綠皮怪的史詩 02 立竿見影

    咔嚓嚓！！！

    咔嚓嚓

    當第一發閃電，從低沉的烏雲中劈下時，仿佛點燃了一道引線，隨後漫天的電蛇便紛擁着從天上落下，在新建未久的法特要塞中肆掠不止。

    據守外圍的拉巴納率領着族中值守的地精勇士們情況還好，只有零星閃電落下，倒是沒有引起多達的騷動，但是身處風暴核心區域，守護在專心烹調的艾倫族長身邊的拉巴力和他調撥來的一隊地精戰士們，此時卻是如臨大敵。

    數道電蛇幾乎不分先後，往艾倫所在的簡易帳篷落下，手持盾牌嚴陣以待的拉巴力與他的手下們瞅准了電蛇幾乎只是一閃而過的軌跡，或是一步高高躍起，或是一把透出拖着長長牽引繩的飛矛，直奔閃電而去。

    呲呲！！

    拉巴力的厚重盾牌上，一道道細小電芒張牙舞爪，帶着痛苦面具的熊地精心中卻是長舒了一口氣，至少此時他望向族長身影所在位置，那一張正散發着恐怖魔力震蕩氣息的帳篷，仍舊保持着完好無損。

    周圍，一根根精鐵打造的投矛正在滋滋作響，被閃電攜帶的龐大能量灼燒得通紅的槍體，斜插在草地上，周邊一兩米範圍的草地變得一片焦黑。

    而守護在艾倫周圍的地精戰士們，此時雖然沒有什麼損傷，可是卻多少有些搞笑，一個個身上稍長一些的毛髮，根根倒豎起來，手指一個不小心與身上金屬護甲碰撞，頓時能激起一道道細微閃電，靜電流的刺激總是會帶來一陣陣忍不住的酸爽。

    天空中的烏雲似乎被底下生物的反抗，激發出了更大的怒火，更大的魔法氣息在層疊的烏雲中醞釀，讓剛剛才鬆了口氣的拉巴力等地精戰士不由自主深吸一口氣，提起體內殘餘能量與力氣，準備下一輪的防護。

    鐵鍋之中不斷生出一朵朵透明氣泡，每一朵氣泡炸裂時，都能激起一股濃烈的、讓人垂涎欲滴的異香。艾倫的面容仍舊保持着肅穆，手中最後一道食材，那一朵源自於幻蜃位面的五彩蓮被他左手小心地捧在手心，右手則不斷用鍋鏟在鐵鍋中攪動着。

    「退火！！」

    艾倫一聲號令，得了指示的兩名火系法師迅速揮動魔杖，一個法師之手、一個抽離空氣法術幾乎不分先後落入灶台，原本熊熊燃燒的火焰頓時被掐住了要害一般，升騰的火舌當場消散大半，同時剩餘的材火連同火源一起，被法師之手操控着拋出了灶台。

    艾倫放下鍋鏟，手往背後的次元袋中一掏，又是一張捲軸出現在手心，隨即便被艾倫撕碎砸向眼前的鍋邊，一股清冷冰寒的氣息迅速籠罩住整個灶台，並讓鍋中的羹湯急速降溫。

    「驅散魔法！！」

    眼看着羹湯的溫度就要達到冰凍點，艾倫又是一道指令飄蕩，一名眼疾手快的地精法師毫不猶豫掏出一張捲軸，撕碎落向飄着白霜的灶台，點點霜凍在眾人肉眼面前消散，最後化作點滴的水元素，迅速被天空中的烏雲給吸引帶走。

    原本充斥着五顏六色色澤的羹湯，此時隨着艾倫半個多魔法時的烹調，到得現在反而變得如山泉一般清冽純淨，而原本濃烈恐怖的魔力震盪，也隨着羹湯溫度的降低，漸漸消隱下去，就好像之前發生的一切，都不存在一般。

    羹湯被倒入一件潔白如玉的精美瓷器中，一點點漣漪在瓷器壁間來回震盪，而艾倫一直冷眼坐視漣漪漸漸消失，直到羹湯完全平靜下來時，他才用雙手捧着那一朵五彩蓮，謹慎而小心地將其放置於圓形瓷碗的最中心部位。

