腹中的小皇子或小公主?
趙嫣她懷孕了?
她已經懷上了顧旭的孩子?
這是什麼時候發生的事兒?
時小寒只覺得腦海中一片混亂。
此刻她的心情,就像是參加了一場激烈的賽跑,本以為自己已經奮力追趕上了對手,卻不料對方早已遙遙領先,將她甩開了整整一圈。
恍惚中,她手中剛剛拿起的小調羹不慎滑落,掉進了面前的魚片粥里,很快沉入碗底。
「小寒妹妹?」趙嫣注意到她心不在焉的模樣,輕聲喚道。
雖然趙嫣沒有明說,但時小寒心知肚明,那個向大齊朝廷「泄露行蹤」的罪魁禍首,正是她的父親。
雖然看守他的只是幾個普通的凡人士兵和第一境的修士,對於時磊而言,只需隨便施展幾道法術,就能輕輕鬆鬆地將他們制服。
時小寒點了點頭,誠實地回答道:「我聽他說過,你在他寡不敵眾的危急關頭救了他,並帶他逃至大燕境內。」
「啊,謝謝你,趙姐姐,真是不好意思,我剛剛太驚訝了,都走神了」她伸手接住懸在空中調羹,有些語無倫次地說道。
「自今日起,你時家名下的所有丹藥作坊,皆歸朝廷所有。
趙嫣幾句話,聽得時小寒心中波瀾起伏,五味雜陳。
「過去,大齊朝廷說了算。
「趙姐姐,你修為高深,實力強大,定能比我更好地保護他。
「沒事兒。」趙嫣微微一笑,雲淡風輕地說道。
回首往事,時小寒捫心自問,即便時光能夠倒流,她應該仍會陷入家庭與戀人之間的兩難境地。更何況,她深知自己實力不足,若隨顧旭一同逃亡,只怕會成為他的累贅。
她頓了頓,然後一隻手撫過自己平坦的小腹,輕聲自語:「也不知這個孩子,以後能不能繼承他父親一半的修行天賦」
然而,正是因為時小寒這份毫無保留的真誠,趙嫣預感到,她日後必然會成為一個極為棘手難纏的「對手」。
話語落下,他揮了揮手,示意眾內侍跟隨,然後轉身離去。
調羹潔淨如初,竟未沾染一絲粥液。
時磊沉默片刻,整理衣裳,再次跪下叩首道:「罪臣叩謝陛下隆恩!」
此人頭戴綴玉飾金的皮弁,身着黑色繡龍紋燕弁冠服,看上去丰神飄灑、氣度凜然。
「聘禮之中,聘金、聘餅、三牲、帖盒等一應俱全。我希望能藉此為我們日後的生活討個好彩頭。」
「但是,你是小寒的父親,是她在這個世界上最親近的長輩親屬。如果我殺了你,定然會讓她悲傷痛苦。
他有時會忍不住想,倘若當初他鼓起勇氣,堅持履行那份婚約;或者放手讓女兒追隨顧旭而去;亦或是毅然帶領整個家族加入顧旭的造反行列,那麼如今,新朝的皇后之位或許早已屬於他的女兒,而膠東時家也將一躍成為全國赫赫有名的世家門閥。
但轉念之間,他又想到了那句俗話——
短暫遲疑過後,她輕輕一揮衣袖,從空間法寶中取出一個精緻小巧的蒸籠,小心翼翼地捧着,小跑着來到趙嫣面前。
「不必了,你還是親自把它送給顧旭吧,」趙嫣輕嘆一聲,回應道,「如今,我也已經沒有保護他的能力了,只能祈願他能夠自求多福了」
時磊一瞥見那人的容顏,立刻低頭避開視線,然後恭恭敬敬地雙膝跪下,叩首行禮道:
趙嫣輕輕皺起了眉頭。
他立刻轉過頭去。
「在我看來,這份婚約是否有效,其實取決於是否有人願意承認它。
看到時磊額頭上沾着的塵土,聽到他懇切地為女兒求情的話語,顧旭輕輕嘆了一口氣,說道:「起來吧丈人。」
站在門口等候的隨堂太監韓順喜立刻會意,帶領着一眾內侍,扛着幾個沉甸甸的大箱子走進了院子。他們動作麻利地將箱子整齊有序地放在地上,等待下一步的指示。
憑藉第四境修士的神識,時磊能夠敏銳地察覺到,他的宅子已被夏軍嚴密看守。
更何況,讓自己的掌上明珠去追隨一個被全國通緝的落魄少年,飽受艱辛,甚至數次面臨生死危機,這簡直是他無法想像的事情。
「但現在大夏是我說了算。只要我認定這份婚約仍然有效,那麼便沒有人能夠阻斷我和小寒之間的姻緣。」
「我趕到之時,他已被一個嵌着鐵釘的流星錘重創後背,血肉模糊;左肩又被沾有毒藥的袖箭刺中,身體麻痹,動彈不得。
「這蒸籠里,是劍閣的常筱師姐教我包的餃子。原本我打算送給顧旭的,因為餃子寓意招財進寶,而顧旭他又特別喜歡錢現在,我想把它送給你。
因為他知道,這些看守者代表着那個差點成為他女婿的年輕人的臉面和威嚴。
「富貴險中求」。
聽到他的話,顧旭笑了笑,心念一動,便從「閒雲居」中取出一張鮮紅色的紙,輕輕展開給時磊看。
他一邊說着,一邊朝門外揮了揮手。
自顧旭攻克洛京以來,他便一直深居簡出,蝸居在這間院落之中。每日,他都在樹蔭下徘徊踱步,心中煩躁不安,情緒難以平靜。
以他保守求穩、深愛女兒的性格,怎麼可能在天行帝權勢如日中天之際,將整個家族的安危寄托在一個僅有第四境的年輕人身上?
