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殷晴嵐也是元嬰境界的真人,自然不能申請宿舍的。不過她好歹也是謝羅山名門殷家之後,雖然被宗門默認放棄了,面子上的功夫還要做的。殷晴嵐這次便是以帶隊大師姐的名義,居住在山上為玄岳玉虛宮修建的分觀中修行。
按照墨竹山和諸玄門的留學協議,除了那些出入道,來留學太素道的留學生之外,也允許三五名元嬰境的內門大師兄大師姐陪讀,一來做個靠山,從旁看護自家弟子晚輩,二來指點修行,不耽誤他們本門的絕學和真傳。
鄭澤天隨殷晴嵐入觀,只見正殿內有不少玉虛宮弟子,正在上一回最後來給殷晴嵐收拾那老頭指點下讀經。當然,人家修煉的是本宗的秘傳,都做了結界制御,雖然能遠遠看到內殿裏的景象,裏頭的聲音卻一點都傳不出來的。
鄭澤天心裏有數,這些能被挑選來墨竹山留學,宗門還專門配個講師跟讀的,自然都是謝羅山重點培養的精英,不是天縱奇才的道子,就是老祖寵着的二代,非富即貴的。
而像玉簪,靈嬋,靈娟那種童子,根本是沒資格聽講的。雖然她們皆有不凡的資質根骨,卻不過是順手帶來的侍婢丫鬟,當然也不是真的要靠她們洗衣做菜什麼的,都是以防萬一有弟子要兵解時,緊急備用的容器,平時放在身邊養眼,和小寵物也沒啥區別。
殷晴嵐請鄭澤天進入內宅,就正碰到玉簪在用拂塵打典內室,給丹爐換藥燃香,見師父回來了,乖巧得行了一禮,小兔子似的躡手躡腳出去了。
晴嵐仙子看都不看她一眼,抬手請鄭澤天落座,拂塵一掃,在茶几上變出茶具果脯請他享用。
「師弟請坐。」「謝仙子款待。」
鄭澤天倒也不擔心,拿起蜜餞就吃,畢竟這回人家是大大方方請他入觀作客的,這種場合總不至於動手的。當然動手也不怕就是了。
而殷晴嵐收了拂塵,把玉腕往面上一揮,便收了罩在頭上的巾幢煙羅,解了那雲息纏繞的妙法,現出真容來。
鄭澤天抬眼一瞧,也不由暗嘆,上回黑燈瞎火,人模鬼樣的,沒看清她真容,神識回憶雖然吞噬過,不過那個時候這還是個嶺上之花,清心居士,整日冷着張臉正襟危坐,渾身道衣遮掩,裹得嚴嚴實實,不描眉,不貼花,雖然底子是不錯,素顏道姑的打扮,也驚艷不到哪兒去。
今日當面一瞧,卻着實一副好皮囊。
正所謂,身軀裊娜,態度娉婷,鼻倚瓊瑤,眸含秋水,娥眉兩曲,宛如螺川輕掃。玉臉雙含,唇不抹而凝朱。生成秀髮,盡堪盤雲髻一窩。俏身兒,體態輕盈,儼洛神凌波水上。美瞳子,秋波欲滴,誠仙子駕月塵中。
饒是鄭澤天這種見多識廣的,也一時被她容顏所動。當然,男人這種表情,殷晴嵐也見得多了,莞爾一笑,「師弟,茶要涼了。」
難怪隨處得用絲羅遮面,多年捨不得兵解,連玉簪的相貌也不怎麼看得上呢,這樣的姿容確實是人間少見,紅塵罕有。
「仙子出塵絕世,一時忘言,得罪了。」
鄭澤天於是端茶飲了一口,想想上一回爆一地的爛肉,立刻靜下心來。
殷晴嵐見他眨眼就恢復清明,也目露欣賞,在對面坐下,提起玉壺為他又斟一杯,
