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塵!你做了什麼?!」
趙清玥冷冷地看着無塵。
相較於其他境界能力不足的修士,她能更清晰地感覺到那一絲靈力變化,也更清楚這會造成多嚴重的影響和恐慌。
「芸芸眾生,有情皆苦,無情亦苦,然佛只度有緣之人。」
無塵雙手合十,聲音清晰的傳到入周圍每一個人耳中:「無塵不才,願以渺小之力,度化芸芸眾生。」
「我討厭和尚的原因之一,就是你們喜歡打啞謎。」
趙清玥冷笑一聲,右手輕輕抬起。
萬道劍光從身前湧現,頃刻間跨越大半距離,似要一舉將無塵轟殺當場。
無塵不躲不避,平靜地看着劍光。
「嗯?」
趙清玥眉頭一皺,瞬間施法改變了劍光方向。
幾乎將無塵淹沒的劍光,如同描邊般從無塵體外掠過,但由於數量過多,還是有一道劍光觸碰到了他。
沒有法寶護體,沒有護體靈光,佛門修士練就的強悍肉體也仿佛失去了作用,劍光的邊緣直接從無塵的左肩處穿過。
一條左臂就這麼被齊根切斷。
伴隨着流動的血水,左臂落入了下方的鬥法場。
「那妖女什麼時候變得這般厲害了?」
見到這一幕,無欲等人頓時陷入恐慌之中。
他們不明白,明明是相同的術法,為什麼先前能輕鬆抵擋,現在卻被斬斷了一條左臂。
是趙清玥隱藏了實力,還是無塵放棄了抵抗。
「你在羞辱我?」
雖然輕鬆將無塵的左臂斬斷,但趙清玥沒有絲毫欣喜。
周身劍意不斷閃現交織,一道道恐怖的劍意威壓出現。
只是瞬間,便讓下方許多練氣境臉色變得煞白,身體如負重物,忍不住趴在了地上。
「趙施主說笑了。」
無塵輕輕搖頭,淡淡道:「貧僧本就不是趙施主的對手,不管反不反抗都是此般結果,又談何羞辱?」
「本尊說過,最討厭你這種打啞謎的和尚。」
趙清玥眉頭微皺,忍住了再次出手的想法。
剛才她便感覺到,無塵的身體出現了未知的變化,體內龐大的生機正在飛速消逝。
否則即便他想尋死,也最多壓下法寶和術法的自動護體,但那具已經錘鍊到可以硬扛法寶的強橫肉體,也絕不可能被一道劍光輕鬆破開防禦,甚至被切下一整條手臂。
趙清玥知道這種狀態下,自己一旦出手,他必死無疑。
「很久以前,貧僧便發現力量帶來的唯有爭鬥、壓迫、不公,所以貧僧想為這個世界做些改變。」
無塵臉上浮現一絲明媚笑容,開口解釋:「為此貧僧籌劃了數百年,並借仙盟準備了近百年,佈下了九十九座散靈大陣,今日以自身為獻祭之源,終於將陣法全部激活。」
趙清玥臉色微變,將一道法術加持在雙眼。
遠遠向靈山之外望去,只見到一道道金色光柱從地面升起,徑直沒入天際。
「散靈大陣?」
下方的數千名修士中,好幾人聽到這個名字,頓時露出了一抹極其複雜的神色,口中更是不斷念道「完了」「完了」。
但更多的人,還是滿臉疑惑。
他們只知道無塵似乎佈置了厲害陣法,並且將自己獻祭了進去,但為什麼要佈置那些陣法,將它們激活後又有什麼作用,則全然不知。
無欲面如死灰。
身為仙盟的二號人物,這個陣法他也略有了解。
同時他也知道,無塵作為獻祭之源激活了大陣,現在已經必死無疑,即便此時想救,也不可能救得他們了。
原本,還想着無塵就算不能扭轉局勢。
至少能拖住那個恐怖的妖女,這樣自己與下方十數名仙盟金丹分散而逃,說不定可以找到逃出去的機會。
可是現在,這股希望破滅了。
留在這裏,雖然不一定能活,但若是選擇逃走,逃不出去還好,一旦有逃出去的可能,那妖女定然會出手,到時可就只有一個死字。
剛才趁着騷亂。
秦天羽放出幾道法術作為掩飾,收斂靈力隱蔽身形,躲入了人群之中,此刻一絲靈力也不敢露出。
因為上空有好幾名金丹,正用神識不斷從周圍掃過。
顯然,這些人也已發現他藏入人群,一旦他露出馬腳,立馬就會被抓捕,甚至是被直接打殺。
「毀了,我的一切都毀了。」
秦天羽眼中閃過一抹絕望之色。
來到這鬥法場之前。