「當時媒人寫下婚約,一式兩份,一份在丈人你這裏,一份在我這裏。」他解釋道,「你的那份被燒毀了,但我這份依舊保存完好。
他完全沒有挑釁的膽量。
時磊依舊沉浸在驚愕之中,結結巴巴地說道:「可可是,當初那婚約已經」
「帝君,您」
「而那位第六境的河東總兵竺秋怡,正手持長戟,直指他的咽喉。」
她不禁鼻子一酸,兩眼淚光閃閃。
他竟還願意這般稱呼我!
未等時磊回過神來,顧旭便繼續道:「我今天來到這裏,是來重新送聘禮的。」
見那人依舊站在原地,遲遲沒有出聲回應,時磊心中忐忑,繼續恭謹地說道:「帝君,當初將您的信息透露給大齊朝廷,實乃罪臣一人所為。
偶爾,時磊會不經意地走進屋內,目光空洞地盯着熊熊燃燒的火爐。在他的腦海中,那份在火焰中逐漸化為灰燼的婚書,以及那些隨着烈焰消逝的聘禮,如同走馬燈般不斷回放,讓他的心情愈發沉重。
趙嫣默默感嘆:這姑娘真是質樸得過分,沒有半點兒城府和心機。
就在時磊焦慮徘徊之際,突然「吱呀」一聲,院落的大門緩緩自動向兩側敞開。
「趙姐姐,真的真的非常感謝你救了他,」時小寒的話語顯得有些笨拙,「當初是我不好,沒能攔住父親,讓他陷入險境。若不是你出手相救,或許我再也見不到他了
時磊看到這頗為豐厚的聘禮,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這無疑導致了資源的大量浪費——你們生產的丹藥被那些管事私自挪用,用來謀取自己的利益,而無法及時送到真正需要它們的人手中。
洛京,時家宅邸。
「對了,顧旭有沒有跟你提起過他逃亡途中的經歷?」趙嫣輕抿一口魚片粥,一邊細細品味,一邊開口問道。
只是過去的事情已經無法再挽回。
聘禮之中,還有一隻製作精緻的籠子,裏面裝着一對大雁。
「我送這些聘禮,是為了小寒,」顧旭打斷他的話,平靜道,「昨夜,我已將她從劍閣接入宮中,與她結為連理。從今以後,她就是我的媳婦。
顯然,少女的包餃子技術實在是令人不敢恭惟。
時磊心頭湧起一股難以言喻的震驚,起身之際,他感到自己整個人都在微微顫抖。
時小寒話未說完,眼眶已泛紅,晶瑩的淚珠悄悄滑落,宛如清晨的露珠。
這是一座寬敞氣派的四合院,高大的院牆由青灰色的磚石砌成。
一個熟悉而又陌生的年輕身影,跨過門檻,徑直朝他走來。
院內的樹木長得高大而茂盛,枝葉遮天蔽日,使得整個院落籠罩在一片陰影之中。
她不禁陷入沉思,倘若當初父親未曾解除她與顧旭之間的婚約,又或者,她當初鼓起勇氣,毅然決然地隨顧旭一同踏上逃亡之路,那麼,如今懷上孩子的,或許便是她自己了吧。
時小寒這才回過神來。
有的皮厚餡少,看上去像是一塊扁扁的石頭;有的皮薄餡多,仿佛輕輕一碰就會破裂開來;還有的形狀極不規整,像是被捏扁的包子,或是被踩了一腳的茴餅
「罪臣願接受帝君的任何懲罰,哪怕是賠上性命也在所不惜。只是,罪臣懇請帝君,萬萬不要遷怒於小寒,她對此事一無所知,是無辜的」
但是時磊絲毫不敢輕舉妄動。
「你或許會覺得,這只是些微不足道的小事。
隨着趙嫣心念一動,一股真元悄然凝聚,化作一隻無形之手,輕輕托着調羹,緩緩自那滾燙的粥中升起。
「我希望她能像過去在沂水時那樣,做一個無憂無慮、快樂幸福的女俠。」
丈人!