「師弟果然資質精絕,道心堅韌,是有大氣運的道子,今日能與道友結交,實是晴嵐的運氣,今日以茶代酒,共飲一杯,請。」
只見她把朱唇親啟,在玉碟上淺淺啄了一口,於碟口上留下倆個淺粉的花瓣似的唇印,還隱隱沾了絲晶瑩剔透的晶液,掛在豐澤的芳唇上。殷晴嵐不由臉一紅,掩口道,
「失禮了。」
鄭澤天趕緊又想了想尊天魔祭壇上那具開膛破腹的屍囊,正色道,
「香氣清高,湯色嫩綠,滋味醇厚,不愧是謝羅山上品的悟道茶,仙子拿出這等奇珍來款待小子,實在受之有愧。」
殷晴嵐眼睛一亮,
「咦?師弟竟知本宗的山茶,以前嘗過麼?」
那當然嘗過,謝羅山的都喜歡自帶茶葉,輔助修行,確實味道還不錯,只可惜後來給神教教主打得閉門不出,搞得他想整點茶包招待朋友,野外都找不到人了,這就叫仙緣難求啊
「哦,小子也是聽道友聊起過天下的名品,茶水甫一入口,飄香四溢,道息盈體,實非凡品,便猜是不是此仙物了。今日能嘗到一口,也是了了一樁心愿啊。」
殷晴嵐微笑道,
「師弟是識貨之人,不過是自家種的山貨,也不敢稱仙品,便帶一些回去嘗嘗,無須與姐姐客氣。」
不至於吧,上次還答應三件事呢,這回一盞茶就想要老子的身子?鄭澤天禮貌笑道,
「那小子就卻之不恭了,只是咱們玄門之人,不能憑白受人恩惠,恩怨都得算個分明,仙子勿怪小子冒昧,卻不知您這麼款待,可有什麼事情,是小子能幫到您的?」
見他這麼上道,直奔主題,殷晴嵐也不玩什麼迂迴了,點頭嘆道,
「實不相瞞,二十年前,晴嵐隨玄門眾道友,去往太一山助戰,對陣魔教,挨了魔教護法一掌,煞氣傷及肺腑,侵入骨髓,每天晚上必須煉功服藥,才能勉強壓制煞化的進程,苦不堪言,如今也快到極限了。
只是我兵解的準備還沒做好,一直拖着未曾轉世,此來墨竹山,也是想借太素之道,找到救命之法,只是晴嵐資質有限,至今仍然卡在《高等》,只怕是來不及了。
但我打聽到,墨竹山有一方神丹秘藥,可以將煞化的非物變回人型,我想求取這道秘丹以備不測,可此丹為巨子秘制,師門至寶,並不在貴山的兌換之中,非本門親傳弟子不授。
因此晴嵐想請師弟幫忙,換取此丹救命。」
她一邊這麼說着,一邊潸然淚下,盈盈拜倒,蛾眉親蹙,嬌柔若西子捧心,卻是天生尤物,我見猶憐。
不過鄭澤天一聽,卻不由皺眉深思。
這殷晴嵐竟然不圖他身子,改求丹了?是在巧舌如簧,還在想着伺機暗算,還是真的和上一回發生變化了呢?
發生變化也並非不可能,畢竟很多人的命都被改了,這個晴嵐仙子命數被影響也並非不可能。至少從兵解選器的角度來說,鄭澤天的道體固然天妒,但一般是很少有人去奪舍金丹境修士的。畢竟到了這個境界的修士大抵都能修煉些神魂之法,道心也不若,奪魂的成算已經太低,而且築基結丹,修為根基已固,很難再轉修其他功法了。
另外,殷晴嵐竟能打聽到巨子秘制的神丹?到底是從哪裏打聽來的?莫非是公司系統?莫非這次因為鄭澤天改命的影響,公司系統給殷晴嵐的消息也發生了變化,從兵解的道體,變成保命的神丹了?
