燈紅酒綠,靡靡之音。
女孩們的嬌笑,男人們的指點江山。
此為背景。
劉致堯還是和他新交的朋友陶聖席、劉傳鋒湊在一起聊天。
他們三個形成一個小圈子,佔據了一個角落。
每次這種聚會,來的人都不是固定的。
總會碰到誰有事,誰被禁足,或者又有誰帶了新朋友來。
大部分人,都是抱着開放性的態度,不抗拒和一些新人交個朋友,或者嘗試着和早就認識、但之前沒有來往的人,加深一些了解。
不過總的來說,人們都喜歡待在自己的舒適區。
而小圈子就是一個特別舒服的舒適區。
最近劉致堯的笑容變多了,苦笑也多了。
笑容多是因為那幾個億的訂單,讓他勝券在握,只要接下來自己不捅出簍子,過兩年肯定就會被劉靜華作為接班人培養。
甚至帶他回去祭祖。
苦笑多,是因為在公司擴大產能的過程中,麻煩也是挺多的。
雖然之前資懷玉制定了一些很好的措施,但現在的實施中,還是有諸多問題。
而偏偏在這個時候,資懷玉又做了甩手掌柜。
但劉致堯也沒法說什麼。
畢竟,現在資懷玉玩得那麼大,是他只能羨慕、仰望的。
他總不能跑去對資懷玉說:「別管你那一個月花了幾個億的破公司了,來幫我的忙,這個月還有幾百萬的訂單完不成呢!」
他又不想把資懷玉笑死,然後繼承資懷玉的花唄。
「聽說他這麼短短一二十天,已經燒了七八個億了。嘖嘖,玩得太大了,刺激,真刺激。」劉致堯現在已經習慣這裏的氛圍,他喝着自己喜歡的那款「藍色繽紛」雞尾酒,懶洋洋地坐在沙發上,將腳架在小凳子上。
陶聖席的姿勢更懶,像是沒有骨頭似的,軟趴趴地癱坐在沙發上,「誇張了,沒那麼多。我打電話問過他,實際上是花了五千多萬租服務器,然後宣傳方面是燒了六個億多點。就是不知道,他這麼折騰後,能回多少本?希望他不要虧損太多。」
劉傳鋒則是一臉見了鬼的表情:「真是沒見過他這麼做生意的。別人是恨不得,打款要分五期六期,九期十期,尾款恨不得拖個一年半載的。」
「他倒好,全部都是一次性結清。六個億,如果晚點打款、分期打款,這筆錢隨便借出去,都至少能吃個幾千萬,甚至上億的利息吧。」
「聽說他借的過橋貸款,是 2 分利?真搞不清他心裏在想什麼,這個人我真的看不懂。」
劉致堯搖頭說:「我也看不懂,但我覺得這個人應該腦子沒問題,他這麼做肯定是有理由的。」
劉傳鋒刺了一句:「你是被他洗腦了吧。這能有什麼理由?天欲使人滅亡,必先使其瘋狂。他就是瘋了唄。」
劉致堯皺了皺眉,不知是被酒辣的,還是因為劉傳鋒的話,「他看上去很自信。」
劉傳鋒呵呵一聲,「每個人在被證明犯了大錯之前,都是自信滿滿。」
這話有點拗口,但劉致堯聽懂了。
他不想和劉傳鋒繼續爭論,這沒意義。
他相信資懷玉,是因為資懷玉曾經做到了他認為不可能的事情。所以他願意繼續在資懷玉身上下注。
但這是很主觀的事情,他也沒必要嘗試去說服別人。
劉致堯對陶聖席揚了揚下巴,「你不是說要拉資懷玉入伙麼,怎麼沒動靜了。」
陶聖席懶洋洋地說:「還是再觀望一下吧。他最近做的這些事,太野了,太瘋了。看個樂子可以,可如果他是我的合伙人,我怕我心臟受不了。」
劉致堯就不做聲了。
他已經提出了自己的意見,但是人家不聽,那有什麼辦法。
劉致堯認識得很清楚,他和陶聖席目前的差距過大。
在他被劉靜華正式承認之前,都不可能與陶聖席平等交流。
最多只是表面平等。
此時,在場地的另一頭。
另外一個圈子,也在談論資懷玉。
「……他這一下,把整個遊戲行業都給驚動了。我聽到很多同行在議論,瑪德這個傻逼是搞個大新聞出來了,然後呢?他這是想通過自殺的方式,把現在的整個行業洗牌嗎?」
