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第二場,便由我燕翻前來領教。」
虎鬚老者大喝一聲,脫下錦袍,扔給身邊弟子,接過一柄長柄虎頭刀,挽起袖管。
「三弟,多加小心。」『出林虎』趙堅在一旁道。
「二哥放心。」燕翻抱拳辭別,緩步出陣。
孟公威淡淡笑道:「素聞錦毛虎的『虎嘯功』凜然生威,百獸辟易。若惜,你不可掉以輕心。」
「是。」孟若惜應了一聲,提劍迎上。
燕翻皺眉道:「孟公威,金夫人已戰了一場,你怎不親自出戰?」
「你若能贏得若惜,信陵虎符便可到手。餘事可不是你應該關心的吧。」孟公威不為所動。
「既然如此,就休怪老夫以大欺小了。」燕翻冷哼一聲,橫起虎頭刀,擺了一個起手式。「金夫人,請吧。」
「請。」孟若惜抱了抱拳,一劍指天,一劍指地,形如舞鶴。
燕翻大喝一聲,攔腰直劈,刀頭才動,便有風嘯之聲隨之而來,數丈高樹全都簌簌抖動,真有猛虎出林之勢。孟若惜使一招『聞雞起舞』,掠起半空,劍光霍霍,疾刺他面門。
燕翻猛轉長刀,三步一劈,五步一砍,刀勢連綿如狂風巨瀾,孟若惜仗着身法靈動,雙劍如游龍一般,往來穿梭,她方才和冉秋紅在水底一場大戰,頗耗元力,冉秋紅久負盛名,要勝她卻也不易,如今又碰上燕翻這等狂風暴雨的打法,只得步步為營,且戰且退。
燕翻卻沒什麼耐心和她慢慢周旋,六六三十六式虎行刀法使完,長刀一揚,麵皮驀的漲作血紅,毛髮森立,虎鬚飛揚,脖頸陡然粗了一倍,孟若惜暗暗心驚,便見燕翻吼的一聲,一股磅礴氣浪噴薄而出,眾人都被驚的呆了一呆,離的近的不迭後退,數棵大樹首當其衝,咯嚓聲中攔腰折斷,孟若惜騰空而起,雙劍虛劈,靈力指處,一截斷樹呼的飛起向着燕翻砸去。燕翻悶哼一聲,手起一刀,將斷樹砍作兩斷。在斷樹上一蹬,躍起半空,緊追不捨。
孟若惜繞場而走,不斷牽引斷樹飛撞燕翻,都被他揮刀劈開,眼見得無路可退,孟若惜繞樹一匝,倒掠而回,燕翻心中一喜,正要舉刀撲上。不妨她手中劍脫手射出,疾如飛電。
「啊?」燕翻吃了一驚,百忙中閃身一躲,額上一涼,孟若惜飛身追至,劍鋒離他額頭不過半寸。這要稍一用力,他的腦袋早缺了半邊。
「金夫人劍技超卓,老夫佩服。」燕翻長嘆一聲,將虎頭刀扎到地上。
「燕寨主虎嘯功天下一絕,若惜領教了。」孟若惜咳了兩聲,臉上殊無自矜之色。
白念笙見她面色蒼白,心知她已是強弩之末,燕翻的『虎嘯功』霸道絕倫,眾人遠遠聽了尚且耳鳴頭痛,孟若惜首當其衝,豈能安然無事。
「孟先生,這第三場,不知是你親自迎戰呢,還是仍由金夫人賜教?」
「白坡主莫非要自己上場?」孟公威微微哂笑。
白念笙嘿然道:「金夫人連贏兩場,我身為長輩,與她交手,便是勝了,也是勝之不武。白某雖然不才,也算是一幫之主。豈能置道義二字於不顧。」
「白坡主既然以俠義為懷,我又何須陣前易將。」孟公威朗聲一笑,盯着孟若惜道:「我想若惜定然不會讓我失望。」
「好,」白念笙肅容道:「小貪,你去領教金夫人的高招。」
「嗨。」他身旁的高瘦青年應了一聲,大步走出。天狼坡號稱一門四狼,說的便是坡主白念笙和三個兒子。這白小貪雖是他的幼子,身手卻在兩位兄長之上。更兼身懷左道之術,白念笙深知其能,才特意擠兌孟公威,想要揀個大便宜。
「請。」白小貪亮出一根銅棍,冷冷盯着孟若惜,一臉桀傲之色。
「看劍。」孟若惜一反常態,雌豹一般撲了上去,一時間,場中到處都是劍光霍霍,好像她身化數人一般。白小貪舉棍封擋,斗不數合,腳下一滑,忽然沒了蹤跡。
孟若惜微微一愕,耳朵微動,異響傳來,白小貪順着一棵大樹撲擊而下,形如惡狼,孟若惜揮劍擋格,邊戰邊退。斗不數合,白小貪當空一翻,又變的無影無蹤。
「難道是五行遁術?」
孟若惜心中起疑,背後譁然一聲,白小貪倏的從土裏竄出,雙手疾撒,兩把泥土漫天散開,迷人眼目。孟若惜何曾料到這種下三賴的招數,登時雙目一迷,封劍飛退。誰知白小貪早算到她有此一招,也不知在地下如何一竄,撲到她背後,一棍砸下。孟若惜雖是側身急擋,仍被銅棍砸的氣血翻湧,遠遠滾了開去,半天爬不起來。
