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剎間,就連夜空中遙遠的繁星都仿佛陷入冰凍,所有人的視線都被這突然出現的碩大的、恐怖的紅色月亮所吸引。
那美麗的、甜蜜的,流淌着毀滅與荒蕪的腥紅之月。
月亮在咆哮。振聾發聵的聲音在心臟隆隆作響。就連牆壁和天花板都長出嗜血的利齒,每道地板都被血色的絨毯覆蓋。
巨大的、四足爬行的野獸腳步聲在房頂響起,發出瘮人的嚎叫。
不要慌亂,這只是幻覺,只是夢境中虛構的幻影罷了。並不會對你直接造成精神層面的污染和損害。
艾德對自己強調道。他摘下雨衣的斗篷罩住了奎茵,防止她被月光直接照射到。
「艾德加哥哥,我感覺很不舒服。」奎茵發出幾聲乾嘔的咳嗽聲,她的指骨開始變得修長,呼吸也愈發粗重。
「別緊張,深呼吸,你不會有事的。讓我們離窗戶遠一點。」艾德拍了拍她的背部安慰道,「其他人請各就各位並祈禱這座宅子真的像海怪先生說得那麼有用吧。」
「這聽上去可實在有些不妙啊」白矢抽出一隻箭搭在弓弦上,強撐着懼意訕笑道。
「別擔心,它們進不來。這座宅邸不歡迎它們。」海怪從腰間取出一支截短式雙管霰彈槍,躲進掩體後面嚴陣以待。
悠揚的鋼琴聲忽然響起。艾德聽得出那是《無名月光曲》的調子。
窗戶、大門、每一間房間的門上,都仿佛冬日的窗花般凝結出一層淡藍色的屏障。就連窗外那片血色的陰影也被削弱了光芒,咆哮聲漸漸減弱了。
暫時安全了。所有人都暫時鬆了一口氣,甚至包括艾德在內。
但他也很清楚,如果這層結界似的屏障真的足夠堅固,那麼現實世界中的克里斯托弗不該是那樣的結局。
「咻~。」黑箭吹了一聲輕鬆的口哨,想要緩解一下緊張的氣氛,「效果不錯嘛看上去,看來局長大人還是有點兒看家本領的。」
「唧——。」白矢那邊傳來一陣短促而尖利的哨聲。
黑箭被這哨聲嚇了一激靈,他倒吸了一口涼氣,抖了抖肩膀罵道:
「他媽的埃里克,我跟你說過多少次了別學鳥叫。我一聽你學鳥叫就起雞皮疙瘩。」
「你特麼在說些什麼?」白矢瞪了他一眼,「不是我吹的。」
「別狡辯了,我聽得清清楚楚,就是從你那邊響起來的。」黑箭信誓旦旦地說道。
「我真沒吹,反正這次肯定不是我乾的。」白矢爭辯道,「除非」
他望向窗外,在湛藍色的美麗窗花下,突然亮起來一隻紅點。
那是一隻停在窗邊的烏鶇鳥。羽毛脫落得稀稀落落,有着血紅的眼睛和奇怪的紅疹,仿佛感染了什麼疾病似的。
「這是什麼,一隻病鳥?」白矢警惕地退後了一步,此時此刻任何一點風吹草動都值得懷疑,「它想幹什麼?」
忽然,它啄了一下窗戶。這幾乎讓白矢條件反射般往後跳了一大步。
「小東西,嚇我是吧」在弄清楚並沒有發生什麼之後,白矢尷尬地罵了一句。
烏鶇鳥啄擊的速度越來越快,力道也越來越大。它那脆弱的喙部被閃耀着淡藍光芒的玻璃砸得稀巴爛,變成一灘血糊黏在窗上。
即使這樣,它依然沒有停下來,敲擊從點狀的「嘟嘟」聲變成了面狀的「咚咚」,到最後整個腦袋都變成了一灘肉泥。
「也許是寄生蟲吧。」白矢轉過頭來解釋道,想要緩解剛剛的尷尬,「我聽說過有一種蟲子,寄生在其他蟲子體內,鳥吃了它就會被感染,到最後就是這種症狀」
「埃里克——」黑箭用急促的低音提醒道,「離窗戶遠點,快!」
白矢聞聲急忙轉過頭來。
只見那藍色的窗戶上,閃爍起數百道陰森森的紅點,每一隻都在影影綽綽地蠕動。
嘟嘟嘟嘟嘟嘟嘟嘟嘟嘟嘟嘟嘟嘟嘟嘟嘟嘟嘟嘟嘟嘟嘟嘟嘟嘟嘟嘟
暴雨般的鼓點敲打在窗戶上,奏響着毀滅的音符。血霧一束又一束的爆開,仿佛盛大節日裏點亮的禮花,慶祝這豐饒而歡樂的日子。
淡藍色的窗花莊嚴地屹立着、堅守着,想要阻止這衝進禮堂的狂歡人潮。然而隨着血霧的蔓延和流淌,它那有規律的美麗紋路也漸漸被那不規則的血污所褻瀆,逐漸變成了微不可查的灰藍色。
終於,在幾聲激昂的大合唱之後,狂歡的奏樂停止了。
血霧凝聚成股,雨滴般沿着窗戶流淌而下,如同被磁石干擾的鐵屑般匯聚成了一個有着尖銳線條的圓形——那是圓環兄弟會的尖刺圓環。
窗外下起了紅色的雨。大股、成片的雨。
蹄子、指骨、眼球、皮膚、脊椎。有些或許是來自動物的,有些是來自人的。
艾德掃視着那些血肉碎片。幸運的是,這不屬於他或他們之中任何一個人的——它來自於其他受害者,也許是從外界帶來的。
血與骨的暴雨在窗外在積累成了一座小小的山丘,漸漸停息。他看到血從牆壁的表面滲出,黑色的油脂從燈油里流淌下來。他聽到充斥着死亡氣息的呼吸聲、吠叫聲。
就在一切就趨近於靜止的時候,一隻山羊頭顱落了下來。一筆閣 www.pinbige.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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