說話的是個濃眉大眼,髮型弄得像搖滾歌手的年輕人,看上去才 20 出頭,滿臉的青春痘,在這個圈子裏,算是非常年輕的。
「小徐,那你怎麼看?」雷俊聲含笑說。
徐滿平看着雷俊聲的目光里,有着不加掩飾的欽佩和崇拜。
「我是這麼想的俊聲哥,他這麼做,可能有他的想法。但是弄得這麼大動靜,如果最後的結果不太好,那他就成為笑柄了。不管他的想法多麼美好,這個世界終究是要用結果說話的。每個人都想裝嗶,但是如果實力不夠,就變成逗比了。」
雷俊聲哈哈一笑:「說得好。」
得到認可的徐滿平很是雀躍,「俊聲哥你也這麼看?」
雷俊聲搖頭:「我不會輕易下結論。你要知道,我也借了 3 億給他。如果不看好他,我為什麼會借給他?」
徐滿平覺得費解,「可是從目前的形勢來看,我真的看不到他成功的希望。就算他成功了,也把這個行業得罪狠了。做個手遊,竟然花五千多萬租服務器?這讓那些號稱花了幾個億研發,實際上運營時只花一兩百萬租幾個垃圾服務器的公司怎麼想,會不會覺得被他比起了,會不會覺得這個人為了討好玩家,而和同行站在了對立面?」
「還有,他的宣傳經費,是遊戲製作經費的五六倍。這一點,就是他的痛腳。同行只要抓住這一點去攻擊,就很容易讓玩家對任卡史反感。」
雷俊聲含笑反問:「首先,同行就是冤家,得罪同行沒什麼大不了。再說了,你怎麼知道他的宣傳經費是遊戲製作經費的五六倍,他自己說的?」
徐滿平有些遲疑:「那倒不是,不過大家都這麼傳……」
雷俊聲哈哈一笑:「我去紅月王冠的官網看了。官網上面說,這款遊戲是耗時兩年,斥資 10 億,由 400 人的大型團隊研發。」
「哈哈,其實紅月王冠的研發經費是 1 億,宣傳經費是 6 億,資懷玉親口告訴我的。但人家不會公開承認啊!而玩家,如果真的覺得遊戲好玩,他們會介意嗎?甚至這款遊戲的粉絲會去說,你們研發五六億,甚至十億的遊戲也沒有這款遊戲好玩,還有什麼資格在這叫囂。」
徐滿平先是無語,然後深思。
過了好一會兒,他才說:「那首先資懷玉他得把這款遊戲做成功,讓玩家覺得好玩才行。而且,還有一個問題,現在紅月王冠宣傳開來,很多人都說,這款遊戲是抄襲塞爾達傳說。他不解決這個問題,就只是個拙劣的剽竊品。」
雷俊聲淡淡地說:「我對遊戲是不懂的。不過我的團隊以前分析過這款遊戲,他們遞交的報告是,這款遊戲的趣味性並不差。至於你說的抄襲問題,其實這是公關的問題。公關得好,就是致敬、學習。公關得不好,就是抄襲模仿。我想,以資懷玉這捨得花錢的態度,他肯定不會讓這款遊戲因為公關的問題而遭受損失吧。」
徐滿平用力一拍大腿,對雷俊聲的崇拜溢於言表:「俊聲哥,你總是能一針見血!」
雷俊聲露出一個男人都懂的笑容:「胡說,我才不是針。」
徐滿平愣了愣神,會意過來,嘿嘿直笑。
過了好一會兒,他又問:「俊聲哥,你覺得那個資懷玉,能從這款遊戲裏賺到錢嗎?」
雷俊聲搖頭:「我不知道,他自己是信心滿滿,但是說實話,我這個人習慣看數據。我看不到任何他能盈利的希望。這款遊戲,還不錯,卻沒有成為爆款的潛力。而如果不能成為爆款,憑什麼能賺回這麼一大筆宣傳費,和買遊戲全版權的費用?但是偏偏,我又打心眼裏相信他能盈利。這很矛盾吧?」
徐滿平笑道:「不矛盾啊。俊聲哥如果你投了一個讓人看不懂的項目,然後說能從中賺錢。我理智上肯定是不信的,但是如果你又問我,要不要跟你一起投,我肯定會跟啊,因為我相信你啊!」
雷俊聲若有所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