消逝的魔環 第兩百二十八章 雪萊

    楚千城非常遺憾地和歐若拉、凱西婭道別，同時也與大戰之後短暫的快樂時光道別，他果斷地收斂所有留戀和思念的念頭，將自己的注意力集中在即將到來的談判中。

    這是他第一次同時和掘墓人與雪萊在現實世界中見面。說起來直到今天，他都沒親眼看到過雪萊在現實世界中的模樣。

    他很好奇在現實世界的雪萊是不是和領域裏一樣英氣逼人，為什麼他就好像住在掘墓人領域裏一樣，每一次見面都在太陽王宮殿裏。

    不過，這些都是不重要的，哪怕雪萊只是一隻小動物，楚千城也不在乎，只要能夠和掘墓人組織談妥共治城邦區的條件，維持住人類三大區的穩定和齊心合力。

    這一次因為他與紅女王埋下的暗棋發揮了出人意料的奇效，在經過一番波折之後，城邦區光速易手，這為他在未來抵擋進化蟲群的攻擊贏得了寶貴的時間和契機，他必須牢牢把握住這難能可貴的機遇。

    塞巴斯蒂安誠惶誠恐地邀請他進入了移動居所。

    楚千城笑着和他聊了幾句，發現他似乎對自己的崇拜加深了。他沒想到塞巴斯蒂安對自己的崇拜居然還有加深的可能性。在領域內擊敗超級蟲王阿提拉這件事，似乎對塞巴斯蒂安造成了深深的震撼。

    阿提拉可是所有機械師夢想戰力的盡頭。殺死阿提拉的機械師，在人類三大區的機械師眼裏已經是機械王座上的神明。塞巴斯蒂安這是把聖丹斯當成神一樣崇拜了。

    來到移動居所，楚千城和塞巴斯蒂安揮手道別，在他的點頭哈腰之下，他進入了掘墓人領域之中。

    這一次他沒有來到太陽王宮殿，而是直接進入了通往知識聖堂總部頂端的械神俱樂部。

    周圍的領域迅速散開，領域中構架的械神俱樂部化為馬賽克般的迷彩融化在空氣中。楚千城茫然四顧，發現自己走出了電梯，正站在現實世界中的械神俱樂部門口。

    周圍是熟悉的猶如熱帶公園般的裝飾。熟悉的侍者向他優雅地鞠躬引路，帶着他走向闊別已久的陽台新翡冷翠之巔。

    陽台上，掘墓人路易.約瑟夫孤零零地坐在藤椅中，手裏端着半滿的酒杯。他的身邊空着兩張藤椅，但是卻只放着一枚空酒杯。在藤椅中央的小桌上，靜靜地放着一瓶127威士忌。

    楚千城饑渴地咽了一口口水。

    「你來了，聖丹斯。」掘墓人放下酒杯，抬手做了一個請的手勢。

    楚千城快步走到他對面的藤椅旁，卻吃驚地睜大了眼睛。掘墓人身邊的藤椅並不是空的。他之所以以為藤椅是空的，是因為從椅子的背後看，他沒看到人。

    在這張藤椅上坐着一台小型的機械仿生人。它的零件外殼已經有年頭了，但是明顯保養得非常好。以楚千城機械師的視角來看，這台機械仿生人的製造就算在現代來說也是相當精良。

    他可以猜測它的神經元晶片是製作它的那個年代裏最好的產品。但是現在的話，它的工藝應該已經落後於時代了。

    「嗨，聖丹斯。」小仿生人抬起機械手，向他打了個招呼。它的電子音忽高忽低，非常不穩定。但是它的語調異常熟悉，那是雪萊！

    楚千城幾乎是跌坐在小仿生人對面的藤椅上。

    雪萊是仿生人！而且還是一台充滿了年代感的機械仿生人。

    「沒有人知道。」掘墓人重新拿起了酒杯，輕輕品嘗了一口127威士忌，發出一聲緬懷和感慨的嘆息。

    「很明顯你喜歡我在領域裏的樣子。」仿生人電子音里藏着些許的戲謔。

    「不必緊張，我能理解任何人看到雪萊這個樣子時的表現。這也是我將它隱藏在領域裏的原因。」掘墓人擺了擺手。

    「我很榮幸能夠知道這個秘密。」楚千城迅速沖震驚和錯愕中擺脫了出來，「我也看出來雪萊的機械部件已經大範圍勞損，而且有些零件處於失靈的邊緣。我猜這些零件並非真正的機械製品，而是念力產物。」