「我贏了,爹,我贏了。」白小貪欣喜若狂,剛要向白念笙跑去,不及妨腳踝一緊,猛的向上拽去。白小貪『哎喲』一聲,還未明白出了何事,便被倒吊到大樹上面。
孟若惜翻身坐了起來,擦了擦唇角的血漬,眸光有些黯淡。
「你……你這個暗施偷襲。」突然之間,成敗逆轉,白念笙高興了半截兒,不由暴跳如雷。
「令郎施展左道之術,又以泥土打人,我看也算不得甚麼光彩。」孟公威反唇相譏。
「三派都已敗北,看來只有韓某來領教孟先生的高招了。」韓復生緩步而出,走到孟公威面前。四目相視,兩人都是淡淡一笑,也不知是何意味。
「都給我住手。」眾人正聚精會神觀看兩人交手,不妨一聲冷喝傳來,數十衣甲鮮明的兵士沖了進來,手中各持硬弩,將眾人圍了起來。
「是督軍府的人。」
「房檐上也有人。」
眾人各持刀劍,四處戒備,卻發現四周高阜處都伏滿了手持弩弓的兵卒,竟然在神鬼不覺之中,將院子圍了個水泄不通。
一身錦衣的孫茗排眾而出,管家孫安竟也跟在身邊。兩個兵卒也不知從哪搬來一把靠椅,放到孫茗面前。誰知她一腳將椅子踹開,輕喝道:「滾開。」
孫安連忙上前揮了揮手,着兩人退下。
「怎麼,這深更半夜的,天王寨好生熱鬧呀。」孫茗掃了眾人一眼,冷冷說道。
「孫師妹,你怎麼來了?」忘憂子見她臉色不善,故作恍然道:「師妹莫非是發現銀雕失蹤,才尋來此處的?」
「你又為何在此?」孫茗輕嗯了一聲,勉強點了點頭。其實,銀雕失蹤是小,關鍵是楚煌跟着也不見了。孫茗剛剛得償所願,和情郎互訴衷腸,只盼形影不離才好,誰知楚煌被張淺語叫出去後,至今未歸。恰好府中發現銀雕失蹤,孫茗心知其中關聯,又有人報告天河四派大規模出動,孫茗便帶着手下精兵趕了過來。
先前,他奉襄州侯孫賁之命,在飛熊寨監軍,那真是孤家寡人,徒有其名。這回被孫綽派到天河四郡監軍,境遇可大大不同,孫綽特別派了五百名『解煩兵』隨身護衛。這解煩兵乃是鎮南侯的精銳,和平西侯的白馬義從,定北侯的大戟士齊名並稱,每個兵卒都有手搏猛虎之力,人手一把火靈弩,便有仙道當面也得避讓三分。
「孫師妹你有所不知,我們也是發現了銀雕蹤跡,才跟了過來。誰知遇上了黃天賊的妖女,這個孟公威因為貪圖妖女身上寶物,便要殺我三人滅口,可憐我彈寂師弟一世英雄,竟然死於非命呀。」忘憂子長聲唏吁,雲間三子共事多年,情誼甚篤,雖然行事有些不擇手段,他這份傷感倒也不是假裝的。
「彈寂子死了?」孫茗怔了一怔,彈寂子比起兩個師兄的狡詐多智還不是那麼討厭,死了倒也可惜。
「孫小姐,多時不見,別來無恙。」孟公威朗聲一笑,走上前來。
「孟先生,你也在呀。怎麼彈寂子是你殺的?」孫茗娥眉微蹙,孟公威也是孫翊的岳父,孫茗對他自不陌生。
「不瞞孫小姐,雲間三子才是殺害金西翰的真正兇手,我這也是為我女婿報仇而已。」孟公威一本正經地道。
「你血口噴人。」忘憂子跳起來道:「姓孟的分明是貪圖信陵虎符,想要據為己有。若非天河四派的英雄及時趕到,我和捋愁師弟也必被他所害。他殺人滅口不成,反以莫須有的罪名誣我,簡直是滑天下之大稽。」
楚煌暗暗搖頭,聽金大鵬的意思,顯然孟公威謀害他們父子,謀取信陵虎符在先,而雲間三子不過是適逢其會,替人背了黑鍋尚不自知。不過,忘憂子口才甚好,眾人聽他這麼一說,加上彈寂子確實死在孟公威手裏,倒多半信了他的話。
孫茗俏臉微沉,「這般說來,那虎符是落到孟先生手中了?」
「不錯。」忘憂子搶着招認。
「那……黃天賊的妖女呢?」孫茗急道。
「虎符在姓孟的手中,妖女自然是被他們父女殺死了。」忘憂子微微一怔,搞不明白孫茗為何要關心那妖女。
「那妖女可有同伴?」
「有……除了銀雕兄弟之外,好像還有一個。」
「那人現在何處?」
「當時,孟公威要殺我三人滅口,妖女和她的同伴便跳入寒窟逃跑,誰知孟若惜從後追上,殺掉妖女,搶了寶物。那人當然也沒有生還之理。」忘憂子奇道:「師妹為何要關心她的同伴,莫非……」
「不可能……」孫茗連連搖頭,臉色蒼白已甚,猛然道:「寒窟在哪,我要下去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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