號角長吟,鼓點驟如密雨。
楚莊率着數十精騎沖入任廣圖營中,左首楚煌、漣嵐,右首侯嬴、白虹,軍甲齊整,刀槍如林。
大寨中早已嚴陣已待。黃天軍列作數個方陣,持戈抱戟,旌旗如雲。
中軍帳離地數尺,以示鄭重。右首是一群帶甲士卒,揮刀舞盾,聲容沉着,正跳着一段破陣樂。左首燃着幾堆篝火,上面架好湯鍋,剝好了牛羊準備開煮。
任廣圖一身戎甲,按劍立於帳前,兩旁站着數十軍將,頭纏黃巾,衣甲鮮明,風朗空、朱漢拔都在其中。
楚莊遠遠見了這等陣勢,便也按轡徐行,到了儀仗隊前,便由哨令官引着一眾騎兵到大寨後面等候,楚莊幾個則翻身下馬,徑入中帳。
「大將軍、須立侯楚莊到!」唱禮官揚聲報上名號。
任廣圖遠遠聽見,便帶着風朗空、朱漢拔兩將迎上數步,拱手道:「楚大將軍,一路辛苦了。」
「楚莊見過任南王。」楚莊報拳為禮。
「大將軍不必客氣,快請入帳。」任廣圖大笑上前,挽着楚莊的胳膊相攜入帳,不管此人腹心如何,以他的地位還能如此守禮,確也讓人心折。
「侯將軍、白將軍,兩位請。」風朗空上前迎迓。
「兩位軍帥請。」侯、白兩人拱手入帳。
「五妹、七弟,你兩個怎麼去了這麼久?」風朗空迎完客人,回頭問道。
「小妹無狀,讓大哥擔憂了。」漣嵐微感歉然。
楚煌笑道:「嵐姐嫌軍中沉悶,我們便到平曠處說了些話,正巧碰到我四叔趕至,便到他營中休息了些時候。大哥莫怪。」
「自家兄弟有什麼怪不怪的,你們沒事就好。」風朗空擺手道:「快進帳吧。」
「兩位兄長也請。」楚煌謙謝道。
風朗空攜着楚煌進帳,漣嵐緊跟其後,朱漢拔面有尷尬之色,遲疑道:「五妹……」
漣嵐嬌軀微震,回過頭來,淺笑道:「二哥,有話要講?」
「昨晚我酒後失言,還請五妹不要見怪。」朱漢拔一臉殷切。
「昨晚之事,二哥不必放在心上。」漣嵐淡笑道:「只要二哥不忘咱們兄妹情誼,小妹待你還如往日一樣。」
「那是自然。」朱漢拔勉強笑了笑。
任廣圖讓着楚莊到右邊首位坐下,侯、白兩人則到後排就坐。楚煌跟漣嵐本是入不得大帳的,不過他是威侯之子,又是楚莊之侄,身份特殊,任廣圖便請他到楚莊下首坐下。漣嵐身份更是古怪,按說她是風、朱二將義妹,在任廣圖軍中也已多時,以往不過是個莊客,如今算個行人。照理是參與不了機要的。不過楚莊既有提親之議,心中早對她刮目相待。楚煌招手讓漣嵐坐到身邊,卻也無人反對。
任廣圖坐到主位上,擺手讓人侍者奉上香茶,對此事一笑置之,算是給足了楚莊面子。
其實若論戰力,韓志公所部是幾族拼合而成,參差不齊,任廣圖所部則是綠林嘯聚之輩,雖有風朗空、朱漢拔頗通兵機,裝備上比起蘭澤軍仍有不小差距。倒是楚莊所部多是飛熊寨守軍,兵精糧足,裝備精良,實是精銳中的精銳,是以盧追星一關寨門,許一飛、成坤兩大軍帥率數萬兵力都難以寸進,決非偶然。任廣圖有此計較,怎能不對楚莊另眼相待。
「飛熊侯盧追星總制、飛岈侯萬荻花總制到!」
唱禮聲傳來,任廣圖放下茶杯,站到門口迎接。
盧追星夫婦仍是全身甲冑,夫唱婦隨,形影不離。
「盧老弟,萬總制,咱們多年不見,兩位風采可是絲毫不減呀。」任廣圖拱手笑道,一臉熱絡。
「盧追星、萬荻花見過任南王。」雙方相互禮見過。
萬荻花笑道:「要說風采甚麼的,還是任南王讓人艷羨。在野為雄,在朝為王,從來春風得意,豈是我等窮家舍的可比。」
「萬總製取笑了。」任廣圖擺手道:「兩位清寒自守,誰人可比,以兩位德才,富貴唾手可得。苟且取容,又豈是二位所願。」
「任南王說起話來,總能讓人高興。」萬荻花淺淺一笑。盧追星面容冷毅,素來不苟言笑,聽他兩個寒暄,也不插話。
「青陽侯韓志公總制到!」
「火罡侯火弩總制到!」
「風峭侯風野總制到!」
「赤雲侯赤暗沙總制到!」
「赤翼侯赤飛羽總制到!」
「血東侯血腥總制到!」
「血西侯血仇總制到!」
唱禮官一聲聲報來,顯是韓志公所督諸軍都到了。他們也都如楚莊一般只帶了數十騎前來,大軍則屯在四門,嚴陣待命。
任廣圖請盧追星夫婦到右首入座,楚煌不好讓他們坐到漣嵐下首,便起身請兩人挨着楚莊坐,漣嵐挨着萬荻花,楚煌坐在外圍。
