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河聽火弩如此說,顧不得再窮根究底,低聲和湖、海兩人商議一下,相互點頭示意。就見血河兩臂一張,血衣抖開恰似一頭大雁,開合之間,有如羽翼。
血族長期生活在幽冥血森之中,居處幽深,不見天日,早已承受不起世間光亮。血靈走出血森,必以血衣包裹全身,方無性命之憂。因那血衣乃血海冰蠶吐絲織就,光照不入,水火難傷,經血族巧手裁製,如蝙蝠,如孤雁,進退之間有如鬼魅,妙用無窮。
血河張開血衣,數息功夫已躍至青鼎之上。見那荒蕪神刀冷若幽月,背上霜花不時發出一陣幽藍光亮。他也不及細想,嘿的一聲,便抓住刀柄用力去拔。
「那個人不人鬼不鬼的東西,你也想染指神刀?」
伏天一趕着神獸跑出一箭之地,方才緩過神來。回頭見血河已衝上青鼎取刀,不由大聲喝罵,生怕被他搶了先手。他這邊罵聲未落,魔刀上猛然發出一陣灼目光亮,血河痛叫一聲,伸臂慌忙遮擋臉面,一股至陽之氣從刀上衝撞而出,將他擊的飛了出去,趴在地上也不知有無命在。
「地嘰嗎嗎。」血湖兩個同感驚駭,連忙沖了出去察看血河傷勢。
「哈,好個不自量力的鬼東西。」
伏天一催着坐騎迴轉過來,他卻不急着取刀,拍着坐獸先圍着眾人兜了一個大圈。一雙毒蛇般的眼睛,滿是趾高氣揚的色彩,頗有示威的意思。他也知荒蕪魔刀已然現世,取刀只是呼吸間事。場上諸人論單打獨鬥自然都不是自己對手,但若合起伙來與自己為難,想要全身而退,恐也非易。今日當先取刀之人必會成為眾矢之的,若是稍有失招,反在陰溝里翻了船,卻是不美。
思慮即此,他笑了笑道:「本君這幾日觀黃泉之下頗是動盪,這些個怨鬼死靈每日介廝纏一處,很是焦躁不安。今日更是催沙排土而出,宜乎世間應有重寶出世。本君剛好心血來潮,駕刺虎出來一觀,哪知適逢嘉會。這歸元鼎上死氣凝重,正不知凝着多少凶怪精血,哪個靈鬼不想吸它元力,好壯大修為呢?況且這等寶物,便是尋常刀劍在其中煉上一煉,也立成世間霸兵。諸位難道無此心意嗎?」
風野舔了舔嘴巴,嘿嘿笑道:「世間寶物,惟有德者居之。自古匹夫無罪,懷璧其罪。我風野跟隨血影大王,只為攀龍附鳳而已。這般寶物,我縱使眼讒,終究不及自己身家性命來得要緊。」
這場上諸人,哪個不是一方首腦,千般伶俐的人物。雖是一個個對那神刀寶鼎垂涎三尺,卻是礙於情勢,誰也不想出頭取禍。
「呵呵呵呵……,你們可有誰知道這一刀一鼎的來歷?」伏天一緩騎上前,一邊打量着面前這兩件修行之士夢寐以求的寶物。方才血河冒冒然出手,卻被荒蕪魔刀霸道元力震的生死不知,自古有神兵認主之說,莫非這其中還有什麼機巧?
