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下還真是堂堂正正鬥劍,光明正大敗北。
也別管劉宗守自己是不是還有秘技沒用出來,但技不如人就是技不如人。
眼見着師兄一招就被人打成天上的繁星,這倒是叫墨竹山的弟子們略有些踟躕和尷尬,一時間頓了一下,沒有人接着跳上來比斗。
之前弟子們雖死猶戰的氣勢,居然一下子,叫這相貌平平無奇的陽光少年的氣勢,正面給打斷了。
當然也不是沒人敢迎戰,而是抽到第六簽的弟子正待上台,卻被姚玄洲伸手擋住了。
顯然也是眼前這個真的是來鬥劍的少年石開,難得叫姚真人也得開口指點弟子了。
「不是劉宗守大意……出手就能以刀罡斬人,尋常金丹也難防備的。」姚玄洲停頓了一下,緩緩說道,「就算精修霸體功,尋常人也難在神罡體之前煉到神罡外放的境界……這少年,若不是前世的武神兵解重修,就是天生的武法靈童降世……此等資質,至少可以論到上三品了……
而且……看的出他也是道心堅固,身懷大氣運之人,你等卻是卡在殺劫門檻上的……遇上這種氣運之子,一身的本事恐怕都要打個對摺……若要贏他……不,若想取得一線生機,得抱着必死的決心……懂嗎?」
那第六劍的弟子一拜,「謝真人指點,弟子受教了。」
姚真人又張口,還想說什麼,但最後還是合上嘴搖了搖頭,「……你去吧。」
於是那弟子又鞠躬一拜,飛身躍上玉板一稽首。
「墨竹山弟子趙來福請教。」
石開也沖他一抱拳,「請指教。」
然後他照例把厚重木槳往身後一撇,擺出和剛才一模一樣,橫腰掃刀的架勢。
趙來福看看他道,「石兄弟,你莫非還要用那招逐浪劈波斬?這招我們到底都見識了……」
石開剛要開口,周生哈哈大笑,「怎麼墨竹山開始玩這種花招了麼!石小英雄,所謂重劍無鋒,大巧不工。你不用聽信這些魔道妖言惑眾,換什麼別的手段。
看的出你這一絕技是千錘百鍊的,不耍一絲花槍,破的掉就是破的掉,破不掉就是破不掉。
盡可以當面斬過去,見過了又怎樣,看他能如何應對。」
石開聽的周生支招,倒是有點不好意思,「這個……倒也不是這個意思,趙兄弟,其實我也才築基,剛學了這一招。也不會別的招式了。」
一片寂靜,周生也一時閉嘴了。
趙來福猶豫了一下,有點不甘心得問道,「石兄弟築基多久了?」
「哦,快有半年了。不過逐浪劈波斬我每天都在練習的,趙兄弟小心了。」鱷神嶼的一對兄弟都來不及喝止,石開就大大方方得說出來了。
「半年練出了刀罡!」周生咋舌。
「真是好兒郎!」南宮無霜眼中放出一陣光彩,上下打量起石開寬闊的肩膀和挺拔的腰身。
想不到這小子如此大條,那胞胎只好對視一眼,一聲嘆息,「小開,凝神比斗,不可小覷天下英雄。」
石開認真得點點頭,「好的叔叔!」
趙來福沉默了一下,也拱拱手,「好,今日也請石兄弟見見我四十年煉出的道法。」
趙來福把牙一咬,嚼碎藏在口中的丹藥,霎時間真息流轉,道炁翻湧,同時手舞足蹈,披頭散髮,蹬足踏地,神色痴癲,宛若發狂。
「神打!」又是那法寂方丈認出來了,一聲喝破,「這是請外神精怪上身,使功力暴增!竹山魔道!到底偷了多少宗門的秘傳!」
石開是真沒見過這種招式,一時都看楞了。
周生立刻出言提醒,「石小英雄!這種邪門外道不用和他講什么正派道義!趁着他請神未成,立刻出招!否則必有性命之危!」
石開聽了,卻朝周生點點頭,「多謝您提醒,不過我聽叔叔說過,所謂鬥劍,就是要一展所學,敗亦無悔。我想見見天下英雄的絕技!
趙兄弟,你準備好了就說一聲,我也使出全力來!咱們打着公平些!」
周生皺起眉掃向那對胞胎,眼神里的意思再明顯不過,如此璞玉,你們到底怎麼調教的這麼蠢?
兄弟倆紛紛把視線移開,假裝沒看懂。
「呵呵呵,好!石兄弟!你這個人有意思!若是有機會,趙來福請你喝酒!吒啊!!!」
趙來福說罷,一聲厲吼,把道袍一撕,全身皮膚也不知道是丹毒太烈還是皮下出血,已經呈現一種青藍色,他整個人也字面上的是青面獠牙,面目猙獰,幾乎看不出原樣人型,也不知到底請了什麼邪神上身。
「嘶——哈——」石開閉目吐息,深吸一口氣,從口鼻中呼出了熾熱的蒸汽,這也是因為他擺着的逐浪劈波斬架勢,牽動全身肌肉蓄能,矯健的身軀如張滿的大弓,把畢生修為都凝結在那大槳之上。
「無妄無影神拳!」
趙來福尖嘯飛撲。
「逐浪劈波斬!!」
石開沖躍橫掃。
依舊只對一招,
依舊是同一個結果。
有的時候,人與人的差距就是如天壤之別一般教人無力,你精練四十年的秘法,在天命之子半個月學的一招半式面前,依舊全然無用。
可那又如何呢?
