漣嵐扭頭看了楚煌一眼,只覺得胸口一陣氣悶,吃力地咳了兩聲,急忙背過身去吐了口濃血。
修蛇微微一訝,嬌笑道:「喲,小妹子真是體貼的很呢,重傷咯血,都不讓小情郎瞧見,怕他為你擔心嗎?可嘆我們女子一片痴心,世間男人只是貪圖我們青春貌美,一旦風華不再,你再體貼於他,又有什麼用呢?」
漣嵐微笑道:「你喜歡他是你自己願意,又何必在乎他是不是同樣喜歡你。喜歡若是能交換,便不是真得喜歡。」
修蛇微微一怔,嘆口氣道:「我見猶憐,何況男子。再說下去,只恐我也要生出不忍之心。你如此氣定神閒,姐姐也自愧弗如。只是我心中奇怪,如若我毀了你的容貌,你真的不擔心你的小相好會離你而去嗎?」
「你錯了。」
「錯了,哪裏錯了?」修蛇奇道。
「他是我義弟,……」
「你們兩個既是義氣相投,又容貌相當,如此天作佳偶,何必結什麼姐弟,實是暴殄天物。」修蛇搖頭失笑,斜瞅了楚煌一眼,笑吟吟地道:「小兄弟,你喜歡你這位義姐嗎?想不想娶她做老婆。」
楚煌微微一怔,他雖不知修蛇玩什麼花樣,眼下能拖延一刻是一刻,冷靜地道:「我義姐美貌無雙,性情又溫和無比,自然……少不了仰慕之人。」
修蛇笑道:「我不問別人,只問你呢,你願不願娶她為妻?」
「夠了。」漣嵐冷着臉道:「楚煌,你平日裏機敏多智,今天為何不知進退。我們竹谷兄妹今已一敗塗地,逃得一個是一個,你不尋隙脫身,淨跟她歪纏着什麼,你若再跟她說一句話,我……我從此便沒有你這個兄弟。」
「喲,你不說她性情溫柔嗎?莫非你只是一廂情願。」
「她又如何不溫柔了,你只聽得她對我說了兩句狠話,就作此結論。難道你沒聽說過有句話叫作,愛之深,責之切。」楚煌笑着道。
「嗯,有道理。」修蛇輕笑道:「如此說來,你確是知她甚深。你這小子倒還不錯,眼見小相好落難,沒有隻顧着自己逃命。小妹子就倔強得很了,我看你們彼此都大有情義,倘若呆會有個三長兩短,到死都未能互訴衷腸,豈不辜負這一段相思。姐姐有心給你們一個機會,俗話說,擇日不如撞日,你們不如就在此時此地拜了天地,姐姐我就做個主婚人,大伙兒則都是證婚人,讓你們臨死前也了段心事,做一對同命鴛鴦。」
漣嵐臉頰漲紅,怒道:「你快點殺了我吧。」
「小妹子,你可想好了。」修蛇抬起銀叉壓到她香肩上。
「慢着。」楚煌急忙喝止。
「還是小兄弟明白事理。」修蛇笑了一笑,「好了,我便給你們一刻鐘的功夫敘敘衷腸,稍後再為你們主持拜堂成親。也免得你們說我洞湖君不近人情。」說完便收了銀叉,遠遠走了開去。
……
「龍妹,你搞什麼鬼。」封豕看得一頭霧水,走近詢問。
修蛇得意一笑,「你沒聽大哥說麼,要留下他們性命,咱們六君重臨三界,正須招兵買馬,這幾個人的修為雖然比起我們差之甚遠,放在人族中也算一時雄傑了。況且,他們胸懷義氣,敢架強梁,這點至為難得。若能收為己用,可不是如虎添翼。」
「可我看着你不像是在給大哥招攬部下,倒像是做上了紅娘,怎麼還要主持拜堂什麼的。」
「這你就不懂了吧。」修蛇狡黠笑道:「我方才以毀容相威脅,那女娃都凜然不懼,殺又殺不得。想要招降於她,豈不是困難百倍。我看她和那小子互有情意,卻說是什麼結義姐弟,我這雙眸子閱人無數,還能被他兩個小男女騙過了。是以才推波助瀾,玉成其事。這女子的心思,你可是不懂,但叫他們真的拜了堂成了親,結為夫婦,那男的就是她的死穴,只要這點拿準了,再叫她低頭歸降,那可就十拿九穩了。」
「哦,原來是這樣呀,龍妹果然高明。」封豕想了想,又道:「那光他兩個降了也不成呀。」
「這女娃是我盯上的,我便只管招降女娃的事,別的我可管不了。」修蛇擺擺手。
「不會吧。」封豕兩眼瞪圓,「九嬰戰那使雙劍的女娃,鑿齒二哥戰那使刀的,大風戰這小子,數我吃虧,一斗四,真刀真槍的較量我在行,若是動嘴皮子招降納叛可就要我的老命了。不對呀,那個賊眉鼠眼的老道也是你的對手呀。」
「那老道本是一旁掠陣的,只因我手段高明,他才過來相助那女娃戰我,還不是因為你無能,戰那四個不下。現在還想讓老娘幫你招納老道,招降女娃我就在行,男的我可侍侯不了。難道你想老娘陪他上床呀?」
修蛇越說越氣,伸手拽住他的豬耳朵訓斥起來。
「不敢,不敢。娘子饒命。」封豕靦着臉打躬作揖。
……
「嵐姐,你傷得重麼?」
「道不同,不相為謀。」漣嵐強撐着坐起,輕咳了一聲,「今日死則死矣,絕不能向妖類卑躬屈膝,大義面前,最怕給自己預留退路,一存苟且之念,勢必越陷越深,終至不可自拔。修蛇留我性命,不過想收為爪牙而已,我豈能如她所願。」
「嵐姐,」楚煌拿起她冰涼的縴手,輕笑道:「你我結義一場,不求同生,但求同死,姐姐素來以氣節自礪,我又豈能任你先我而死。」
「如此說來,倒是姐姐拖累你了。」漣嵐沉默道:「七弟,你天性穎悟,修為一日千里,日後成就正不可限量,不比我們這等久倦江湖之人,切不可輕言死字。唉,不有死者,無以酬知己,不有生者,無以圖將來。若我竹谷兄弟全軍覆沒,將來還有誰找六君報仇。」
楚煌微微皺眉,眼下情勢固然脫身極難,卻也未必沒有機會,只不知漣嵐為何萌生死志,這可不是好兆頭。因笑道:「嵐姐,那修蛇雖然心性毒辣,有些話也不是完全沒有道理。」
漣嵐微微一怔,大約是想起了什麼,縴手觸電般蜷了回去,俏臉微燙,平淡了口氣道:「你還是多想想如何逃走是正經。」
「嵐姐,我要娶你為妻。」楚煌緩緩說道。
「什麼?」漣嵐幾疑是自己聽錯了,板起俏臉道:「不許胡說。」
「我要娶你。」楚煌盯着她笑道:「你若是活着,便是我義姐,若是死了,便是我妻子。活着,我聽你的。若你非要以死明志,可就管不得我了。」
漣嵐呆了一呆,怔怔地流下淚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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