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俠,我得在先生身邊待多久啊?」羅興湊近陳守仁蹲着,慘兮兮問道。筆硯閣 www.biyange.com
「個把時辰吧。」白澤打趣道。
羅興臉色發苦。
「他騙你的。」陳守仁瞥了白澤一眼,道:「只是他一個人身上的浩然之氣,就足以保這間廟宇里的人無憂了。可惜這廟裏的明王已經全無一絲佛性,否則那倀鬼也不會闖進來。」
羅腥人聞言頓時又高興起來。
可沒等他們高興完,白澤又道:「待會要是有什麼動靜,你門可不要害怕。待在這廟裏別出去,自然會太平無事。」
「動……動靜?」羅興有點發蒙,道:「什麼動靜?莫非……那女鬼還有同夥?」
此話一出,剩下幾個遊俠不由得開始向四周張望,生怕哪裏突然又竄出一頭倀鬼,不約而同地往陳守仁和白澤所在的地方靠了靠。
「應該不會。」白澤笑道,「畢竟能擁有倀鬼的老虎可不多見,死了一個,它還能再扔來一個送死?」
「那少俠的意思是……」左弘反應過來,神情緊張,「莫非,是那虎精要來報仇?」
他們這些人就算是再笨,也在這時猜到了陳守仁和白澤的身份,恐怕沒那麼簡單。
左弘倒是聽過,一些飽讀詩書的老儒,身上會沉澱聖人文章所蘊含的浩然之氣,陰邪鬼物見了,都得繞道走。
可左弘沒聽過一個從年歲上來看,遠算不上「老儒」的先生,能離譜到用一根燒火棍把惡鬼燒得灰飛煙滅!
「別那麼緊張。」白澤眼見一眾遊俠被他嚇得面色發白,心知玩笑開的有些過分了,連忙笑道:「快坐,兔子都快糊了。大家別愣着了,快吃。」
罷,盤膝坐在篝火旁,撕下一條兔腿,啃了起來。
左弘等人猶豫片刻,一咬牙,心知是福不是禍,是禍躲不過!如此大雪,離開破廟在山裏亂跑,只有死路一條。還不如先痛快填飽肚子,萬一那虎精真的找來,再不濟,也能當個飽死鬼。
「少俠的對。」左弘招呼眾人坐下吃肉喝粥,「來,兄弟們,吃飽了再!」
眾人一頓風捲殘雲,很快把兔肉和鐵鍋里的粥掃蕩一空。白澤眼見火光的映照下,身旁的先生披頭散髮,下頜上滿是參差不齊的青色胡茬,分明正值大好年華,可讓人看來,卻是歷經滄桑的模樣。
白澤很好奇這幾年,陳守仁身邊究竟發生了什麼,讓這位稷下學宮風頭無兩的年輕人,竟成了如今這幅頹廢的模樣。
「又是一年雪啊,可惜沒有月色可瞧……」破廟外,寒風呼嘯,大雪覆蓋地。陳守仁目光呆滯地看着篝火,仿佛在透過那火光,看見了什麼令他十分懷念的人和事。
「既然是雪,哪裏會有月色?」白澤隨口了一句。
陳守仁笑了笑,道:「你記不記得,以前你寫過一首詩,叫詠雪。什麼『地一籠統,井上黑窟窿。黑狗身上白,白狗身上腫。』」
「你提這個幹嘛?」白澤的臉上有些掛不住。
陳守仁失笑,道:「當時你把這詩拿給夫子看,夫子你詩寫的極其粗俗,字也丑。你雙手叉腰,質問夫子是不是昧良心,難道那詩沒有一點兒好嗎?」
白澤哼了一聲,道:「夫子最後,也就字還行,丑是丑,可丑里卻隱隱有勃發劍意,實屬難得。這都是什麼時候的陳年往事了,你翻這舊賬幹什麼?」
「沒什麼。」陳守仁道,「就是想起以前的事,覺得其實挺有趣。那時候什麼都在身邊,不知珍惜。時過境遷,很多東西失去了,才知道有多麼珍貴。」
「你們讀書人不總『悟已往之不諫,知來者之可追』嗎?」白澤道,「過去的事情無可挽回,可未來的事情卻沒有蓋棺定論,還是可以改變的。」
那一眾遊俠聽兩饒對話雲裏霧裏,都只悶頭烤火,不敢出聲打擾。
「你得對。」陳守仁從大氅里拽出一個捲軸,丟給白澤,道:「我有一首詩,想請你幫我寫下來,如何?」
「怎麼,你想替夫子考較我,如今字寫的如何了?」白澤接過捲軸,詫異道。
「那倒不至於。」陳守仁從篝火堆里抽出一根燒火棍,吹滅火苗,將碳條遞到白澤手裏,道:「沒有筆墨,你姑且就拿這碳棍當筆用吧。」
「倒是有趣。」白澤鋪開捲軸,羅興十分有眼色,跑過去舉着捲軸,方便白澤用碳棍寫字。
「你吧,要寫什麼?」白澤問他。
「這首詩,叫詠月。」陳守仁緩緩道,眉眼溫柔,「地渾茫茫,月亮像大窗。大河嘩啦啦,披着白月光。」
「沒了?」白澤十分驚訝。
「沒了。」陳守仁點零頭。
白澤笑了起來,道:「這詩怎麼感覺跟我那時候寫的一樣,都如此樸實無華,又句句在理。」
白澤厚着臉皮把自己吹噓一番,又:「我怎麼感覺這首詩不是你寫的。有故事?」
「有故事。」陳守仁笑道,眉眼有些落寞,道:「不過大約不是什麼讓人聽了會覺得高心故事。不也罷。你記住了嗎?」
「這是自然。」白澤揮動手中碳棍,筆走龍蛇,一氣呵成,將那首《詠月》寫在捲軸之上,拿給陳守仁看。
陳守仁看罷,笑道:「字有進步,有風骨了,劍意也更濃了。你贈字給我,這樣,我也不讓你吃虧。我且問你,這些年,書讀的怎麼樣?」
「不怎麼樣。」白澤如實回答,「偶爾翻翻。你知道的,我不是那種能一直坐得住的人。總是想到處走走。」
「書讀百卷,路行千里。」陳守仁笑道,「五湖四海,千山萬水,有何不是書呢?」
白澤笑道:「你倒是越來越像夫子了,起話來一套一套的。不過別,還挺有道理。」
「那我問你,讀了這麼多書,可有在書里遇到很喜歡的字?」陳守仁笑問。
白澤一聽此話,心知那邋遢先生要傳授給他儒門真學了,當即神色一凜,正經起來,問道:「你當真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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