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明之神,我越來越覺得真實之人是禰的化身之一!你這是要葬送我等佐西克傳教區?」
原初之母盯着黎明之神,滿臉不加掩飾的忌憚和質疑。
諸神聞言亦一臉不善。
聯合真實之人封印藏骸所之神,這聽起來似乎是未曾設想的道路,然而實質上極度不現實。
不說人家締結盟約中有沒有防着這一手?
便是沒有,真實之人又為什麼聽從諸神提議?
僅僅是因為他們都有着「舊神」標籤?
藏骸所之神再怎麼敷衍真實之人,再怎麼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諸神也不敢派遣天使以上戰力,僅此一點,對於真實之人就足夠了。
只需要給他足夠的時間,佐西克早晚將是他的傳教區?
「我們現在可是同一條戰線上的盟友,原初之母,禰這說,這是要分裂我們這個聯盟?」黎明之神隨口反駁道。
原初之母冷冷一笑, 懶得多言。
「眼下佐西克已成死局,不破此局, 真實教會力量每壯大一分,我等就要退讓一寸領土,十年百年之後,佐西克必然將盡歸真實教會所有。」
黎明之神語氣鏗鏘,一臉嚴肅。
諸神聞言一陣默然。
黎明之神多狡詐,但祂們也必須得承認,祂這話十分在理。
「一切陰謀的前奏,都披着冠冕堂皇的理由。我的理智告訴我,我不應該在聽禰說下去,但我不得不承認,禰這話有道理。」
罪孽仁君低聲道。
諸神聞言面面相覷,皆有種共鳴之感。
他們深知,黎明之神半句話也不能相信, 偏偏眼下確實堪稱死局,聽聽……貌似也無妨。
黎明之神仿佛得到認同的芭蕾舞演員, 雍容的捏起裙擺,優雅致禮,這才道:
「我的想法很簡單, 聯合真實之人封印藏骸所之神之舉,不過是避實就虛之策!」
「面對這個邀請,真實之人無非兩個選擇,拒絕或接受。哦,還有第三個可能,那就是暗中告知藏骸所之神,演一手將計就計。」
「我們要做的,乃是在說服真實之人時,同時將此計告知藏骸所之神,願與祂聯手做局,設局狙殺真實之人。」
「屆時,無論真實之人如何選擇,我等皆聯手進攻藏骸所之神!」
黎明之神嘴角露出意味深長笑容。
諸神聞言瞳孔驟縮。
「禰的意思是……?」
「離間真實之人和藏骸所之神,同時,將實施欺詐性進攻,伺機而動。」黎明之神昂着精緻下巴道。
諸神對視一眼,眸光閃爍起來, 瘋狂推演着未來,甚至嘗試占卜預言。
此計的根本目的不是封印藏骸所之神,而是攪亂局勢, 同時獲取名義上的宣戰權。
面對錯綜複雜的局勢,藏骸所之神有且只有一個選擇,那就是:
——誰也不信!
這將為諸神爭取獵殺真實之人的機會。
最不濟,也能鎮殺伊莎蓓爾天使,蕩平佐西克真實教會,打壓真實之人。
「不愧是黎明之神,一手陽謀近乎無解。」
鮮少開口說話,有着一張亦男亦女面孔的色孽之主,倏然一臉認真的看向黎明之神:
「這不會是禰和真實之人的陰謀吧?」
黎明之神狡詐至極,這讓彼此之間鬥爭數千年的色孽之主,不得不懷疑。
「是啊,我決定和真實之人聯手殺了禰!」
黎明之神一臉春風拂面,溫潤可人。
色孽之主神色微僵,這一剎那間,祂有些惱火發現,祂根本無法分別黎明之神此言究竟是譏諷?還是坦誠相告。
「我贊同黎明之神計劃!」
罪孽仁君打斷了色孽之主和黎明之神的爭論,贊同道。
「我也附議!」
一向和黎明之神不對付的原初之母,也懶洋洋道。
餘下眾神,沉思之後,紛紛贊同。
即便這是黎明之神和真實之人佈下的陰謀,在這場混亂局面下,這場陰謀也很難成功。
大家都互相提防着呢!
微操,這種事情,神靈之於凡人還有可能;
算計同境界者,根本不可能,尤其這麼多神靈參與其中,變數太大。
對於諸神來說,只要順手收拾了真實教會,阻斷真實神國的傳播,祂們的目的也就達成一大半。
若是能渾水摸魚,再撈些好處,那自然也將是意外之喜。
……
……
黑雲滾滾,雷嗔電怒。
真實教會樞機主教伊莎蓓爾天使和月亮神教哈代天使之間的戰鬥,吸引了全城目光。
只是天使間的戰爭,已非普通超凡者可以理解的存在。
也只有半神,勉強能看出只鱗片甲。
唯一能夠盡收眼底的,也只有神靈之尊。
然而作為這場戰鬥的利益方之一的寧修遠,卻對於這場戰鬥結果並不太關心。
這與其說背靠藏骸所之神庇護的伊莎蓓爾天使,已經立於不敗之地;
不如說收服鑽地魔蟲頭目的伊莎蓓爾天使,其本身戰鬥力就已經遠超哈代天使。
事實上,若非鑽地魔蟲族群在拜厄斯沙漠損失太大,伊莎蓓爾天使完全有可能借鑽地魔蟲頭目,徹底碾壓哈代天使,乃至將其擊殺!
