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殺!」
楊鎮清帶兵攻入城中,看着被燒掉的大片房屋,看着滿街的韃子屍體,頓時忍不住眉頭緊皺。
他自己也殺過韃子平民,但那是出於仇恨,更是因為軍事目的。
而叛逃過來的賽赫,純粹就是濫殺無辜,而且是對族人下手!
當然,也有可能,賽赫沒把析木城的韃子當成族人。
守城的八旗軍,被裏應外合之下,殺得措手不及。大概兩千多人,趁亂奪門而逃,朝着北面的海州奔去。
而賽赫的兵,也不去追殺,留在城中四處搶劫殺人。
楊鎮清害怕賽赫瞎想,不敢下令制止,反正被殺的都是韃子。他見到賽赫之後,只說道:「城內財貨,分一半出來給我……」
「將軍儘管拿去!」賽赫愈發高興。
楊鎮清的這句話,讓賽赫徹底安心。在他看來,全天下的帶兵武將都一個樣,無非貪財好權而已。什麼南蠻子要殺光滿人,就算投降的也殺,純屬多爾袞嚇唬人的。
自己獻城有功,今後肯定在大同新朝高升。
又趁亂搶了許多財貨,再加上家裏的財貨,就算被分田也無所謂,這些錢糧可以揮霍幾輩子。
楊鎮清厲聲告誡:「記住,不得再搶掠殺害漢人!」
「末將遵命!」
賽赫非常真誠的接受命令,因為遼東的漢人,除了那些漢奸之外,包衣、農奴有啥可搶的?要搶就搶滿洲貴族,一個個富得流油!
賽赫越想越高興,盼着跟隨大同軍打仗,最好一路搶到黑龍江,賺下幾輩子都花不完的財產。
族人?
呵呵,只有居住在穆溪(新賓縣)的女真,才是賽赫的族人,別處的女真死再多他都無所謂。
接管城防之後,楊鎮清立即寫信上報。
他以前是山中獵戶,沒有讀過書,這幾年也一直打仗,只抽空學了兩三百字,就連戰報都得讓宣教官幫忙寫。
寫完具體的奪城過程,楊鎮清又對宣教官說:「再加幾句。賽赫這個人,野心大得很,多爾袞沒有打壓他,只是不怎麼重視他,他就敢不顧父母親人而叛清。他身為韃子,卻對韃子平民下手。他麾下士卒殺死的韃子平民,至少超過2000人,只是為了搶劫財貨。還順手殺了一些漢人農奴,不是為財,純粹就是殺瘋了。這個人不能重用,最好找機會除掉,否則今後肯定要鬧事。」
……
耀州城外。
數萬大同軍,已將護城河填平,正在不斷炮轟城牆。
而多爾袞的大軍,駐紮在城東北數里外,與耀州城結成掎角之勢。
每天都有小仗在打,爭奪城外一些有利地形。
軍營里。
多爾袞臉色冰冷,卻又故作平靜,笑着對阿山說:「不愧是你的親兒子,你的父親背叛過大清,你的兄弟子侄,還有你自己,也背叛過大清。你的次子是駙馬,還要大清如何優待?現在,你的長子,殺了鎮國公,奪了析木城,你打算怎麼辦?」
阿山瘋狂磕頭:「教子不嚴,罪臣該死!」
「我看你教子嚴得很。」多爾袞譏諷道。
阿山繼續磕頭。
多爾袞說道:「滿洲貴人們,已經商議過了。剝奪你的全部牛錄,交給阿爾津統領。你家的一半財產,罰沒充公!至於你,禁足思過,等打完仗再說。」
阿山直接癱倒,同時又感到慶幸,沒被處死就還有希望。
「滾吧。」多爾袞生氣道。
阿山躬身退下,心裏把兒子罵了一萬遍。
就算要叛逃,你倒是說一聲啊,爹這裏也好提前做足準備。不聲不響就跑了,你想害死親爹,害死你的兄弟、妻兒嗎?
阿山被帶回海州軟禁了,盼着兒子來救,只求大同軍早日攻破耀州,接着再拿下海州救他出來。
帳內只剩多爾袞,他感覺真的好累。
這兩年來,人心已經散了,跟努爾哈赤晚期一模一樣。
由於強征糧食,大量平民和農奴被餓死。貴族和將領們,雖然沒受太大影響,卻覺得滿清政權必亡,開始悄悄的自做打算。
多爾袞經常懷念黃台吉,黃台吉上位時,也是一般情況,他又是怎麼振興大清的呢?
當時阿達海叛逃,黃台吉命令四大貝勒一起追回。就這樣都不準備處罰,還是阿爾津告發別的罪狀,黃台吉才決定把阿達海給殺了。
自己是不是該學黃台吉,善待拉攏那些叛逃者?
或許該寫一封信,讓賽赫帶兵回來,叛逃的罪行既往不咎。
可賽赫殺了鎮國公,殺了多爾袞的親侄子,又怎麼可能饒恕大罪?
多爾袞越想越心煩,他什麼都想學黃台吉,但根本就學不會啊。
黃台吉面對這種情況,會怎麼做呢?
