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亦瑾將頭蒙進被子裏好些時候,待到耳根子不再那麼滾燙才悄悄探出了頭,齊君澈卻是已經從房裏走出去了。
她掀開被子,看到四下里無人,下榻,穿好鞋子走到木桌旁。
果然,這人又在木桌子上留下了東西,她看着瓷杯底下壓着的字條,本不想打開,卻又想着既然達成了協議,那看一下還是必要的。
「陽光正好,微風不燥。二娘子起了就早些準備吧,我在琉璃居等你。」
她看着手中的字條,撇了撇嘴,這字倒是寫的不錯,雖然龍飛鳳舞的潦草不堪,卻能看出其中遒勁有力的筆鋒,這人和字相比,怎麼就差了一點呢
她正思索着,便依着桌子坐了下來,匆匆將那字條收到袖子裏,輕巧地弄出了一丁點兒動靜。
「娘子醒了。」錦繡早早就候在了門外,聽到屋裏動靜便走了進來,「二娘子起了!」
她看着姜亦瑾坐在木桌旁一臉剛睡醒的模樣,忙得招呼一眾婢子過來,眾婢子拿着早已準備好的物件依次排開,姜亦瑾便任由錦繡給自己梳洗打扮了。
「爹爹出去了?」
她依稀記得今日該是姜培休沐的時候,這麼早應當不會出去了吧。
錦繡邊給人梳理頭髮,邊答道,「一大早就出去了,說是昨兒晚上和大郎君說好了的。」錦繡身為姜亦瑾的貼身婢子,到底是有幾分能耐的,府中上下大小事務,只要是她想聽到的,那都不成問題。
今兒早上她恰好出府去給姜亦瑾買製作香囊的材料,便順口問了府丁幾句。
「錦繡,今日我要出去一趟,若是娘親或者是祖母找我,你就說是被司夫人喊去了,一時半會兒不回來。」姜亦瑾囑咐着,她不想帶錦繡一起去。
這司夫人是三夫人的表姐姐,兩人關係要好的緊,自從三夫人嫁給姜培為妾,司夫人也從遠處嫁到了京都,只是司夫人更有能耐些,她做了尚書司承安的大夫人,平日裏也就因為她二人,這姜府與司府才走得那麼近。
只是一想到這兒,姜亦瑾忍不住嘆息,就因為兩府走得近,這司府最終也未曾逃得過齊君澤的禍害。
錦繡聽着也沒注意到姜亦瑾的神色,她也不問姜亦瑾到底去哪兒為何不帶着她,只是點頭答應了,因為她知道姜亦瑾不想說的自然就不會說。
「拿些銅錢去打發一下府丁,叫他們別亂說。」姜亦瑾從匣子裏拿出一串銅錢遞給錦繡。
錦繡恰好替她把髮髻梳好,接過銅錢放到後面春夏的手上,便繼續為姜亦瑾更衣了。
「娘子,你昨兒個怎就和衣而睡了?」錦繡有些疑惑,縱使這二娘子與旁人不太一樣,但是在衣食住行上可是講究得很,怎麼能忍受得住和衣而睡。
姜亦瑾輕笑,「昨夜看書看得乏了,便未解衣。」
收拾好一切,姜亦瑾便獨自出府去了。
琉璃居的生意還沒熱鬧起來,稀稀疏疏幾個人坐在大堂中央,姜亦瑾走到門口打發了上來迎客的大堂跑腿,尋覓着齊君澈的身影。
「二娘子眼神不大好使啊。」齊君澈笑得一臉欠揍。
他自打姜亦瑾進屋就看見她了,只是故意不出聲,還悄悄地移步到了店外,這才從姜亦瑾身後輕聲問候。
姜亦瑾身子仍有些疲乏,不願搭理這人,只是草草投遞了一個眼神。
「走吧。」齊君澈不知從哪裏拿來一個輕紗斗笠,輕輕地扣在姜亦瑾頭上,而後一把拉住人的手,往鬧市里走去。
姜亦瑾還沒反應過來怎麼回事,視線就被輕紗遮擋,她雖然心有牴觸,卻也沒有掙脫齊君澈的手,「遲早有一天,我要把你這豬蹄子剁了。」她咬牙暗想着。
齊君澈帶着她走了良久,終於在一個僻靜的地方停了下來。「你在這兒等等我,哪兒都不要去。」
他留下這句話就把姜亦瑾扔在了原地,自己跑開了。
姜亦瑾氣不打一處來,掀了輕紗往外望,「吼,這人想得倒還挺周到。」
齊君澈沒帶她來別的地方,而是一家壽品店,確實,去姜家祖墳總該帶點祭品,不然也太唐突了。
姜亦瑾抬頭見似是看到了一個熟悉的身影走進了壽品店,她忙得放下輕紗躲到了一個柱子後面。
「你在這裏做什麼?」齊君澈出了壽品店沒看見姜亦瑾,心下一驚忙得到處尋找,卻不曾想這人就躲在一個柱子後面。他輕輕握住姜亦瑾的肩膀,「你是不是看見什麼人了?」他輕聲詢問道。
姜亦瑾緩緩搖頭,「沒有
,只是此處可以避風罷了。」那不過是一個背影,認錯了也未嘗不可。
齊君澈隔着姜亦瑾的輕紗在她額間輕輕一彈,「我還以為姜二娘子要食言了呢。」說罷,伸出手示意姜亦瑾抓住,姜亦瑾也不多想緩緩將手伸了出去。
「嘿呀,都牽了一路了,你現在害羞個什麼勁?」齊君澈見她動作緩慢,忙得將人拉了過來,然後又往回走了。
「這鎮子上就這一處有賣這些東西的,我們還要往回走穿過這鬧市,然後再去郊外。」齊君澈一邊走一邊說着。
姜亦瑾也不吭聲,只是應付地點點頭表示自己聽到了,她現在心中思慮頗多。
那背影會不會是他。
那個三年之後將死於大火的,鄰國質子。
很快,她不想這些了,正所謂,既來之則安之,若真是他,日後少見就好了。
「姜家祖墳不在郊外,那裏只是個幌子,真的還在京都里。」姜亦瑾緊了緊齊君澈的手,幽幽開口。
齊君澈一愣,果然這個事兒還是要靠姜家的人,不然現在跑去郊外,到頭來一場空可就不好了。
他輕輕聳了聳肩,「到馬車上再說吧。這兒人多眼雜,說不準有誰正在跟着我們。」他這個有誰,毫無疑問指的是齊君澤一行人,他在進壽品店的時候便瞥見了幾個,只是沒有做聲罷了。
姜亦瑾輕笑點頭,她從琉璃居出來就帶着輕紗斗笠,應當是沒有人能夠認出來的,既然能夠跟蹤一路,那就說明此次目標並不是自己,而是她身邊這位。
「若是齊君澤狗急跳牆,我可就把你推出去了。」姜亦瑾勾唇輕笑,說得輕飄飄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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