    無可察覺的信仰之力從信念之種中狂涌而出，順着艾倫雙手包裹住眼前這朵珍貴的蓮花，神奇的領域力量在信仰之力的引導下，頓時激活了已然失去活力的蓮花。

    未經任何烹調過的五彩蓮，蓮柄剛剛接觸到清澈冰冽的羹湯，就仿佛一隻栩栩如生的巨龍那空洞無神的眼睛被注入了一點神念，整個羹湯就仿佛整個活了過來：清冽的水面上若隱若現種種無法描述的色彩，但是仔細端詳卻又好像並無出奇，仍是清冽純淨的景象。

    五彩蓮花無風自然轉動，本就盛開的花瓣越發的嬌嫩，短短的時間裏羹湯中的液體就被蓮花吸收了大半，隨後只見這蓮花花瓣自然凋零，化為虛無。

    本不應該再生的蓮蓬竟然違背了自然的法則，在艾倫眼前生長、膨脹，直到蓮蓬從中裂開並枯萎，榨乾了所有的養分滋養着蓮蓬中唯一的那一枚青色蓮子。

    而就在蓮蓬化為虛無，瓷碗中最後一滴清液也恰好被吸收完畢，一枚純粹無暇，如同渾然天成珍珠模樣，但又似乎十分虛幻的嫩綠蓮子，被一股無形的力量虛托在碗中，直到被艾倫輕輕用手將其捻起。

    天空烏雲中承載的龐大水元素，也在此時達到了頂點，沒有任何魔法操縱技巧下，只憑着集聚的水元素通過量變引發的魔法，無數純粹的水元素凝結的冰錐鋪天蓋地往地面落下。

    要塞周圍遭受無妄之災的地精族人，狼狽躲閃着，更多羸弱的地精們則蜷縮在石頭房屋的角落，仰望着頭頂一個個被砸出來的窟窿，還有扎進堅固地面上的冰錐，瑟瑟發抖。

    拉巴力努力想要維護住簡易帳篷的周全，奈何他並沒有想到這天空中醞釀的魔法輻射範圍如此之大，冰錐的數量又堪比豪雨一般落下，眼看着無數的冰錐撕裂了帳篷頂部的獸皮，就要落向族長和他烹調的廚具上，拉巴力心中已經是一片黯然之情升起。

    拉巴力倒不是擔心族長的安危，在這一點上整個綠野部族的地精們可都是滿懷信心，因為他們心目中的首領是荒野中最強者，沒有誰能打倒他們偉大的首領。

    就在密集的冰錐即將落到艾倫頭頂時，一手輕捻蓮子的艾倫抬起頭來，眼神冷漠而無情，不知道什麼時候他的雙瞳已然變成純金顏色。

    「麻煩！！」

    口中鏗鏘地吐出兩個字來，方圓十餘米的空間頓時陷入一道能量囚牢中，漫天的冰錐再也無法落下分毫，就跟時間靜止一樣，凝固在了艾倫頭頂一尺之上。

    「轟！！」

    空着的左手搭上斬骨者，重劍猛然往上劈斬，激涌的怒氣直接掀飛了頭頂巨量的冰錐，並將天空中彌補的烏雲，劈出一個小小的口子。

    綿密的冰錐，仍舊無休止地落下，耳畔傳來隱約的哭喊與哀嚎，面無表情的艾倫飛上半空百米，環顧周圍窘迫的境況，蓮子被其輕輕拋起，與左手中的斬骨者換了一隻手後，他的身影也迅速衝上烏雲之中。

    咔嚓嚓！！

    電閃雷鳴，雲層在艾倫沖入其中後，便劇烈的翻滾涌動，水元素凝結的冰錐更是越發的密集，在要塞堅固的石質城牆、地面上，砸出一道道臉盆大小的坑窪。

    「開！！！」

    猛然間一道宏偉、威嚴的聲音，自雲層之中響起，同時還有一道赤紅色的光芒匝現，如同天地初開之時一般，整片烏泱泱的天幕就此在要塞頭頂分開，露出內在深邃碧藍的蒼穹。

    雨過天晴，失去了富集水元素的支持，最後僅剩下的那點冰錐轟然落地後，就再沒有任何危險落在法特要塞族人們的頭上。

    人群三三兩兩從各自殘破的房間、工事中走出來，帶着仰望與痴狂的表情，注視着天空中緩緩收起金色重劍和那一身怒氣之焰的熊地精首領。

    「呼吼！！！」

    「呼吼！！！呼吼！！！」

    整座要塞都被震天的地精吶喊聲籠罩，地精們為了他們偉大的首領歡呼雀躍，而在天空中的艾倫卻渾然沒有感覺，神性意識掌握身體行動權限的他，一頭往地面上得法師塔落去，左手那一枚散發着淡淡清新氣息的虛幻蓮子，才是他此刻最需要關注的事情。