他還是年輕一輩的第一人,天之驕子,仙盟之子,未來的仙盟之主,修行與凡俗兩界最讓人崇拜羨慕的人。
可來到這鬥法場之後。
不過半刻鐘時間,仙盟瀕臨瓦解,自己被列出了全部罪名,師尊也不知發什麼瘋獻祭了自身。
「這是一道上古流傳下來的陣法。」
無塵看了眼不再流血的左肩,將自己的目的說了出來:「它唯一的作用,就是瞬間破滅靈氣之眼,或百年或千年,世間將再無一絲靈氣。」
這句話一出,頓時引起了許多驚恐。
「這絕靈斷仙啊!」
「靈氣之眼破滅,天地靈氣將會逐漸斷絕。」
「不可能,靈氣之眼無影無形,怎麼可能會被破壞!」
「假的,這一定是假的......」
「沒有靈氣,我輩修士又如何突破境界,難道全部用靈石嗎?」
一聲聲或沮喪、或瘋狂、或憤怒的聲音響起。
靈氣是修士之基。
毀掉了靈氣之眼,天地間的靈氣就會因獲得不了補充,然後逐漸衰敗,等同於毀掉了所有修士向上晉升的希望和延長壽命的可能。
這是絕戶之計,絕的是修行者的根。
相較於已經站在巔峰的金丹境,還有踏入修行不久的鍊氣境,築基境修士在得知這件事情後,心中生出了無窮憤怒。
有生之年,他們或許有機會晉升金丹境,將自身壽命延長一倍。
但如今靈氣之眼破滅,除非他們能奢侈的用靈石修煉,否則將再無晉升金丹的可能。
「快來人把那些陣法毀掉!」
「盟主,我們無冤無仇,你為何要害我?」
「這禿驢以自身為獻祭之源,殺了他,殺了他說不定就能恢復靈氣之眼!」
「無塵禿驢,你怎麼不去死?」
憤懣的聲音一道接着一道,不少人看着無塵,更是有如看殺父奪妻的仇人。
無塵絲毫不受影響,耐心地解釋道:「靈氣之眼已毀,就算現在毀了全部陣法,也起不到任何作用,至於貧僧這條命,就算你們不取,也活不了多久。」
趙清玥平靜地看着這一切,眼神有些複雜。
她早已抵達此世之巔,並且準備處理完這件事,就去絕仙之地爭那一線生機,這個世界的靈氣就算現在全部消失,修行之路徹底斷絕,對她也沒有任何影響。
她只是為這百年的準備感到不值。
諸多殺招還未露面,被她惦記了百年的敵人,就已經自己走入了死路。
「無塵,拿命來!」
「你斷我們的修行之路,我們要你的命!」
下方的人群傳來道道爆喝之聲,諸多法器法寶和殺伐術法轟出,欲要將毫無抵抗之意的無塵直接淹沒。
面對如此突然地出手,趙清玥想要出手保護,也已來不及了。
「阿彌陀佛。」
無塵單手立於胸前,坦然迎接着即將到來的死亡。
眼看着他就要被吞沒,一抹碧綠色的幻影飛速閃過,不論是法器法寶,還是殺伐術法,都如遇重擊,從空中落下。
術法直接消散,法器法寶靈光大失,不少更是崩成了碎片。
碧綠色的幻影停下,靜靜懸浮在半空。
「劍?」
趙清玥回過神來,發現那竟是一柄碧綠色的飛劍。
不同於一看就知不凡的法器法寶,這柄飛劍靈光內斂,看不出絲毫深淺,就如一柄普通的凡俗兵刃,沒有任何能引人注目的地方。
剛才動手的築基境修士,還不死心,正準備再次動手,就被幾名金丹修士強勢鎮壓,直接身死道消。
這番強勢的出手,也頓時將因為靈氣之眼破滅而引起的騷亂,再度壓了下去。
「小劍劍!」
聶仙兒本只是好奇一看,但在見到飛劍那一刻,卻是眼眸微亮。
即使過了這麼多年,她仍然還記得那柄待自己如同長兄如同父親般的本命靈劍,本以為要進了絕仙之地才能再度見到,不想它竟出現在這裏。
「噫?」
無塵看着距離自己不遠的飛劍,不知為何感覺到了一股奇怪的熟悉感。
他發現這柄飛劍的氣息,與聶仙兒同出一源,於是望向下方鬥法台上的聶仙兒,問到:「聶施主,這是你的劍?」
趙清玥疑惑地看着,並示意周圍的金丹修士散開,避免再出現剛才的情況。
她也有種同無塵類似的感覺,只是熟悉感更加微弱。
「你想做什麼?」
柳子柔露出了小虎牙,惡狠狠地看着無塵。
她記得很清楚,仙兒剛才沒有半點靈力波動,天上的飛劍不可能是她的,肯定是這人想挑撥離間!