    「很敏銳，不愧是殺死阿提拉的人。」掘墓人淡然一笑，「它是我愛人的心血結晶。她是一位機械與念力的雙料天才。她認為在這個朝不保夕的世界，任何人類都只有滅亡的厄運。她希望和我的愛的結晶，能夠在這個世界無畏地永生。」

    楚千城緩緩點頭。他多少理解掘墓人愛人的想法：血肉苦弱，機械飛升。在蟲群遍佈的地球想要讓自己的子女成為機械仿生人熬過這段黑暗的日子，這其實並非瘋子的想法，反而非常正常。

    「很多零件是她的念力製造的，作為一名創造師，她將自己的念力和機械晶片相結合，創造出了算力和人腦等同的神經元晶片。」掘墓人柔聲說，「她是獨一無二的。」

    「我完全贊同。」楚千城深深地凝望着雪萊，回味着和他的每一次交鋒。

    每一次在雪萊沒有得到全部信息的情況下，他都能夠靠推理和想像形成對楚千城的智力碾壓，這讓他印象深刻。現在他完全明白了，他根本是在和另一位類人工智能的生命交鋒。

    「可惜，她最終還是沒有抵抗住蟲化的誘惑。她對於永生的執念拖累了她。」掘墓人說到這裏嗓音恢復了初見時的低沉沙啞。

    「我很遺憾。」楚千城微微低下頭。

    「她希望這是一個男孩子，所以把他的身軀做成了三歲大小的模樣。他維持這個樣子已經有三十年了。」掘墓人疼愛地看着雪萊，「他的零件一個接一個地出現了問題。她生產的念力部件並沒有她想像的那麼耐久，而且現在我也沒有了……售後。」

    楚千城黯然嘆息。他可以感受到掘墓人語調中對愛人深深的眷戀。

    「掘墓人閣下，不知道你是否想要雪萊繼續維持這具軀體，或者你想要替他更換一具全新的軀體？」楚千城忍不住開口問。

    「……」掘墓人看着雪萊，張了張嘴，卻沒有說出任何的話。楚千城悚然動容。掘墓人此刻的心情已經沉重到開口難言的地步。很難想像一個x級強者，會有如此深厚的情感。

    在他的理解和印象里，其他志願成為強者的超凡者們，都在試圖讓自己變得冷酷和堅硬，到最後都像四大元老一樣在蟲化的邊緣反覆試探。

    「父親大人擔心我還沒有形成屬於自己的靈魂。他擔心把我的神經元晶片組裏的數據轉移之後，我就不再是雪萊.約瑟夫，而是另一個不知道是什麼的東西。」雪萊雙手一攤，以輕鬆的語調說着。

    「人的靈魂分為思維體和靈軀兩個部分，如果只上傳思維體的話，靈魂是不完整的，也會形成精神錯亂。」楚千城迅速開口，「這一點上，我們巴斯城怪物研究院已經有了一系列最新的研究成果。如果雪萊身上沒有任何靈軀形成，那麼我們是不會將他的思維體上傳到靈核中的。」

    「哦！」掘墓人雖然見多識廣，但是對於靈魂的構成還是非常陌生，「看來我在靈魂學上，還需要補課。這麼說，把雪萊交給你們的話，你們會讓他在另一個全新的軀體中作為完整的雪萊重生？」

    「如果他發展出靈軀的話，是的。」楚千城點頭，「而且，雪萊和我打過很多次交道，我認為他肯定已經擁有了完整的靈軀。所以，我有信心讓他的靈魂完整而無損的轉移。我們的靈核外接裝置可以做到思維體和靈軀的同步上傳。」

    「父親大人，你看，和我猜測的一樣，聖丹斯能夠幫到我們。」雪萊笑了，「而且從始至終，他並沒有趁機提出任何對城邦區佔領的要求。他是一個朋友。」

    掘墓人嘴角輕揚，拿起127威士忌的酒瓶為楚千城倒了一杯酒。

    「聖丹斯，我敬你！」

    他舉起酒杯遞給楚千城。楚千城與他碰杯後，迫不及待地一口喝乾了酒水，久別重逢，甚是想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