看鄭澤天竟然在認真考慮思量,自己這天香國色竟然一點都不管用,殷晴嵐趕緊加大力度,玉筍絲的蘭指,輕握住鄭澤天的手,前傾俯身湊過來露出抹胸,吐息如蘭,
「弟弟,上天有好生之德,晴嵐多年修行,不想毀於一旦,弟弟若能救我一命,無論什麼事情,奴家都答應的。」
好傢夥,堂堂的真君,奴家都出來了,你還真是拼了啊。
不過把非物變成人的丹藥麼,巨子有這種東西倒是一點都不奇怪,其實這對鄭澤天還真不是啥大事,大概和巨子說一聲,就差人送過來了。但這種東西既然沒有拿出來推廣,應該還是試驗品階段,或者有什麼其他的隱患吧。
鄭澤天嘆了口氣,也握住殷晴嵐一雙玉手,撫慰
道,
「若能幫到姐姐的忙,上刀山,下油鍋,弟弟有什麼不敢去做的,只是我一個初入內門的弟子,這種宗門至寶如何要的到,就算巨子肯賞,我的功績也不夠換的啊。」
見他鬆口,殷晴嵐大喜,湊到鄭澤天身邊,在他膝前蹲下,
「弟弟答應便好了,你是墨竹山弟子,自當知道天虞第一比武大賽吧。」
鄭澤天倒聽師父說過,為了訓練弟子,天虞山每月每季每年都有各種大比,結算賽季積分可以兌換各種師門獎勵
「哦,鬥劍大比,姐姐是想我拿到大比頭名,天虞劍主,幫你兌換那神丹?」殷晴嵐把胸貼到鄭澤天腿邊,歡笑道,
「我方才旁觀了弟弟的本事,這麼俊的功夫,玄門都罕有,本屆金丹境中更是無雙無對的。
何況也不需拿到頭名劍主,賽季的積分前十,還有各小項目優勝者,都有資格兌換的。只要多參加些挑戰,積累宗門功績和積分就好了。」
哦,想攛掇他去鬥劍?這倒無所謂,反正一個雷倆個雷的事。
「姐姐快快請起,你對澤天這麼好,區區一粒丹藥算什麼,你放心,我定幫你取了來!」「好弟弟,其實今晚恰好有競技場挑戰賽,事不宜遲,你可願意隨我一道去,試試身手麼。」
這麼急,莫非公司安排了後手,想試試他到底有多少本事麼。「好,姐姐身體要緊,我們這就去。」
殷晴嵐或許在為宗門做事,但不想死也是真的,見鄭澤天答應下來,便急匆匆帶着他往天虞山後山競技場去登記比試。
這天虞山四面環水,外圍也有些大大小小的礁石孤峰,這競技場就特意開闢在一座孤峰之下,依山傍水,朝着山外,還修了碼頭供舟船停泊。
而山巔有一座道塔,就是天虞山鎖妖塔,孤峰與天虞山相隔的水道中,又有個深不見底的漩渦,便是天虞山陣魔窟。皆用於關押從十萬大山捉拿,或宗門內犯戒吃人的妖魔,競技場中用的妖魔便是從這兩座監獄裏提出來的。
每個季度舉辦的競技場挑戰賽,日常墨竹山也會發佈任務,派弟子巡察地界,掃除那些拜月煞化,危害百姓的妖魔鬼怪,還有就是接了採集素材的任務,取些皮毛爪牙肝膽入藥煉器,這樣有的妖魔現場殺了,有的就捉回來封印在鎖妖塔中,留作肉食儲備。
當然,尋常的野狗野豬成精變怪,那是沒資格入住鎖妖塔的,基本上隨手殺了爛地里了事。能銬回來關押的,大抵都是元嬰的大妖,稀有的珍獸,得有點藥用價值或者研究價值的。
而且這些妖魔也少有老封着餵養的,基本上鎖妖塔裝滿了,看看年老體衰沒啥價值,便會適當放出來一批,在獸欄里處刑。
當然,這些妖魔大都被鎮在塔下好些日子,餓的皮包骨頭,又被鎖着琵琶骨,符印法陣封着,周圍還有劍陣伺候,縱是上古的凶物,十成本事也使不出一兩分來,根本造不出多大的殺傷。金丹境的弟子也足以對付了。
墨竹山此舉,本意無非是給年輕弟子有個鍛煉的機會,積累些生物解剖的知識,對各種妖魔怪物的手段招數心裏有底,別一出山見了血就手足無措,不知道如何應付了。
但漸漸的,這倒成了個發泄取樂的節目,不止天虞山上的弟子,連那些商人豪族也願意花錢來觀看除妖斬魔取樂助興,每場都車水馬龍,碼頭堵成個船市來,觀眾席更是人滿滿的,座無虛席,一票難求。
大概所謂的人,就是天生骨子裏都嗜血好殺的吧。
來到競技場後,晴嵐仙子就去找熟人溝通,好給鄭澤天安排個出賽機會。鄭澤天一個人在大廳里繞了一圈,瞧了瞧賽程和規矩。
這裏整得還挺正規的,不僅有各種妖魔的數據
比賽賽程,還有出場修士和妖魔的各種情報,還可以對賭下注,***取樂,另外還有小型拍賣場,被宰殺分屍的妖魔,會直接在賽後交易。甚至還有往來的侍女供應酒水和小食,還有宴會桑拿住宿各種娛樂業服務.
