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能和我兄長相埒,那我不是對手了。」
張淺語淡淡一笑,和楚煌對視一眼,暗中觀察地宮構造,尋找脫身之策。
「把虎符交出來,我饒你們不死。」孟若惜冷着臉道。
「交出來?」張淺語輕視地道:「有本事就自己來拿吧。我們走。」腳步一錯,飛撲寒池而去。一丈開外,便覺着一股冷氣逼人而來,砭骨針肌,面上迅速罩了一層白霜。
「這可是寒窟,下面積滿了萬年不化的寒冰,任你術法精湛,也休想挨得過一時三刻。你就算自尋死路,也不需如此死法吧。」孟若惜冷笑着走近,卻不阻攔。
「那可多謝你好言相勸了。」張淺語哪裏肯信,縱身躍入寒池當中。
「張小姐,……」楚煌生怕她有個閃失,連忙跟了過去。
孟若惜微微搖頭。
孟公威正將忘憂、捋愁兩人逼得左支右絀,拂塵一抖,將捋愁子擊飛出去,回頭見張淺語兩個跳入寒池,皺眉道:「若惜,你怎麼放他們跑了?」
孟若惜輕笑道:「這地宮除了那扇石門,根本沒有別的出路,這寒池下面都是萬載寒冰,絕非凡人修道者消受的起。他們兩個要自尋死路,我還能橫加阻攔不成。過得片刻,他們道息消耗的差不多了,還不是手到擒來。」
「話雖如此,事關『信陵虎符』,我們可是半點大意不得。」孟公威突起一掌,將忘憂子劈倒,他心切虎符下落,見二子失了還擊之力,冷笑道:「先讓你兩個苟延殘喘一時,待我拿到了虎符,再取你們的狗命。」
「今日本來想擄出銀雕盤問姓張的妖女下落,誰知她自己倒送上門來,省了我們不少功夫。」
孟公威探頭往寒池裏看了看,沉吟道:「事不宜遲,你還是快點下去將這兩人解決了,一來,早拿到寶貝,你我心安。二來,我們躲在下面久了,容易啟人疑竇。」
「好。」孟若惜點了點頭,搖身一變,素白襦裙化作一身翠綠荷衣、紈袴,緊緊裹在身上,衣袖僅到小臂,露出雪白的胳膊,腕上約了兩隻金鐲,和肌膚相映生輝,頗增顏色。
孟公威看在眼裏,目中亮色一閃而逝。
「我去去就來。」孟若惜淡淡說了一句,綠影一晃,隱入池水中。
……
楚煌兩個下到寒池,果見下面寒冰堆積如山,凝而不化,若非冷湍流急,幾疑身在雪域。
兩人忙以道息護住心脈,繞着積冰尋找出口。這些寒冰似乎形成一座陣勢,可惜,身在其中,難以窺其全豹,兩人尋了片時,不但出口找不到,連來路都迷失了。
「不能再走了。」張淺語一把拽住楚煌,四目相視,楚煌竟似到她的聲音,仔細看時,她的口唇卻絲毫未動。「別看了,我用的是念語,不過是魂術的一個小法門。這寒窟里寒氣太盛,咱們再奔走下去,不但門戶找不到,倒有可能先力竭而死了,惟今之計,只有先護住元神,孟公威父女為了拿到虎符,早晚會追來。到時,再設法跟他們周旋。」
「也只好如此了。」楚煌笑了笑,他原本懂得『分水訣』,不難在水下說話,只是一直以為張淺語要凝息閉氣,才裝了這麼久的啞巴。
張淺語怔了一怔,瞪他一眼,似怪他明明能開口,為何不早說。念語也甚耗元力,現在顧不得和楚煌饒舌。冷眼一瞟,打出銀鏈鎖住一大塊堅冰,借勢攀了上去,藏在冰山夾縫中。
楚煌則就地坐下,這樣一明一暗,也可以互為掎角,攻守相助。剛剛閉上眼睛,水紋微微有些異樣,楚煌心中一動,果見孟若惜遙立水中,懷中抱了一個碧玉琵琶,輕攏慢捻,水波翻滾,漸漸凝成箭支,四面射下。
楚煌轉身急避,只聽轟的一聲,水箭將身後冰柱撞了一個大窿窟,冰水汩汩流瀉出來。
倏倏兩條銀鏈飛射出去,卻是張淺語躍了出來,銀鏈飛舞,猶如匹練,倏往倏來,凌空轉折,窮形盡相,妙處無端。孟若惜忙正琵琶,揮弦如潑,真是個『銀迸乍破水漿迸,鐵騎突出刀槍鳴』。水波被她隨意挑引勾撥,借力打力,展柔為剛之術和孟公威的拂塵如出一轍,似乎還引而上之。
楚煌化出荒蕪刀,分波踏浪,急沖而上。一浪過,一刀斬,孟若惜抱着琵琶飛退,雙手勾撥卻不停息。水波亂竄,冰山橫衝直撞,讓人目不暇接,險惡之處筆墨難盡。
孟若惜顯然對寒窟地形極為熟悉,她一發覺兩人修為不俗,便化明為暗,隱到寒冰縫隙中。楚煌兩人面面相覷,也是絲毫不敢大意。
