霧都偵探 第四百六十二章 十日危機（中）

    劉真通過廣播大喊：「請所有人聽從現場保安指揮，有序進入草坪，不要擁擠，不要推搡。」一層有東西南北四個出口，有南北兩個大門。她不敢讓保安打開大門。一來命令不好傳達，二來容易造成恐慌，特別是還有不少人還在看台上,一旦亂起來必然造成傷亡，傷亡的數字很可能超過歹徒所擁有的子彈數量。

    畢竟是足球場，有比較嚴格的進場檢查，即使是工作人員身份也難以夾帶ak。即使帶進來也不好藏。休息區的商店只有比賽日才開放，過道上非常乾淨，幾乎沒有東西。除了販賣機就是簡單的鐵製聯排座椅。

    劉真有現場指揮經驗,她判斷就算有恐份，就算有武器,武器也不會多,殺傷力也非常有限。劉真唯一做錯的事是沒有叫人，在梁襲沒把握情況下，她更沒把握。到廣播室拿起話筒她就後悔了，並且在放下話筒後立刻吹哨子叫援軍。自己現在將聯賽杯給停了，球場沒事的話，那自己肯定有事，既然如此，為什麼之前沒有求援呢？

    這是劉真欠缺的總指揮官思維，在這點上劉真還要向伊莎好好學習。

    持槍歹徒已經被左右逼進了洗手間，球迷們在保安指揮下有條不紊的行動讓現場保持了一定的紀律，降低了恐慌的可能。在球迷緩過來後，劉真通知打開南北大門,讓球迷們散去。劉真擔心有歹徒會持武器混入球迷中開槍，人為製造亂騷。來的太匆忙，時間太緊張，劉真沒有辦法安排狙擊手。

    球迷們離開球場的畫面立刻上了電視新聞，現場解說員說明他們不清楚發生了什麼事,但不管什麼事,自己好像被人遺忘了。直到探員踹門進來，三名一組探員正在逐個房間排查人員，見到演播室裏面的人也是愣了一會：「你們怎麼還在這裏？」

    「我們距離逃生通道很近。」現場導演解釋，他沒有發現明顯火勢。

    「走！」探員招呼：「不要拿東西，馬上走。」

    幾名人員跟隨探員朝緊急出口而去，剛走幾米，距離他們七米左右的販賣機突然炸爆，威力不算大，但衝擊波也將當先的探員吹倒，探員後背砸倒兩個人。幾乎在同時，幾層的十幾台販賣機連鎖炸爆，一時間地動山搖，粉塵碎片四處亂飛，如末日現場一般。

    彈炸一響，洗手間歹徒趁機突圍，守住他的兩名探員臥倒避險，失去了第一時間開槍機會。三人齊刷刷的一起開槍。歹徒身體來回抖動一會倒地。兩名探員換上彈匣，又有一台販賣機炸爆，距離他們八米，一名探員身中多枚碎片，臉部和身體血流不止。

    他們和演播廳的人員是同一層，見此大家一起上前幫忙，一個人跑回演播廳拿急救箱，一個有醫療知識的人指揮按壓止血。另外一名參與槍戰探員原本打斷和劉真聯繫，突然一聲不吭栽倒。順着出血口掀開衣服發現他小腹和腿部多處中彈，他需要儘快獲得醫療救助。

    聯繫指揮中心得知，已經到達球場外的特警隊一部分人現場維持秩序，一部分人棄車徒步進入足球場，現場交通擁堵混亂。救護車開進來還需要一些時間。導演有招，聯繫電視台派遣直升機。電視台就在三條街區之外，聽說這邊有新聞，已經到達球場上空，順便降落運輸傷員去醫院。

    劉真：「不要靠近販賣機，還有幾台沒有炸爆？」

    「頭，非要清點嗎？」一名探員在頻道中問。他們人少，還要逐層排查每個房間。

    劉真：「不，你報個數。」

    「8台？」

    劉真聯繫：「指揮中心，據報還有八台可疑販賣機，請排爆組進場。」總要說個數據，一台也行，八台也行。全炸完了要排爆組幹什麼？

    「哈嘍。」劉真切到另外呼叫等待線路。

    梁襲看新聞道：「叫人排查消防車，救護車，或者讓他們離遠點，別被人坑了。」你把球迷趕出去，消防車在人群中炸爆，那真是丟了螺母。

    「我沒人。」劉真欲哭無淚。頭腦里估算現場情況後，劉真聯繫特警隊負責人：「扣押所有救護車和消防車的工作人員……對，搜身，核對身份，檢查車輛。」

    劉真聯繫指揮中心：「我劉真，現場交通擁堵，暫時不要再向區域派遣救護車和消防車。將現場交通指揮權交給轄區警署，特警隊將全力配合。」

    特警執行力極強，隊長接到命令後立刻調度人手，幾人一組開始控制到場的五輛救護車和兩輛消防車的工作人員。這些特種車輛還在警車組建的汽車障礙外，汽車障礙目的是引導人員朝其他方向疏散。

