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的薄霧輕籠四周,艾德跟在蒂婭後面,腳下踩踏着泥濘未乾的石路,這條郊區小徑不寬,僅容一車勉強通過,偶爾有馬車載貨經過也需小心避讓。
「能說的差不多就這些了。總之,我們最近過得很難,特別難。別看我現在像個沒事人似的跟你聊天,回去還有很多事情在等着我呢——話說你還真拉着我一路走到這來了啊?」
話說到最後,艾德笑道。
萊芮亞畢竟不是佛洛瑞斯那樣的浪漫國家,對於一些保守人士而言,一男一女在大街上牽手還是稍顯有傷風化的——更加不幸的是,銀霧市恰恰是保守派的大本營。
「會覺得尷尬嗎?」蒂婭回頭看向他,目光從如雪髮絲間穿過。
「不。我有什麼好尷尬的,一家人拉着手走在路上能有什麼問題呢?誰敢來惹事打他一頓就是了。」
艾德聳了聳肩膀,毫不在乎地說道。
一個是東區小隊的代理隊長,一個是樵漁幫老祖母的心腹。他們兄妹兩個的實力和地位,大概可以肆意妄為地揍銀霧市里99.9%的人一頓,然後抓緊時間離開這裏。
幸好,在郊區寂靜平和的夏夜裏,似乎也沒有那麼不識趣的人前來多管閒事。或者說,他們一路上乾脆就沒有遇到幾個人。
「說起來,我還從來沒有問過你呢蒂婭——你是怎麼加入樵漁幫的?」艾德突然問道。
「我殺了人。」
蒂婭突然鬆開手,停住腳步說道。
「嗯?」艾德也停下來,小心謹慎地看向蒂婭。
「嚴格來說,是先被人追殺,然後又殺了人。」蒂婭又突然若無其事露出笑容,繼續往前走,「你出事前,我收到了一張便箋,約我晚上見面,在外面。一開始,我以為是惡作劇,又或者某個同學想要表白。」
「結果是有人想要謀殺你?」
「嗯,一個戴烏鴉面具的人,一言不發,突然對我開槍。」蒂婭點點頭,「我避開了要害,往屋裏逃,然後翻窗,最後往巷子裏鑽。」
烏鴉面具?這讓艾德想起「野豬」伊爾同行的那個占卜師「烏鴉」,莫非是同一個人?
難道自己之前的「死亡」不僅僅是陰差陽錯的巧合,而是有人一開始衝着他和蒂婭來的?
「之後呢,你是怎麼逃掉的?」艾德掩飾了一下神情變化,繼續追問道。
「我其實沒逃掉。」蒂婭側目皺眉沉吟道,「巷子被另一個人堵死了。紅鐵安保的人,脖子上有狗牌,後來我才知道。」
「我沒辦法,只能和他拼死一搏,他很強——對當時的我來說。我沒辦法,烏鴉面具追了上來,要殺手殺掉我。他沒照做,反手一刀殺了烏鴉面具。」一秒記住【。3。】,
反手殺了烏鴉面具?可根據野豬伊爾的記憶,那個占卜師「烏鴉」顯然並沒有死。這與艾德所知的情報完全不符。
「之後呢?」
「他把狗牌摘下給了我,讓我去加入樵漁幫,說只有這樣才能活命。」
「你還記得那個男人長什麼樣嗎?」
「他蒙着面,但皮膚黑,聽力很差,會用『結晶』秘文投擲刀刃。烏鴉面具的屍體被他處理掉了,我沒看清。」蒂婭微微眯起眼睛回憶起來。
沒想到居然又是熟人。艾德不由得感嘆起來,銀霧市還真夠小的。不過那位「傑拉德叔叔」此刻早已不知所蹤,可惜
「那個戴烏鴉面具的人是非凡者嗎?使用的是什麼秘文?有沒有展示出類似占卜的能力。」
「是,『火葬』秘文,沒有。」
根據「野豬」伊爾夢境中的記憶
場景,占卜師「烏鴉」使用的應該是『迷霧』才對。難道不是同一個人,而是某個組織的成員?又或者是神調局的人?
畢竟,一提到烏鴉,絕大部分人的第一印象都是神調局。考慮到蒂婭的血統身份,神調局確實有足夠的動機追殺蒂婭。
但唯一的問題是,如果是神調局出手,那麼絕對不會請僱傭殺手。艾德很清楚,這完全不符合神調局的行事規章。
如果神調局真的確認蒂婭就是失落已久的精靈皇族後裔,那麼來的一定是由總部直接管轄的「熄燈者」小組。
那種級別的非凡者下場,蒂婭不太可能有逃命的機會,而且他們更不會讓紅鐵安保的僱傭殺手參與其中,就連目擊者都有可能一併滅口。
所以,蒂婭的血統問題應該還沒有暴露,來殺她的人不是因為這個。但現在這兩人一個死了一個逃了,線索也暫時斷在這裏了。
「好吧,如果你之後又找到什麼有關的線索,請一定要告訴我。」艾德叮囑道,隨後稍微放鬆神情,「話又說回來,要真的只是表白的話,蒂婭打算怎麼辦呢?」
「拒絕掉。」蒂婭幾乎是毫不猶豫地說道。
「啊,那你為什麼不乾脆不去呢?這樣兩邊還都能體面一點。」艾德有些莫名其妙地看向她。
「因為我不想逃避。無論是惡作劇或者表白,都是出於對我的愛和恨,我必須直視對方的雙眼說出我的想法,而不是當做無事發生。」
說罷,蒂婭指了指前面:
「我們就快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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