現在寧修遠更關心的是諸神反應?
說實話,藏骸所之神的「出工不出力」,令他憤怒至極!
但那聲宣佈,理論上,也足以嚇阻諸神。
然而寧修遠目之所及,諸神聯軍並無撤退跡象。
這讓他不免有些心焦。
甚至冒出派遣半神分身,清理諸神聯軍的念頭。
至於真實教會加爾天使?
說實話,他輕易不敢調動。
終北大陸看似安全,實則危機四伏,他敢調兵遣將,諸神就敢發兵試探。
偏偏他完全就是外強中乾,一旦試探,必然露餡。
在寧修遠搖擺不定中,倏然,他精神一震,目光投向真實神國。
此時,真實神國自由之城投影,早已淪為一片廢墟。
原初之母在其中逞威四方,試圖竊取着意識權柄。
如果這事發生在半月之前,虛無宇宙即便不失守,也將陷入焦灼之中。
外面發生任何風吹草動,寧修遠都有可能丟掉虛無宇宙。
不巧,蟾之神撒托古亞對這份神性的剝奪,雖然令這份神性淪為超凡物品,但也降低了容納難度。
如今完全被寧修遠容納的情況下,原初之母的搶奪,不過是寧修遠在遛狗玩,牽制諸神注意力罷了。
此時,在一片廢墟中,一具自由者屍體突然睜開雙眼,朗聲道:「真實之人,我有一言,可解禰眼前困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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舊神?
寧修遠心中一動,那自由者屍體旁的一截斷臂,倏然活了過來。
在以手指作腳的攀爬中,走到附近翹起的石壁上,譏笑道:「我看是禰們陷入左右為難的困局中吧!」
那屍體轉動瞳孔早已擴散的眼眸,看向斷臂,道:「藏骸所之神終究是舊日支配者,不足為信,不如我等趁機將其聯手封印。」
寧修遠聞言一臉古怪之色:「禰確定沒瘋?」
屍體嘴角翹了起來:「此事,對禰,對我們都是利大於弊!」
不等寧修遠回應,屍體便自顧自的闡述起來。
「我不知道藏骸所之神為什麼願意庇護真實教會,想來禰必然付出慘重代價,然而即便如此,也不過是換來一個比蟾之神還要慵懶的打手,這毫無意義!」
「我知道禰無法信任我們,我們可以締結契約,保證公平!」
「加入我們吧,我等後天凝聚神性者,本就是外神舊日的褻瀆者,祂們永遠也不可能真正接納我們。」
「如果禰實在擔心,這件事無需禰動手,我們將藏骸所之神封印之後,封印之鑰和封印之地,皆由禰守護,若我們真的不惜付出慘重代價,也要撕毀契約的話,禰完全可以解開封印。」
「屆時,藏骸所之神必然極度憎恨我等,祂將成為禰最忠誠的打手……」
「閉嘴!禰覺得我會相信禰的荒謬之言?」寧修遠一臉嘲諷。
「呵呵……」屍體發出一陣明快笑聲。
寧修遠見狀,頓時心生不妙。
「太好了,正好我也編不下去了……」屍體突然誇張的大笑起來:「真實之人,我們已經幫禰做出了選擇!」
寧修遠臉色驟變!
「唳——」
一聲驚天動地的咆哮聲,從祖爾巴哈薩爾傳來。
只見鑽地魔蟲頭目西格弗森莫斯,倏然張開猩紅觸手口器,將獸化的伊莎蓓爾天使吞入腹中。
然而即便如此,伊莎蓓爾天使依舊發出痛苦悲鳴。
只見群星閃耀,不見月色的深空中,突然出現一輪血月!
血月在光明大放中,射下一道刺眼光芒,猶如猶如永恆之槍昆古尼爾,貫穿天地,射穿鑽地魔蟲頭目身軀,迸濺點點鮮血。
這一擊,相較於鑽地魔蟲頭目攪起的壓城黑雲,雖然耀眼之極,但卻少了幾分氣勢。
然而舉城觀戰之人,卻在這一刻如墜冰窟!
『獵殺權柄?』
幾乎在剎那間,寧修遠便意識到這道光芒意味着什麼。
這就是月亮女神的威儀?