    有序的球迷固然不會導致踩踏，但有序的散去過程很慢。球場東南西北出口出去後是南北兩個大出口，警車攔住中間道路，讓球迷朝左右兩邊步行散去，這是演練過的正規疏散方式。球館內的炸爆聲在外面聽起來不算很大，只是加快了一部分人的腳步而已。

    這時候南門一輛救護車突然動了起來，沖向十米外橫停的警車。特警隊長就在附近，剛安排人員準備盤查車輛，見此立刻端槍大吼：「開槍，阻止它。」

    救護車速度沒起來，撞在一輛警車的尾部將其艱難頂開。十米距離內的警察和特警一同舉槍對準駕駛室射擊，汽車慢悠悠再向前開了幾米後停下來。

    特警隊長高舉單手擺手，讓其他人後撤，一名特警隊員上前拉開駕駛門，司機屍體從上面掉下來。兩名特警到後車廂，一人端槍戒備，一人拉開門後看見裏面對方的彈炸。目測最少有20公斤。這是一個雙引爆彈炸，司機遙控引爆和定時引爆。司機在沖關前已經啟動定時引爆，司機定的時間是30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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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留給現場人只有7秒。

    「彈炸，快跑。」特警隊員邊喊邊跑。

    特警隊長接力喊：「找掩體，隨便找掩體，全部趴下。」花圃後面，商店的牆壁，台階，所有的一切在這時候都是掩體。沒有幾個人能在這麼短的時間內反應過來。十幾米外的球迷思維還停留在剛才的開火中，現場有不少人拿着手機在拍攝。開火時倒是引發了一些恐慌，開火結束之後大家反而起了好奇之心，拿個手機拍攝不停。

    時間沒了，轟隆一聲，大地搖晃，救護車瞬間四分五裂，朝四面飛散而去。等人們再回神時，現場猶如修羅地獄，到處是鮮血和不能動彈的人們。炸爆也導致周邊警車、救護車還有消防車被破壞，汽車喇叭響個不停。

    「封鎖道路，讓人們散到公路上去。」唐納終於在炸爆後接管了總指揮權。

    唐納從汽車裏出來，首先看見是在面前燃燒的消防車。一名特警趴在地上距離他不到十米，一動不動。再看過去，還有更多一動不動的人。遠處血污滿面的女子原地大哭，被嚇呆的男子站立不動，也有反應過來的人們開始自救，四面八方傳來同一個聲音：「醫生，這邊需要醫生。」

    唐納抓住自己助理，在助理耳邊喊：「只要能走就立刻離開，不許停留。不要他們救人，讓他們馬上走。」

    「是。」助理奔跑過去。

    ……

    梁襲看着電視台直升機拍攝的現場畫面久久無語：還是炸了。歹徒實在太陰毒了，他們要先在球場內製造亂騷，製造踩踏，將球迷們驅趕出去後再用救護車送上一份大禮。如果劉真沒有控制球場，如果特警隊沒有快速到達，如果救護車司機沒有被擊斃，今晚將會是一場災難級的恐襲。

    卡琳關掉電視，將切好的食物放在梁襲面前，自己親吻了梁襲額頭後一聲不吭走到戶外，她知道梁襲需要時間獨處。

    梁襲不明白，誠然07號住宅歹徒展現出了強大的火力，但為什麼刀鋒就拽着07號住宅不放呢？為什麼不能拓展思維呢？深海團那位計劃師做過很多調虎離山之策，他的每次計劃必有聲東擊西和調虎離山，就如同錘石計劃必有借刀殺人一樣。

    梁襲手機陸續收到羅傑發來的消息解答了他的一部分疑問，刀鋒在07號住所發現了很多東西。包括被打死的一名歹徒是被通緝了七年的恐份頭目，所發現一切都讓刀鋒相信07住所是十日危機恐份的主力。