耳聽的兩聲琵琶勾彈,數重冰石驀地轉動起來,朝兩人擠壓,兩人各施術法躲避,張淺語急打銀鏈將冰柱擊穿,掠在半空,回頭一看,一座冰柱橫刺里插入,眨眼便不見了楚煌身影。
「糟糕。」張淺語暗自惱怒,耳聽的水聲汩汩,孟若惜飛身而至,手掌一翻,寒光閃閃的銀甲迎面刺到,兩人交手在呼吸之間,銀鏈利在及遠,不諳近斗,張淺語被她連進數招,步步緊逼,幾乎沒有還手之力。眼見幽幽銀甲當面掃來,張淺語腳下急劃,使一個『鐵板橋』,手腕急抖,兩條銀鏈激射而出,一條鎖她手腕,一條飛打她面門。
孟若惜卻未乘勢逼近,反而將身一扭,急勾琴弦,卟卟連彈兩指,將銀鏈打落,紅唇一張,吐出一陣清氣。
張淺語微微一怔,清氣撲到面上透着一股蓮香,她大睜着美眸,張了張口,嬌軀一軟栽倒在地。
孟若惜輕舒口氣,走上前來將她腰間的百寶囊解下,將『藏兵匣』翻了出來,沉思了一下,飛掠到水中,琵琶送到背後,反手一捻,冰山又復移動,將張淺語困在其中。
……
十數冰山紛至沓來,楚煌左衝右突,回頭看時,早不見了張淺語,搖身一變,化作光刀之形,疾如投梭,穿出冰陣。
「張小姐……」
寒窟中似乎恢復了平靜,楚煌數度用延展六識之法察探動靜,都沒有發覺絲毫異樣。找尋了片刻,驀然聽到一陣『忽刺』之聲,楚煌順着聲音找去,那聲音卻是從一所闊大堅冰裏面傳出,楚煌好奇心起,繞着堅冰轉了兩圈,卻覺那聲音忽遠忽近,大感納悶。
一個聲音喊道:「小子,你是哪來的?」
楚煌微微一愕,回頭見冰山上現出一個鏡面,一個蓬頭垢面的大鬍子湊到鏡子上面正往外看。
「在下與人賭鬥,偶然到此。前輩怎麼在冰山裏面?」
「哈哈……,這又有何難。」大鬍子朗聲一笑,鏡面傳來一陣呼呼風聲,好像一個風穴,楚煌只覺得凌風欲起,身軀倏的一聲撞了進去。
「呃?」
楚煌睜目一看,已落身一個冰洞之中。冰洞裏擺着風箱、火爐,牆角更堆放了無數刀劍槍戟。一個衣衫襤褸的老者叉着腰站在風箱前面,盯着楚煌嘿嘿直笑。
「在下楚煌,敢問前輩尊姓大名?」楚煌輕咳一聲,恭謹問道。
「楚煌?你也姓楚?」老者訝異的轉過頭來。
楚煌笑道:「莫非前輩也姓楚?」
老者搖搖頭,沉吟道:「你既是姓楚,可有聽說過荊威侯楚放其人?」
楚煌怔了一怔,點頭道:「頗有耳聞。」
「我看你也是個修行之士,我這裏有刀槍劍戟,斧鉞鈎叉,諸般兵器,雖不敢說冠絕當時,也頗不俗劣。你我相識,也算有緣。若有合意的,老夫便送你一件如何?」老者撓了撓亂蓬蓬的頭髮,呵呵笑道。
「多謝前輩惠賜,敢不恭領。」
楚煌見這冰室中兵器奇多,也頗感興趣。便到一邊牆壁邊,隨意揀玩。老者走到風箱前面坐了下來,冷眼旁觀,淡淡微笑。
楚煌拿起一條長槍,比劃了兩下。這條槍寒光閃閃,鋒芒刺骨,槍柄也不知何物所制,入手又涼又沉。古來雖不乏神力絕俗之士,畢竟天帝鼎革之後,漸漸禁止仙凡相配,生民之力早已卑怯,除了刀劍鞭錘等短兵不乏通體金鐵外,長刀槍戟之屬皆以木柄為多。近來修道者日眾,沉重兵器漸也有人問津,不過易木柄為鐵製,柔韌性大打折扣,雖有靈力輔助,畢竟好鐵難尋。
楚煌有『湛龍騰霧矛』乃是地皇神農所煉,遍天下也找不出幾件。這老者的兵器雖精,楚煌自不會貪他的,況且兵器入手,都嫌輕巧花哨,這也是他用慣湛龍矛之故。
老者見他挑來揀去,似不當意,忍不住冷笑道:「小兄弟,你可真是目高於頂,莫非我這些兵器都入不得你的法眼?」
「前輩鑄兵之法精絕,技藝已是天下少有。打發尋常道者也算綽綽有餘。」楚煌笑道:「前輩雖是一番好意,非我所願,我也不取。貪圖小惠卻不如留給正主。」
「哈哈……,你這小友倒也有些意思。」老者也不生氣,笑嘆道:「我這裏有一把『負雲弓』你若能拉得開,我便送與你也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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