不是所有人廝殺,都為了見識頂上的風采。
有的人主動赴死,只是為了身後的人可以活下去。
「什麼。」石開愣愣得看着雙手。
他的船槳被一拳打斷了。
趙來福沒有閃避,撲上去硬接了逐浪劈波斬一斬,哪怕有神打上身,幾乎刀槍不入,但正面直擊,依舊被木槳硬打進骨肉里,付出大半個身子快被斬斷的代價,一拳打斷了石開的兵器。然後倒地即死。
那一拳,趙來福其實是可以以命換命,打爆石開的頭顱的。但他沒有這麼做。
也不是因為石開這個傻子人還不壞之類的原因,此時哪怕是呂道蓮那個混賬,他也不會下殺手。換成石開,也不過是手下留情更簡單一些罷了。
真正原因,是因為趙來福知道,對方一共就帶來五個築基期的。
他若殺了石開,後面的師弟,就沒有連勝『三場』的機會了。
這就是姚玄洲說的一線生機。
但不是留給趙來福的。
「墨竹山弟子劉挺請教!」
墨竹山的第七劍躍上珍圭,面對的是手無寸鐵的石開。
「噗!」石開也跪倒在地,口鼻噴血,趙來福撲的太近,就算沒下殺手,如此正面硬撼,拳風也將石開震傷了。
而且他噴出的血是黑的,趙來福還在自己身上下了毒,以確保能算計到石開……
「竹山魔教!卑鄙無恥!」南宮無霜破口大罵。
鱷神嶼的胞胎兄弟黑着臉就要出手。
劉挺面無表情,舉手取出一瓶藥,「此為解藥,毒也不難除,但需長輩看護,立刻休息調養。若再強自運炁發勁,毒走全身,必然會給經脈造成隱患。
石開,你大好前程,還想領教天下英雄的絕技是也不是。」
兩個殺氣騰騰的元嬰立刻僵住。
石開迷茫得扭過頭,看看身邊的趙來福,擦掉口鼻的鮮血爬起來,「我沒力氣了,認輸就是了。」
他兩個叔叔立刻跳下來護着石開就走,其中一人伸手攝了劉挺的丹藥,怒瞪了他一眼。殺機畢露。
劉挺面不改色,「你那麼信我給的解藥是真的?」
對方噎了一下,咬着牙搖頭,「走走走!」
當下兩人護着寶貝侄子就要遁走。
見這兩人居然如此果斷抽身,對頭只剩下三個,姚玄洲手指動了動,但他又扭頭看看包圍着寶船的殺陣,知道還有三個南宮家的元嬰神將還躲藏在雲層中,一陣猶豫沒有立即出手。
誰知這一猶豫,居然又叫周生跳出來,直接把鱷神嶼這群人攔住,「在下周浩,此次鬥劍見着石小英雄一番俠肝義膽,在下萬分欽佩,此為我師門所賜百花神凝玉露,可祛殃洗髓,根除百毒。」
天台山法寂更是一聲佛號,「南無不動如來,石小英雄為我天台山之事,義不容辭行俠仗義,我法寂又怎可吝嗇,這裏有一盞青霆護心神燈,可以守身驅魔,大利修行,就算作答謝了。」
這回南宮無霜倒也是反應快,一雙鳳目盯着大顯身手的少年,也上來道,「兩位道友不用擔心,本宮這裏有我南宮家獨門秘寶鳳凰淚,也是能包治百病,叫人涅槃重生的絕世珍寶,還有我這把珍藏的隕星神火刀,一直無人配使,今番也總算見着其主了。」
石開其實倒真沒啥事,但看着突然塞到眼前的一堆寶貝,也是撓撓頭,「呃,謝謝諸位了啊。」
他雖然沒有江湖經驗,看不懂到底是什麼意思,但這些人的打算,兩個叔叔卻一清二楚。
不過是看石開出手,就知道鱷神嶼實力不弱,而這些竹山魔教的對頭又尤其厲害,所以必定要把他們兩個攔下來做打手麼。
兩人對視一眼,然後一齊看看抱着那柄長刀傻樂的侄子,也是嘆了口氣。
假若鱷神嶼有如此靈寶給侄子護體,又如何會讓他這樣的璞玉英才,險些就叫下邊的魔道所害呢?可惜他們這些散修,雖然知道別人不懷好意,被惦記上了也沒有拒絕仙宮的底氣啊。
被拿住了軟肋,於是兩人雖不說話,卻也達成共識,不再想着脫身而走,就留在場中替石開療傷。目光不善得看向下邊,有點恩將仇報意思的竹山教眾人了。
周生和法寂一見穩住了這兩個打手,也點點頭,知道不宜再拖了。
法寂便朝身邊的沙彌道,「普相,你去打殺三個,把弟子鬥劍了了。」
沙彌合掌拜道,「是方丈。」
姚玄洲見是那沙彌下台來,猛得發現事情不對,一皺眉喝道,「周生!你的弟子不下來嗎!」
周生哈哈大笑,「姚兄你還是這樣想當然!周某一個文弱書生,隨身帶着個書童伺候筆墨,很正常吧?誰說他是我弟子了?誰說他也得來鬥劍了?哈哈哈哈!」
這一下姚玄洲真的是臉色鐵青,知道自己又被算計了。
原本想着劉挺敗了石開,再敗書童和沙彌,那至少他還有機會活下來。
可周生卻不叫書童下場。
這樣這前邊的弟子鬥劍其實就算結束了。
沙彌普相是天台山這邊最後一個築基期的弟子。無論他是贏了三場,還是敗一場,前邊弟子的鬥劍都算結束。
那時候,這群圍在周圍看了好久的元嬰和天將們,就可以一擁而上,誅戮墨竹山全員。
不管姚玄洲能殺幾個,能不能殺出去,反正這一船弟子,是一個也別想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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