這時,韓志公隨從被哨令官引下,他才翻身下馬,率着一僧一道大步入帳。
任廣圖對待他們又有不同,返回主位端起茶杯,眉毛都沒有抬一下。
韓志公內穿青袍,身披金鎖甲,頭戴沖天冠,腰佩屬鏤劍,凜凜一表,確是意氣風發。身後一僧一道,便是雷寶和尚和一真道長,他兩人是張無缺派在軍中的監軍,地位僅在總制之下。
「韓志公見過任南王。」韓志公在帳內立定,拱手為禮。
「韓總制請坐。」任廣圖端坐主位,微微抬手。
「謝坐。」韓志公到左首坐下,雷寶、一真坐到身後。他看到楚煌面上訝色一閃即逝,端坐一旁,眼觀鼻,鼻觀心,便如老僧入定一般。
稍時,火弩、風野聯袂而至,火弩身高一丈,一身輕袍,頭戴綸巾,步履瀟灑,風野蓬髯披髮,一身玄甲,目光迥迥,上下翻飛,一看就不是善類。火弩身邊卻還跟着一將,身披爛銀甲,披髮濃須,身軀壯碩,五官方嚴,眸光清正,和風野恰似一黑一白,對比強烈。
楚煌淡眼一瞟,認得是白禺族武士白元,他本是白天親傳,雷鳴、秦箏推定的新任族長,不過聽蘭毓說他的處境可不太妙。
「火弩,風野見過任南王。」
「兩位總制請入座。」
「謝座。」
火、風兩個在白禺族久居長老之位,勢力根深蒂固,白天、雷鳴雖都將族長之位傳於白元,但白元心術功法都不及兩人,雖有白通、白顯、雷澤、雷被四將擁護,但四將也都是年輕後勁,難成氣候。是以白禺族遂被火、風兩人分而統之。
火弩心術更勝風野,他極力籠絡白元等人,授以重任,勢力實較風野為大。白元在火弩軍中也是軍帥之職,不過火弩只是借重他的威望,統兵之權全在雷被四將手中,此次面見任南王議事,他也不敢將白元留在軍中,行止常帶在身邊,看似引重,實際卻是監視。
「火總制,你身後這員戰將又是誰人?」任廣圖見白元相貌勇毅,開口問道。
「哦,此是我族中勇士白元,現授軍帥一職。」火弩微笑答道。
「壯士衣袍敝破,本王想送你一領。」任廣圖招手道:「來人。」便有侍者端上一件簇新的紅袍,送到白元面前。
火弩微微皺眉,笑吟吟地道:「白元,任南王如此雅意,你還不快快謝過。」
「末將謝南王賞賜。」白元先行拜謝,恭身接過衣袍。
「來,本侯為你穿上。」火弩拿過紅袍,抖散開來,給白元披到身上,系起領帶。退開兩步,打量道:「不錯,白元穿上任南王賜下的錦袍,果然更精神了。」
「總制謬讚了。」白元淡淡道。
「招搖山一別,未曾想在此遇到楚兄。」火弩輕笑上前,「楚兄對黃天軍頗有微詞,我本道咱們是『道不同,不相為謀』,想不到幾經輾轉,還是同處一軍。世事無常,真不易言。」
「火長老如今春風得意,難得能不忘故交。」楚煌微微笑道。
「哈哈……我火某人最喜結交天下奇士,楚兄少年英豪,讓人一見難忘。今日更能同仇敵愾,真是可喜可賀。」火弩洒然笑道。
「什麼事讓火總制如此高興。」
一個陰惻惻的聲音傳來,赤暗沙、赤飛羽父子走進帳中。身後還跟着兩個火雲般的大漢。
赤暗沙面孔乾瘦,白須疏落,赤飛羽則是相貌英俊,顧盼自豪,父子兩人俱是衣紅袍,披銅甲,腰系玉帶,神采奕奕。更兼身材高頎,遠過常人,這也是赤鶴族固有之相。
他們派遣赤百鍊伺機加害赤飛霜,得知她被惡將但邊生擊碎羽翼,去除了心頭大患,從此坐穩族長之位,自是得意非常。不過赤鶴族高手缺乏,自從赤尊信身死,赤飛霜被排擠,實力更是大不如前,在三族中僅居末位。
白禺族原本高手最多,實力最強,無奈白天、雷鳴俱逝,火弩、風野又各持己見,分成兩派,也是原氣大傷。反倒青狐族經過韓志公一番整合,實力強勁,被張無缺授命總督三族軍務,地位超然。
那兩個火雲般的大漢便是血影魔大將血腥、血仇。兩人均是身高九尺,面如硃砂,鬚眉皆赤,身披革甲,護住要害,發如秋蓬,全是一般模樣,外人真不好分出誰是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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