鄭澤天就混在人群中,聽着賭客和觀眾們聊天,討論這個賽季的種子選手,那個弟子能過幾關,殺幾個妖魔,誰能殺的最多,哪個妖魔厲害,以前吃了多少多少人等等,倒也搞清楚了遊戲規則。
大致就是分成墨竹山弟子和妖魔兩個陣營,輪番上場,從一對一開始,每贏一場,下一局的對手就增加一個,每個修士最多可以連打九關,也就是一共斬殺四十五頭大妖。
不過因為初衷是給弟子練手的,所以只允許金丹境界修士上場,陳莎錯過了機會,創下這個通關記錄的目前只有大師兄秦九一人而已,名字還鑲了金刻在大理石牆壁上呢。而且看起來他還反覆刷了好幾回呢,幹嘛啊,刷分啊.
不過有趣的是,這規矩其實對妖魔那邊也一樣,甚至還寬鬆些,雖然它們被削弱壓制了,對手到底低一個境界。而且通常也不會來那麼多修士參賽,所以妖魔每一關只要打敗一個修士,連敗九人就可以通關了。
是的,支撐這些妖魔出來參加競技場的原因,就是墨竹山許諾,只要能連敗墨竹山弟子,闖過九關,直接解封釋放,並送出墨竹山領地。
當然啦,如果墨竹山弟子支撐不住了,可以主動棄權,旁觀的鎮守真人自然啟動法陣,會出手鎮壓,可妖魔就不行了,輸了那就是個死。
而且就算妖魔打贏了,逃得一條生路,也會名登'墨竹山斬妖除魔榜。所有敗給此獠,導致妖魔出逃的墨竹山弟子都會被戒律院記大過,並受命追殺誅滅此妖,除非功成,否則即使突破元嬰境,也不得擔任宗門任何司職鎮守之位。
這樣逃出去的妖魔有多少就不知道了,畢竟是墨竹山的恥辱嘛總不能做個牌匾裱起來,不過看'斬妖除魔榜」的名字還蠻多的,搞不好數量還不少咧。
不過這也不能說墨竹山的弟子有多垃圾,因為現在只要是金丹境修士,玄門的留學生和商會推薦的散修也可以來參賽的。畢竟已經形成產業鏈了,從流言中甚至聽說,有些商會盯上了部分稀有大妖獸想要收為坐騎奴僕,也會打典上下,買通參賽修士,用這種手段把妖魔的命留下呢。
鄭澤天等了一會兒,便見有個侍女把刻着自己名字的名牌,加到出場弟子第一位。賭客們立刻喧譁起來。
「咦?莊家,都這時候了怎麼臨陣換人!」「怎麼上來就卡第一個出場,不合規矩啊!」「這誰啊!盤口怎麼算啊!」
看來晴嵐仙子找的關係地位還不小呢,賭場那邊也一時手忙腳亂,因為還沒拿到墨竹山弟子鄭澤天的情報,而莊家那邊幾個算師愁眉苦臉的擺起算籌擺盤,自然也算不出他的跟腳,最後商量商量,給開了挺高的賠率,賭他最多能過三關,也算是玄門精英弟子待遇了。
鄭澤天一見,登時眉開眼笑,立刻把黃老闆給的五千兩都拿出來,拍到莊家台子上,
「我買我自己!全場通殺,從頭打到尾,踏破九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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