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
正午陽光下,一個提着鋤頭的三十幾歲男子步入山間。
他沒有沿着兩人寬的小路前行,而在中途走入一片林子中,方向正是江仁所在的位置。
「小傢伙,我不過兩周沒來,你身上怎的多了只鳥?」
男子遠遠便看着江仁身上的變化,有些好奇地上前。
只見江仁身上,多了個用樹葉搭成的鳥巢,巴掌大小,裏面正趴着一隻呼呼大睡的粉色幼鳥。
江仁看着面前這十幾年來最熟悉的人石二,心中無奈嘆氣,沒有回應的打算。
算算時間,距離石二上次來這裏已經隔了近兩周了。
雖然現在可以勉強說話,但他並沒有與石二說過話。
以前如此,現在也是如此。
「真好。」
石二看了幾眼幼鳥,便放下鋤頭,背過身,坐下靠在江仁身上。
林間的風吹動着樹葉,也吹動着他的髮絲,更吹動了他深藏眼底的惆悵與迷茫。
「小傢伙,距離我第一次見到你,已經過去了十餘年。」
石二後腦抵着江仁,眼睛無神地望向前方的樹木,像是在回憶着什麼,許久才出聲:「你知道嗎?山上和山下是兩個世界。」
「一個有着充足的靈氣和資源,對於任何一個修仙者而言都必不可少。一個靈氣和資源都貴乏貧瘠,被稱作修仙者的墳墓。」
「這就是到了必須下山時,我和我的家族傾盡全部,也要留在這裏的原因。」
「離我上山時已有將近二十年,我每日勤勤懇懇,不放過一點一滴可用之功,可現在還是卡在三層之境,距離突破遙遙無期,但我仍舊沒有放棄……」
石二表情木然,平澹地說着自己的故事。
聽了他的話,江仁感覺有些不對。
近些年來,石二每隔一兩周來一次,雖然每次都有回憶和抱怨,但他那顆對修煉執着的心從未有所動搖。
可從他現在的語氣來聽,顯然已經發生了變化。
「就在兩日前,我收到家族來信,我母親她......離世了。」
石二說到這裏,抱頭哭了起來:「練氣三層和四層不只代表一層的差距,還代表練氣初期與中期的差距,以及我下山後能否繼續維持外門弟子身份的差距。」
「我知道,自己與仙路無緣,註定這輩子都無法這條路上走遠。」
「所以我最大的心愿就是突破至第四層,然後以青玄門外門弟子的身份回家,可沒想到……」
江仁悄悄趕走了幾隻想往這邊跑的小動物,默默看着石二哭泣。
石二的家族是個曾經出過修仙者的沒落家族。
瘦死的駱駝比馬大,家族的總人口也有數百人。
從石二名字就能聽出,他是家族的旁系,若非被檢測出資質並成功拜入仙門,恐怕現在正在種地。
對他來說,家族中最重要的人就是母親。
至於父親,在被檢測出資質之前就沒見幾次,與家族中的其他人沒什麼差別。
所以母親的死,對石二的打擊不可謂不大。
江仁能力有限,唯一能做的,就是提供給他一個安靜的環境。
時間總在不經意間流逝。
當太陽落山,黃色的光暈瀰漫天邊,在地上坐了許久的石二站起身,回頭將一隻手放在江仁的樹皮上,說出了這次過來的目的:「小傢伙,我要走了,這次是來找你告別的。」
「謝謝你這十幾年來,聽我說了那麼多廢話,謝謝!」
「最後,再見!」
石二一如往常那樣,渡了一縷靈氣過去,然後笑笑轉身就要離去。
沙沙~
頭頂上方傳了葉子呼呼作響的聲音。
石二抬頭一看,只見一片嬰兒拳頭大的葉子落到自己眼前。
「這是送給我的嗎?」
石二接過葉子,回頭對江仁笑了笑,然後毫不猶豫地離開了。
黃昏的光芒透過樹葉之間的間隙,落在石二身上,將他的影子拉得很長很長,直至消失。
「以後就少了一個解悶的人了。」
江仁並沒有阻止石二的離去。
他現在並沒有幫助石二的能力,那片送出去的葉子,也只有一點清心靜氣的能力。
就這,就已經廢了他數月積累。
除此之外,葉子上還印刻了他的標記。
以後只要那片葉子出現在這附近,那麼他就能第一時間感應到,到那時,如果有能力,他會儘可能地幫助持有者,算是作為對石二的報答。
至於葉片丟失,或者持有者遲遲未來……
那只能算有緣無分。
「啾啾~」
一聲鳥叫吸引了江仁的注意。
粉色幼鳥醒了,昨天沒有睜開的眼睛在今天睜開了,她時而看向江仁,時而看向自己,似乎在疑惑着自己與媽媽為什麼長得不一樣。
「醒來了,還不知道你叫什麼名字,你有名字嗎?」
江仁伸出一片葉子,揉了揉幼鳥的腦袋。
幼鳥腦袋歪向一側,並不理解他的意思。
「沒有名字?那我給你起一個,你全身粉紅色,不如叫小粉?或者粉粉?」
「不滿意?那我再想想。」
江仁想了想,又說道:「你是從天上掉下來的,要不叫小天?天天?再不然,小小?」
幼鳥以為江仁是在跟他玩遊戲。
於是江仁每說出一個名字,她都會用「啾啾」回應一次。
「既然你沒有意見,那就這樣定了,小小,以後你的名字就叫小小。」
江仁心情不錯,作為一個起名廢,能找到一個還算過得去的名字,算是一件值得高興的事。
「啾啾~」
「天天!」
「啾啾~」
「你的名字叫天天!」
「啾啾~」
「……」
青玄門北面。
有着一座高大的山,山巔直入雲層。
山上氣溫寒冷,四季如冬。
一側還有着有一個寒潭,潭水能輕易將人化作冰凋,這裏被列為宗門禁區,非掌門令牌不得進入潭邊十里範圍。
正在江仁教導天天記住自己名字時,潭底浮現兩道血紅色的光芒,幾個呼吸後,又消失不見。
入口處,一名盤坐在石頭上,白髮蒼蒼的老者睜開眼睛,疑惑地看了眼潭水的方向。
見並無異常,這才重新閉上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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