等進去！」

    葉姝夷托起城主印，也是臉色難看：「柔園陣法和城主印切斷聯繫了！」

    就在此時，又是一道巨響響起，眾人回過頭，只見一道黑色的棋子從天而降，落在柔園陣法上，柔園陣法微微一顫，一道巨大的衝擊波擴散開來，不是大儒的修為，都忍不住後退了兩步。

    眾人再抬頭看去，只見不知何時，三百里柔園之上，浮現出一道巨大的棋盤虛影，棋盤之上黑白子鋪滿，已經構成了一副終局，那方才那黑子就是終局上落下來的，此時那棋盤上剩餘密密麻麻的黑白棋子都閃爍着青光，似乎就要齊齊落下。

    「縱橫殺局，棋星落雨！」黃鶴書院的大儒咽了口口水，「竹林六先生！」

    此時雲思遙已經站在車駕之外，撤去了身上的法術遮掩，獒靈靈顯化原形，護持在側，一朵青蓮浮空旋轉，道道劍氣蓄勢待發！

    「雲先生且慢！」葉姝夷匆忙喊道，「柔園陣法一破，內部恐有異變！」

    「陣法塌陷，恐怕造成空間湮滅。縱然你能救出陳師兄，可其他人就危險了。」

    雲思遙側過頭，看向葉姝夷，葉姝夷對上雲思遙的眼眸，瞬間感覺自己似乎被一隻擎天巨龍盯上，神魂頓時仿佛壓上了一座山嶽，那壓迫感讓她呼吸都有些不暢。此時葉姝夷才想起外界對這位竹林六先生的評價。

    神魂如山，眸光如電。

    只有對待外人，雲思遙才真正變成了那個曾經計殺半聖的竹林六先生。

    似乎察覺到葉姝夷的異狀，雲思遙放鬆了一些神魂之力，葉姝夷喘了一口氣，說道：「家祖有言，柔園中自有佈置！」

    「再等一等！」

    雲思遙點了點頭，又望向柔園畫面，只是柔園陣法上的棋盤並未消失，反而氣勢越發強橫起來。

    「若我小師弟有危險，我會破陣！」

    ……

    柔園內，眾學子如臨大敵。

    他們已經奔跑了數里，卻仍舊沒有跑出柔園的陣法範圍。

    嗡嗡之聲四起，回頭望去，一片蟲雲正朝他們撲來。

    這是那三品蠱師的化身。

    蠱門中人手段詭異，若是只是普通的一名三品，凌絕頂等人聯手也能對戰，甚至可以贏下，但是這名蠱師不僅半隻腳踏入二品，還可以身化蟲雲，讓人攻無可攻，防不勝防。

    偏偏那些蟲子速度奇快，且負有劇毒，甚至可以腐蝕正氣，實在難纏。唯有凌絕頂等少數幾人可以勉強抵抗，但是蟲雲的數量實在太多了。

    此時凌絕頂、劉沉舟、夏晴川和王不歸將陳洛圍在中心，以他們為首的弟子自然也圍在了外圍，渾身正氣升騰。

    此時依舊不見外面的動靜，眾人怎麼會不知道，這陣法出問題了。

    「君子有所為有所不為！」凌絕頂提着那柄鏽跡斑斑的古劍，「陳兄，稍後保重自身為上！」

    「昨日之前，在下還有心和梧侯一拼文采，今日心服口服！」劉沉舟手中紙扇一抖，竟然化作一柄長劍，「今日還請梧侯品評一番我的修行！」

    夏晴川則是將手中小劍上的霧驪玩偶扯下，扔給陳洛：「我師姐說東蒼有霧驪獸，下次定請我去玩，這是信物！」

    王不歸笑嘻嘻說道：「大哥，我之前有做了一首七絕，你出去能不能說是你寫的？」想了想，王不歸又沮喪起來，「不行，外面的人都看着呢！」

    「諸位同袍，梧侯身系人族希望，不得有損！」

    「護！」

    一時間，陳洛被眾學子團團圍在了中心。

    陳洛嘆了口氣。

    倒霉啊！

    不是說好大家文文靜靜地寫個詩，裝個……就結束了嗎？

    怎麼好久沒有消息的蠱門也冒頭了？

    到底是你們一早就佈置好的還是被我的運道給吸引來的？

    偏偏是在自己被七傷拳反噬的時候。

    哪怕再晚兩天，自己反噬過去，凝聚出武道真意的時候也行啊！

    晦氣！

    望着心存死意要護着自己的眾學子，陳洛心中一動，準備以手中的真凰血蓮為籌碼，為眾人掙一個生路。

    這些人不是沒有人想到，但是沒有一個人提出來。

    就連之前那位挑事的天心學院的學子也一聲不吭。

    但他又怎麼能當啞巴！

    「諸位，聽我一言！」陳洛開口，「不過是……」

    陳洛本想說不過是一朵奇花，突然手中的血蓮一顫，一道信息傳入陳洛心中，陳洛當即到嘴邊的話一拐，換了說辭。

    「不過是一名蠱師而已，何須諸位冒險！」

    眾人都疑惑地看向陳洛，只見陳洛微微閉目，一縷心神分出，落在血蓮之上，血蓮上的鳳凰虛影再度浮現，突然振翅而起，沖向空中的蟲雲，但是一剎那就被蟲雲包裹起來。

    「哈哈哈，一道靈影而已，就讓我先進補了，再來對付你們！」蟲雲中傳出蠱師的囂張小聲。

    陳洛望着蟲雲，只聽鳳凰虛影發出了一聲長吟。

    長吟響起，柔園陣法突然震動起來，大地裂開了一個個口子，就在這時，學子發出一聲聲驚呼。

    地下有像。

    石像，鳥雀雕像！

    一尊尊栩栩如生的鳥雀石像分佈在地下，若是有心，可以發現，每尊石像身上都連接着一株奇花的根莖。

    此時仿佛是被鳳凰長吟喚醒，那些石像猛然睜開了眼睛，就在鳥雀石像睜開眼睛的同時，上方的奇花一朵朵綻放。緊接着鳥雀們渾身顫抖，抖開了身上的石皮，化作了一道道鳥雀虛影。

    黃鸝、青鳥、大鵬、雪雕、孔雀……

    一時間，無數鳥雀虛影從地下騰空而起，朝着蟲雲飛去，朝着那蟲雲中的鳳凰虛影飛去。

    百鳥朝鳳！

    整個柔園陣法中，鳥鳴不絕於耳！

    那蠱師的聲音再次響起：「不……不要……救……啊……」

    漫天蟲雲，轉身成了鳥雀口中之食！

    此時一道聲音從虛空中顯露出來，重重從天空落下，摔在地上。

    「是蠱師本體，上！」凌絕頂眼前一亮，提劍而上，眾人連忙跟隨，唯有王不歸和夏晴川守在陳洛身邊。

    「大哥，你……」王不歸正要說話，陳洛突然面色發白，栽在王不歸身上。

    「我沒事，我睡會！」陳洛匆匆說完，腦袋垂下，陷入了夢鄉。

    此時此刻，柔園內的奇花競相綻放，天空中百鳥圍繞着鳳凰虛影盤旋鳴叫。

    柔園內，鳥語花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