此時此刻,時小寒注意到,趙嫣的眼中流露出一種慈愛、溫柔且充滿期待的神情,仿佛她的視線穿越了漫長的時空,看到了那個將來會緊緊牽着她的手,用稚嫩的嗓音喊她「娘親」的孩童。
「看來在你面前,他並未詳述當初的經歷,」趙嫣語氣平和地繼續道,「幾月前,顧旭逃至太行山的井陘,因行蹤泄露,大齊朝廷派出了一群第五、第六境的修士去追捕他。
「我不願看到她以後再受這樣的折磨。
「罪臣時磊,叩見帝君!」
一方面,他不禁感嘆這個年輕人的情深義重。即使如今即將登上大荒至尊之位,他依舊對過去那段貧寒卑微時光中的戀人念念不忘。
她仿佛親眼見證了顧旭那命懸一線的驚險遭遇,他所受的每一道傷痕,都如刀割般深深地刺痛了她的心。
時磊深深吸了一口氣,心中五味雜陳。
「你手下那些管事,篡改賬本、中飽私囊、懈怠工作,而你竟一直被蒙在鼓裏。
時小寒心頭湧起一陣酸酸的感覺。
另一方面,他對顧旭今日的輝煌成就感到不可思議。回想起過去,他還曾擔憂顧旭能否在一年內晉升第四境。然而,世事難料,顧旭不僅成為了聖人強者,還親手終結了昔日鞭笞天下的天行帝的統治,
「帝君您真不打算治我的罪?」
「先別急着謝恩,」顧旭輕輕擺了擺手,用真元把他從地上拉了起來,「我今日饒你性命,但並不代表此事就此了結,你仍需為此付出代價。
「但實際上,這背後可能意味着成百上千的普通修士,因缺少一顆至關重要的丹藥,而無法順利進境,甚至在修煉途中遭受陰氣侵蝕,最終走火入魔,丟掉性命。」
她輕輕揭開蒸籠的蓋子。
「我知道,你時家與那些肆意欺壓百姓、侵吞民脂民膏的襄陽陳氏、金陵沈氏有所不同。但你也得承認,你作為家主,確實缺乏足夠的手腕,導致在對自家產業的管理上存在不少疏漏。
依據大荒的古老習俗,人們常常將禽中之冠、象徵着「五常俱全」的靈物大雁作為彩禮,以此寓意男女之間的陰陽結合順應天道。
「以前,我曾對顧旭說過,要成為一個武功蓋世的女俠,保護他一輩子但現在,我恐怕永遠也做不到了」
說到這裏,顧旭微微一頓,語氣稍微緩和下來:「丈人,從今天開始,你就拿着這筆聘禮,安心地去做個富貴閒人吧!你的作坊,你的女兒,我都會替你妥善照顧的。」
趙嫣看到,那個附着保鮮法術的蒸籠內,擺放着八個餃子,它們的形狀千奇百怪,醜陋得令人咋舌。
「時千戶,」顧旭突然改變了對他的稱呼,「幾個月前,你差點兒把我害死在了井陘。換做是別人,我肯定會對他還以顏色。
「過去的幾個月,她一直在緊張焦慮、左右為難中度過,整個人清瘦了不少。
然而,當她對上時小寒那真誠而愧疚的眼神時,心中仍然不禁有一絲觸動。她知道,這蒸籠里的餃子,雖然外形醜陋,但必定是時小寒花費了大量時間和精力才製作完成的,算是一份極具心意的珍貴禮物。
時磊已經連續多日未曾踏出家門一步。
時磊定定站在原地,目送這位年輕的君王走出四合院大門,漸行漸遠。
大門之外,是繁華喧囂的洛京城。佩戴蛾兒雪柳的姑娘們三兩成群,嬉笑着從街頭走過,賣冰糖葫蘆的小販在路邊大聲吆喝。
秋風瑟瑟,炊煙裊裊,新朝的紅旗在藍天的映襯下格外鮮艷。(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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