    「扶他起來！！」

    蜷縮在輪椅上昏睡的阿爾巴德，只是在艾倫準備並烹飪新的菜餚時，氣息又虛弱了幾分，顯然如果沒有其他希望出現，阿爾巴德的死亡將會是在最近這一兩個月之內了。

    闖入阿爾巴德休息房間的艾倫，對着服侍在老邁矮地精身邊的中年大地精侍女說道。

    得到艾倫指示的侍女，輕輕推了推昏睡中的阿爾巴德，得到對方回應後才小心翼翼地將矮地精脆弱的身體給扶正，面向艾倫。

    「把嘴張開，我的孩子！！」

    花費大量珍貴材料，以及艾倫所不知道的，自己積攢了好多年的信仰之力，最終用堪稱鬼斧神工一般技藝烹調出來的這一枚蓮子，就這麼被艾倫輕輕送到了這名老邁的矮地精嘴邊。

    迷迷糊糊間，阿爾巴德勉強睜開雙眼，入眼處正是自己最敬仰崇拜的領袖艾倫，用不可置疑的表情望着自己，他也不知道艾倫為何讓他張嘴，但就是順從地將已經沒有幾顆牙齒、凹陷進口腔的嘴唇給緩緩張開。

    沒有絲毫珍惜與不舍，艾倫在阿爾巴德張開嘴的瞬間，便已經把這一枚蓮子送進阿爾巴德的唇舌中，也壓根兒不去考慮這枚價值連城的蓮子最終效果，是否真的跟自己所想的一樣，又或者把它使用在這麼一個行將就木的老地精身上，是否暴殄天物了。

    阿爾巴德只感覺到口腔中有異物進來，本能地用那僅剩不多、黑黃殘缺的牙齒微微一咬，沒費多少力氣這異物便在自己牙齒上爆裂，隨即便有無窮豐富的滋味、還有從未感受過的美好氣息，從唇齒間湧現，頓時讓阿爾巴德萎靡衰亡的精神為之一震。

    一股激勵人心的清流，順着喉舌一路往下流動，每流到一個器官便能感受到這原本衰敗的器官細胞在無聲吶喊，強勁伸縮，讓阿爾巴德久違地感覺到了一絲活力。

    矮地精暗淡、枯槁的褶皺肌膚，此時也多了幾分光彩，毛燥、開茬的毛髮也有了幾分韌性，只是剛剛服用這一枚蓮子，就讓阿爾巴德整個人的精氣神都有了極大的改觀。

    「族長、你、這是給我吃了、什麼、東西」

    終於能夠完整地說出一句話，雖然還有些磕磕巴巴，可是阿爾巴德眼神中逐漸濃郁的生機，卻是艾倫此刻最想看到的畫面。

    「反正是對你有很大幫助的好東西。」

    神性意識歸於意識海中，以旁觀的視角仔細觀察着阿爾巴德身上所發生的變化，而本體意識掌控下的艾倫，面帶微笑，慈祥地安撫着這個後輩，只希望他這次能在自己的幫助下，煥發新的生機，成就一名真正的傳奇。

    「我我都是一個即將死去的無用地精，族長你不應該把這麼珍貴的東西，用在我的身上。」

    作為一名延壽到地精極限壽命的施法者，阿爾巴德很難想像族長到底給自己吃了什麼，但是不管具體是什麼東西，任何能讓自己身體煥發如此生機的事物，必然都是十分珍貴的好東西，阿爾巴德頗有些可惜地說道。