「荒蕪魔刀乃是南蠻王佩刀,得之便是南荒七十二洞妖魔共主,在場諸人哪個不知?」
風野眼望荒蕪刀,目中大有希冀之色。近日血影魔征伐白禺族,便全是為着荒蕪魔刀而來。只要此刀在手,便可以號令南荒,與大景對抗。不但血族可以擺脫血森禁令,馳騁南荒,還可以聯合泰平軍等四大寇,宰割江山,謀取天下。血森禁令自然與他無甚干係,但攻伐天下,裂土封王卻對他有莫大誘惑。風野不惜修行血影魔功,叛族作亂的一番心曲便全在此處。
「我伏地魔君縱橫宇內,一個小小的南荒共主又值得什麼?」伏天一微微一哂,又道:「敢情你們便是為着一個南荒共主爭鬥不休,這又有何難?待咱家取了神刀,照樣給你一個南荒共主便是。」
「此言當真?」風野心頭一動。
「哈哈哈哈……」伏天一仰天大笑,就在風野被他盯的有些失措的當,那刺虎尾巴當空一甩,倏地伸展開來。風野一愣神間,便被那巨尾緊緊纏住。巨尾粗如梁棟,怕不有數百斤重,這般箍緊起來,風野只覺眼前一黑,幾欲窒息。
「本君瞧來瞧去,只你像是個識相的。」
「哎喲,神君饒命。」風野被那巨尾揪的離地而起,一身修為數遭挫折,早已爪牙盡毀,哪裏還有力氣擺脫。沒奈何,只得告饒起來。
「我先問你,姓甚名誰,有何執事?」
「啊……」風野覺那巨尾又緊了緊,不敢怠慢,忙道:「小人風野,現為白禺族掌兵長老。」
「可是數百年前被天齊帝收為內衛的白禺族?」
「正是。」
「嗯。」伏天一恍然點頭,「那個背生雙翼的女娃想來便是赤鶴族的了。你們金刀三衛怎麼又跟血族的血靈攪到了一起?」
「這個,說來話長。神君,請松松,松一下。」風野有點呼吸困難。
「嗯?」巨尾不但未有放鬆,反而更加收緊了些。
「神君饒命,有話好說。我風野一定知無不言,言無不盡。」風野這才知伏天一果然心狠手辣,不愧魔君之稱,登時收起了僥倖之念。
伏天一皺了皺眉,冷笑道:「瞧你這傢伙也不是忠厚良善之輩,本君豈耐煩與你饒舌,快把你心中所知,盡數告知於我。但有一句沒用的,我便讓刺虎將你勒為數段。」
「是,是。」風野知他說得出做得到,頓時冷汗直冒。
「伏地魔君,你若想安然得寶。便不該與這風野廢話。他可是白禺族第一個蠢笨無用的人。他這會兒哪還是什麼掌兵長老,此人心術不正,早被族長白天下令格殺。如今白禺族說的上話的,乃是這位楚煌相公和這位白元將軍。」
清勁的聲音響起,卻是火弩抱臂走了過來,他氣度卓然,麵皮白淨,說話不疾不徐,行步不緊不慢。揮灑之間,又將楚煌、白元指於伏天一知道。比起風野的灰頭土臉來,不過強過多少。
「火弩,你休要落井下石。」風野大急。
火弩淡然一笑,卻不理他。「魔君你久居九幽之下,恐怕於當世之局不甚瞭然。今日大景官吏貪虐,不恤民力,風氣之惡,至於不可挽救。大賢良師張無缺道長乃登高一呼,替天懲惡。今已盡起天下三十六方軍馬,更有東海銀鯊王,北海蓋天王,黑山諸義士遙相呼應。天下擾攘,盡欲引刀一快,以鋤暴惡。……
血影大王郁獨蓋世人傑,單騎入青丘山尋訪青狐、赤鶴兩族,並以大義激之。我等同感大景失道,民怨沸騰,潔士難獨慝,賢傑莫藏身。困頓丘山非長計也,是以不憚惡名加身,欲取此荒蕪神刀以為進取之計。自始皇一統以來,中夏之士皆利農耕而厭征伐。故天下能戰之兵,常不在中國。後漢使胡羌守邊陲,遂使五胡亂中原,盛唐使諸胡為節度,以致釀成安史之亂。今若能以荒蕪刀號令南荒,東南半璧必為掌中之物。」
「何人贊畫此策,不怕斷子絕孫嗎?」
楚煌本無必將荒蕪魔刀據為己有之心,及至聽到火弩說及借胡兵之計,不由倒吸口冷氣,立時按捺不住。「火長老,虧你口吐仁義,腹藏甲兵。雖知中夏之學,不識中夏之道。妄造殺孽以苦百姓,豈是仁者所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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