「是我的劍。」
聶仙兒沒有想那麼多,先是點了下頭,但很快又搖了搖頭。
還不待詢問,她就開口解釋道:「這是我的本命靈劍,不過從六歲時就與我失去了聯繫,我也是現在才見到。」
「我知道不是你出的手。」
對此,無塵並不意外。
雖然自己的生機不斷流逝,但還是能清晰地感覺到,那股熟悉感絕不是聶仙兒,也就是說操控飛劍的另有其人。
「不用找了,是我。」
見無塵似乎還想找尋出劍之人,江仁控制着自己佔據的人身,從人群中迅速飛出。
等待了半天,你來我往勢均力敵的戰鬥沒有開始,倒是親眼目睹了末法時代的開端。
若是早知如此。
江仁發誓,自己一定會第一時間在無塵身上捅幾個洞,讓他好好冷靜下。
「傲天道兄?」
正在監控下方仙盟修士的劉厚德,眼中露出些許迷茫。
「方......方守信!」
看台上的余帆,已經被短短時間內所發生的事情,沖的腦袋暈頭轉向。
現在見到江仁,立馬清醒了過來。
這張面孔,他是不可能認錯的,因為在被送往飄渺學院的前一天,他還專門去看過已經家破人亡淪為乞丐的方守信,甚至還羞辱性地叫對方從自己胯下鑽過,並稱這樣就放過對方一家三口。
最後當方守信真的從他胯下鑽過,他當然不會履行承諾,而是再次嘲諷了幾句,帶着大仇得報的快感大笑着離去。
這兩個月以來。
余帆每當心情不好的時候,就會回想一下那張憤怒而又無可奈何的面孔,心情很快又好了起來。
也是由此,他對方守信臉部的所有細節,都記得清清楚楚,絕不可能認錯。
為了不被發現。
余帆很快將腦袋埋入雙膝之間,心中不斷祈禱。
他不知道方守信為何會成為修士,又為何能擁有金丹境的實力,但他知道如果自己被對方看到,絕對十死無生。
「血魔!他是血魔!」
人群中傳來幾聲驚呼。
江仁出劍時,就已將全部偽裝去掉,因為已經沒必要隱藏了。
聽到有人發現自己是血魔,他為了讚許他們眼力不錯,對那幾個發出聲音的人露出溫和笑意。
可落在那幾人眼中,卻是恐怖異常。
頓時低頭縮住身子,身體瑟瑟發抖,暗恨自己嘴為什麼這麼賤。
「小劍劍……」
聶仙兒見到江仁的人身,有些不知所措。
隨着天上碧綠飛劍的出現,她發現生命契約凍結的聯繫逐漸解開,不再像原來那般又有若無。
可她想不明白,為何生命契約與這個男人的聯繫更為深厚。
「丫頭,別想太多,晚些再與你訴說。」
江仁來到自己劍身身旁,通過生命契約向聶仙兒說了一句。
聶仙兒雖然從沒聽過自己的本命靈劍說話,但這種熟悉的感覺,立刻讓她知道沒有認錯,這就是自己的小劍劍。
她壓下心中的喜悅,用力地點了點頭。
「無塵,小公主。」
江仁看了眼無塵,又看了眼趙清玥,笑着說道:「許久不見!」
聽到這句親近的話語,無塵和趙清玥同時一愣。
在他們的記憶中,並沒有找到這一號人物,但這股熟悉的感覺,和這種熟悉的口吻,又不像是假的。
熟絡的語氣,頓時驚得周圍金丹修士和下方一眾人目瞪口呆。
血魔不是殺人無算的魔頭嗎?
為何會與當今修行界最強的兩人這般熟悉,莫非這背後有着什麼不為人知的秘密?
聶仙兒也是一臉疑惑,心中暗道:小劍劍是不是背着我做了什麼事?
「小公主......」
趙清玥想起來了。
這個稱呼叫過的人不多,而那最後一個人,救了她無數次,最後更是為了救她而犧牲了性命。
聯想到百年前,在試練之殿的感觸,她嘗試性地喊道:「刀兄?」
「沒想到你還記得我。」
聽到這個稱呼,江仁笑了笑:「四百年未見,你已從當初的小公主,成長為如今的道門巨鱷,修行界第一人,想想還真是令人感慨。」
四百年?與趙清玥同處一個時代?
無塵感覺自己似乎抓到了什麼,但又好像還隔着一道溝壑,始終想不起來這人到底是誰。
「真的是你,那他呢?」
趙清玥周身的劍意出現了剎那紊亂,聲音略微有些顫抖。
原來當初那人說自己的刀有意識,竟然並非是愛刀成狂導致的虛幻之感,而是真實存在。
不過既然那人的刀兄還在,那麼他是不是也還在?
「他已經死了。」
江仁知道趙清玥口中的「他」,指的不是別人,正是自己的第一個工具人——聶清歌。
「死了......」
趙清玥眼中光芒瞬間黯淡了些。
但隨即又好像放下了什麼,鬆了一口氣,或許這樣才是最好的結果。
江仁搖搖頭。
當初他就看出趙清玥對聶清歌有着一絲情愫。
畢竟她當時只是小女孩,面對一個多次拯救自己,並賴以依靠的人,會生出那種感情也不奇怪。
本以為歷經四百載歲月,她早已忘卻聶清歌,不想只是一直深埋心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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