    「你剛才可是吃了一件傳奇武器價值的東西，現在你還能吐出來復原嗎？如果不行，那你就趕緊給我打起精神來，珍惜我幫你爭取的機會與時間，晉升傳奇回報我和部族吧！！」

    艾倫還能欣慰，至少眼前這孩子臨死都還保持着為部族着想的心，那他如果晉升傳奇，對部族的忠誠必然會比斯瓦拉那個大地精要高。

    「啊！！族長！！」

    聽到艾倫這麼說，阿爾巴德整個人大受震驚，他可是很清楚一件傳奇武器的價值，就算把阿爾巴德整個身家連同本主拉出去賣掉，恐怕也不值這傳奇武器一半的價值。

    這麼珍貴的東西，就這麼被自己給吃了下去，阿爾巴德內心說不感動那是假的，但更多還是內疚與後悔。

    「我也不知道，我新烹飪出來的這道點心，最終能幫你爭取多長的時間，你有時間在這裏自怨自艾，倒不如趕緊收拾情緒，繼續去專研你的魔法吧！！」

    「不管最終結果如何，我都認為你是值得的！！所以，不要有任何的負擔，加油我的孩子！！」

    艾倫輕輕拍了拍阿爾巴德肩膀，順便感受着對方身體漸漸活躍的生機，與綿長穩定的心跳，心中也在估量着自己這道付出極大所做出來的美食，到底有多大效果，能為阿爾巴德爭取多長的時間。

    「同時，我也交給你一個任務，好好體悟一下你現在身體的變化，等你身體機能一切穩定以後，將你吃下蓮子帶來的特性一一給我記下來。」

    「嗯！！」

    短短時間，阿爾巴德已經能夠伸出手來，在胸前捏拳致意，或許再過一會兒等到美食的特性完全在阿爾巴德身體展現出來後，他便能自由地行動，繼續他對魔法真理的追求。

    「你先休息休息，熟悉一下現在身體的變化，順便把你研究的資料整理好，我去外面看看要塞的情況，等我回來以後我們一起回綠湖鎮去。」

    艾倫突然想到，人類真理議會這次前來納西爾要塞建立法師塔和魔法學院，攜帶的資料或許能夠幫到阿爾巴德，因此乾脆地替阿爾巴德做出決定道。

    「可是族長，我還是認為，我留在這裏研究更」

    「這件事情沒得商量。」

    艾倫搖搖頭，不容置疑地說道。

    不管自己新命名的魔力菜餚『新生的延續』是否能幫阿爾巴德做到延長壽命，艾倫都覺得這麼一個矮地精最終埋身的地方，就應該是綠野部族勇士們魂歸之所--綠湖邊上的墓園中。

    「好吧。」

    阿爾巴德敏銳地感覺到艾倫的意志，知道無法拒絕後，只能乖乖地應承了下來，趕緊招來一旁的侍女，推着他去自己的書房、研究室搜集各種資料。

    艾倫見狀，微微一笑，隨即也邁步往前，出了法師塔的大門正好看到緊守在塔外的熊地精統領拉巴力。

    「你不趕緊去城裏幫忙救助族人， 守在這裏有什麼用？」

    艾倫語氣冷待地丟出一句話，嚇得拉巴力趕緊解釋道：「我已經讓周圍所有的人手都去救援了，不過法師塔外還是需要有人值守，所以我才一人守在這裏，讓救援的人手充裕一點。」

    「這樣啊，那行，你在這守着。」

    艾倫面無表情點點頭，顯然拉巴力的回答過關。

    撂下這句話後，艾倫一腳點地，身體疾沖飛升，直到兩三百米高度後才停了下來，一雙鷹眸俯瞰這片狼藉的要塞。

    幸虧之前的魔力潮汐不是法師施展的魔法，雖然看似威力無窮，每一道冰錐、閃電都有着差不多五、六階法術的威力，但是因為無人操縱的關係，其實對於中階以上的戰士來說，應對並不困難。

    也就是部族裏實力孱弱的那群普通族人，在漫天冰錐和數十道閃電的雷擊中，有倒霉的傢伙躲閃不及出現了些許的傷亡。而就地取材用石頭搭建的街巷樓房，雖然看起來有些悽慘，可主體結構依舊完好，也只是那相對脆弱的房頂需要重新修繕罷了。

    見到這個情況之後，艾倫才放心下來，又在要塞範圍來回巡視了幾圈，這才重新回到法師塔，準備帶着阿爾巴德一起回歸綠湖鎮。

    －－－－－－題外話－－－－－－

    又是五千字，算是加更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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