多爾袞突然生出一個念頭,黃台吉要是還活着就好了。一切都有黃台吉扛着,無論什麼麻煩都能解決,自己就不用這麼殫精竭慮了。
兩道軍令很快發出,一道軍令讓豪格帶着大軍回來,一道軍令動員旗丁防守海州。
此時此刻,胡定貴望着耀州城,有些後悔當初沒把城牆全部扒了。
耀州橫亘在蓋州和海州之間,當初他帶兵突襲遼東時,耀州破敗到根本沒剩幾個人。胡定貴回軍途中,由於人手不足,只是拆毀其中一段城牆。
現在城牆已被修繕,大同軍想要北上,就得把這座城給佔下來。
讀着楊鎮清送來的戰報,胡定貴非常討厭賽赫。並非因為賽赫的韃子身份,而是濫殺無辜,視人命如草芥。
賽赫殺女真平民都不手軟,這些年得殺了多少漢人?
這種劊子手,就算獻城立功,今後也要清算!
「暫時忍了吧,」李正說道,「若是對賽赫下手,其餘韃子全都得拼命,因為連立功歸順都會死。」
胡定貴說:「就是覺得噁心。說句氣話,我寧願多死人,親自把析木城打下來,也不想通過這種人收復城池。」
蕭宗顯說:「能少死人,還是儘量少死。每個大同軍戰士,家裏都有妻兒老小呢。」
「不說那些,」李正笑道,「析木城拿下,海州近在咫尺。就算此戰不能殲滅韃子主力,今後也能隨時出兵海州。這仗咱們已經贏了一半,接下來不要着急,慢慢把城牆轟塌即可。」
蕭宗顯點頭道:「細作發回的消息,韃子為了打仗,甚至勒令旗丁多交糧食。再拖他三個月,韃子的兵糧就沒了,咱們的糧食卻充足得很。」
「那就慢慢拖時間。」胡定貴笑道。
……
鳳凰城。
瑙岱親自帶兵衝出棱堡,想要把挖壕溝的民夫殺散。
壕溝屬於「z」字形結構,棱堡守軍的火銃、火炮和弓箭都很難命中。
瑙岱衝出去一半,壕溝里的大同軍,就紛紛站起來開槍。而且胸口以下,都在壕溝里,露在外面的部位很少。
「砰砰砰!」
接連射殺三十多個騎兵,瑙岱的騎兵也騎射還擊,但命中率可以忽略不計。
騎兵接近壕溝之後,只能被迫減速,突然更多大同火銃兵冒頭。
「砰砰砰!」
又是一輪射擊,一次性放倒七十多騎。
同時,壕溝里伸出一杆杆長槍。
瑙岱打算衝到壕溝處,再下馬跳進壕溝廝殺。但眼前這副陣勢,看得瑙岱頭皮發麻,只得勒馬返回棱堡之中。
大同軍也不追,守在壕溝里,看着民夫繼續掘進。
又挖了兩天,終於挖至外圍土坡,順着土坡繼續往斜上挖。
瑙岱下令主動出擊,再不出擊,就把土坡挖穿了。
一番戰鬥,八旗軍死傷四十多,大同軍死傷六人,韃子選擇放棄外圍工事。
那就繼續挖,挖穿土坡,挖穿外圍工事,一路挖到棱堡腳下。
z字形坑道,漸漸變成環形坑道,盧象升打算用坑道,直接把棱堡給圍起來。再通過環形坑道,挖出橫七豎八的坑道,讓韃子不知道哪裏在挖地道埋炸藥。
瑙岱不敢再留在棱堡里,扔下棱堡守軍,在環形坑道沒形成前,帶着騎兵沖回鳳凰城。
他的兵力太少,根本沒法出城作戰。
「轟!」
數日之後,震耳欲聾的爆炸聲響起,棱堡的一處城牆被火藥炸塌。
頂着箭矢和子彈,大同軍從缺口沖入,死傷四十多人之後,迅速衝進棱堡內部。
三百多棱堡守軍,被大同軍悉數殲滅。
佔據了棱堡,盧象升終於來到鳳凰城外,繼續紮營再挖掘壕溝。
他沒想過靠內奸奪城,完全按照自己的打法,一路挖過去埋炸藥便是。
看着大同軍一點點掘進,看着遠處被佔領的棱堡,鳳凰城的八旗守軍士氣狂跌。
張奉言開始行動了,他拄着拐杖出門,說要跟南蠻子拼命。
瑙岱非常喜歡這種勇士,還火速提拔張奉言,扔五百漢化女真給他統領。
「張二哥,韃子是真不行了,咱們願意跟着你起事。」
「韃子就是蠻夷,連女真都不是。他們算什么女真?遼東長城以內的女真,才是真正的女真,長城外的全是蠻夷!」
「我早就看韃子不慣了,以前都跟漢人一樣留髮,現在剃了頭髮蓄豬尾巴辮子。難看得要死!」
「張二哥,快快動手,再不動手鳳凰城就被佔了,咱們就沒法立功了!」
「……」
盧象升不急着攻城,城裏的漢化女真,卻急着叛清歸順大同朝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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