    在07房間發現了被撕毀的部分計劃，拼湊還原可以發現，恐份要利用莎莎和麥尼的工作，在城市多個地點安裝彈炸。

    最要命的是莎莎供出了一個地點，稱麥尼和歹徒曾經驅車去的一個地方。刀鋒根據這條線索，在垃圾轉運場挖出50公斤的藥炸，這個收穫反證了芬妮提供的信息。一名被捕恐份抗不住地中海的逼供，招供了自己知道的事。

    他十年前作為難民進入倫敦，在阿區生活，和很多持有極端思想的人走的很近，慢慢成為了聖旗的一名眼線。他稱北區清寺已經成為了聖旗招募人員的窩點，他和另外一名被捕人員因為清寺部分人影響，加入了聖旗。

    刀鋒將工作重心轉移到北區這座清寺，安排線人，收買情報，隱然發現其中存在有一個名為讀書會的極端思想宣揚團體。昨天傍晚，刀鋒秘密逮捕了讀書會的三名首腦，他們堅稱自己和聖旗沒有關係。作為情報人員怎麼可能相信他們說的話？於是不多的時間被一點點浪費，直到倫敦北區多台販賣機發生炸爆，刀鋒還沒轉過彎來。

    因為對莎莎的逼問成功挖出50公斤藥炸，導致刀鋒沒有停止對莎莎的逼供。情報人員的大膽假設，大膽求證的作風讓他們沒有考慮到其他可能，一方面精力落在07住所和莎莎身上，一方面精力落在清寺的讀書會上。

    事實證明，這位策劃了恐襲的計劃師確實有真才實學。不過他仍舊犯了老毛病：畫蛇添足。計劃廢掉了莎莎所在柯林公司的派貨任務，已經成功將刀鋒注意力轉移到自動販賣機。計劃要完美，本應該斷開這條線，假設今天襲擊的不是聯賽杯，而是另外一場英超比賽，梁襲是不可能把線索聯繫在一起。

    計劃妙筆在救護車的王炸，埋伏在最後的底牌造成了最嚴重的傷害。

    本案暴露了一個事實，英國倫敦警察雖然應變能力強，戰鬥力強，綜合水準高。但是英國警方無法阻攔通過非法渠道進入英國的藥炸和武器。以美國為例，他們也無法完全攔截從非法渠道進入美國的麵粉和武器。但是美國情報系統做的非常好，他們盯住了人，暗中發展線人，每當恐份有規模行動時，司法機構總是能提前收到預警信息，甚至完全掌握恐份的行動。

    話說回來，聖旗是一個立獨於恐份系統的旁支，它不受傳統組織的領導，它和傳統的聖教尊者沒有正常聯繫，它不會配合其他恐份團伙的需求。世界亡命徒很多，只要給的錢夠多，何況是有堅定信仰的人，消滅一波，他們就再組建一波，只要有錢，只要老闆不被挖掉，遲早能進行一次成功的襲擊。

    這次襲擊是成功的嗎？要看結果，梁襲從新聞畫面判斷，對聖旗來說並不算一次成功。第一個原因，本次死傷人員多是執法人員、醫務人員和消防員，這不會導致恐慌，反而會導致全民激憤。第二個原因，球迷距離炸爆點較遠，致死率較低。第三個原因，猜測聖旗預計死亡數量最少超過五十人，事實顯然達不到這個數量。第四個原因，事情做的太多，佈局太大，線索太多，事後警方必然能有效打擊聖旗的有生力量。最後一個原因，無論是反恐辦公室，特警隊還是警局，或者是前線警務部的巡邏警員，他們的表現非常出色，最大可能的降低了民眾的死傷。

    還有一些微妙的影響，事實證明情報部門無法代替警察作為英國國內反恐的主要力量，在下次議會陳述報告後，短期之內不會再有議員支持迷6干涉國內安全。這對一些想重回迷5年代的人打擊很大。同時一定會通過海防法案，增加海警預算，全面打擊海路走私渠道。

    梁襲之前的大膽假設中有這麼一個假設，x先生真身是迷6或者和迷6有緊密聯繫，再或者可能是希望重建改革前的迷5的那批人。本次襲擊似乎排除了這個可能，如果假設是真的，迷6率領的刀鋒肯定會全面阻止恐襲。不會讓警方的反恐辦公室搶奪了功勞。

    刀鋒部門目前還掌握有一項非常重要資源：金主。金主即將或者已經供出戴維斯的身份。戴維斯基本被認定為黑暗會成員，與聖旗之間有直接聯繫人員。司法機構還認為戴維斯就是x先生。或許因為一直沒有殺死金主，這次恐襲是戴維斯的最後瘋狂表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