「吼!」
鑽地魔蟲頭目憤怒咆哮着,卻驚恐得收縮着身子,鑽回大地,連帶着它的主人伊莎蓓爾。
「咻咻——」
在這個過程中,那血月光芒綿延不絕,恍如開天神刃,剖開鑽地魔蟲頭目那龐大而堅不可摧的身軀,生生潑灑下大片臟器和鮮血。
滿城生靈沐浴之下,不知多少邪祟恐怖在滋生。
然而沒人關注這些,因為藏骸所之神·莫爾迪基安憤怒了!
無論祂多麼消極怠工,諸神衝撞祂底線之舉,都是祂無法接受的挑釁。
更何況,諸神竟然……試圖聯手將祂封印。
「一群瀆神惡畜,既然禰們迫不及待成為我的藏品,那我便勉為其難的收下!」
「送喪者之神·塞諾索格里斯,我知道禰在注視着這裏,屍體歸我,靈魂歸你!」
徜徉在城心神廟上空的藏骸所之神,突兀勃然大怒,唳聲咆哮。
祂那無窮無盡、爬蟲般的影柱身軀,從那神廟中,源源不斷的鑽爬而出。
在瞬息萬變中,化為鯨吞天地熱量的太古渦流,令偌大城市淪為徹骨嚴寒,恍如死亡。
幽靈般的薄霧,亦在城中瀰漫。
遮掩着主人的藏品,向該死的挑釁着發起進攻。
那是漫長歲月的積澱;
那是無窮無盡的屍體!
……
這一刻,寧修遠呆住了!
徹骨寒意席捲靈魂,他最不願意看到的局面發生了。
諸神竟然……竟然摒棄前嫌,試圖聯手封印藏骸所之神·莫爾迪基安!
這不是關鍵,關鍵是,他分明看到真實教會一座座重要建築,在戰爭中,坍圮,崩塌。
無數真實教徒,在絕望中,吟誦着真實禱文,渴望着真實之人的救贖!
「主啊,我唯一的主啊,我知道,這是禰的考驗,這是禰的最終祝福前的阻礙,我的信仰始終不變……我……」
一名虔誠婦人,看着一道恍如岩漿構成的人影,咆哮着在屍群中橫衝直撞時,她選擇匍匐在地,仰望天空,向唯一的真實祈禱起來。
熾熱枯黃了她的頭髮,不等她感受到灼燒之痛,她的身體便化為一堆灰燼。
「不!我的主……媽媽——」
一名年過四十的超凡者,看着無法名狀的黑暗恐怖,最終在絕望中,呼喊着唯一的溫暖。
地獄!
飽受戰爭洗禮的祖爾巴哈薩爾,已然淪為地獄。
即便是被諸神視為羔羊財富的普通平民,亦無法倖免!
當戰爭烈度無限升級之後,也就意味着戰爭底線被無限擊穿。
一棟棟民宅在坍圮,一座座鬼蜮古堡在上空。
活人在恐懼,屍體在大笑。
一條條鑽地魔蟲衝出地表,張開猩紅觸手,鯨吞絕望生靈,只是這次不再是殺戮,而是拯救!
拯救每一名真實教徒;
拯救每一名無辜信徒!
真實教會已經無力對抗這場天災。
只有厚重大地……
「咔咔……」
大地倏然活了過來,張開吞噬建築的饕餮裂谷,扯斷潛伏其中的鑽地魔蟲身軀,發出令人皈依而狂熱的呼喚。
「哦,可憐而絕望的生靈啊,你們為何在哭泣?為何在哀嚎?低下你們的頭顱,大地始終是你們唯一的歸宿,來吧,來吧,我將安撫你們的軀體,承載你們的靈魂。」
厚重而令人心安的呼聲,從隆隆裂開的大地上傳來。
那是大地之母的呼喚。
靠近裂縫之人,皆神智模糊的跳進大地裂縫,渴望大地之母的擁抱,帶領他們逃離這可怕的地獄。
這一刻,諸神以眾生難以理解的方式,徜徉在祖爾巴哈薩爾,聯手進攻着藏骸所之神,同時摧毀真實教會根基。
顫抖!
源自靈魂的憤怒,令寧修遠渾身顫抖起來。
他知道,即便他躲過這場災殃,佐西克真實教會也將徹底毀於一旦,甚至連伊莎蓓爾這名得力下屬,都有可能保不住。
除非……除非動用那張不是底牌的底牌!
「呼哧……過去舊神說的沒錯,只有舊日支配者才會歡迎我,即便在無垠冥土中哀嚎,我也要讓禰們感受到恐怖。」
語言總是冗繁的,在藏骸所之神恣肆而起,諸神降臨掠奪之時,寧修遠在憤怒中,有了抉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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