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個小時後,
一輛大輪洋車,自任家鎮騎出來。
「當年聽家裏人說,那個時代,誰有一輛自行車,就是全村最靚的仔。」
張文沒經歷過那個時代,不過他騎着洋車離開任家鎮時,確實有不少小媳婦大姑娘投來了別樣的目光。
就好像拼單名媛看見了瑪莎拉蒂,職業本能險些被喚醒。
「女鬼小玉是不是因為看見了秋生的洋車,才一見傾心的?嗯,很有可能。」
捫心自問,如果自己是鬼,看見開着瑪莎拉蒂的白富美,也想湊過去。
從任家鎮到榮縣,足足有四十多里路,騎洋車也得大半天時間,主要是路太差,騎一會兒就得停下來休息,否則褲襠受不住。
「聽說榮縣有火車站,等哪天真的要出遠門,可以去坐坐。」
天氣晴朗,微風和煦。
快要入夏,蛙鳴和蟬鳴早已有了兆頭,張文回想起沒穿越前的小時候,拿着帶蓄電池的手電筒,跟着父親一起去溝里摸魚抓青蛙。
思緒飄飛之間,就已經騎行十餘里路。
只是前面的路很顛簸,饒是以他煉精中期的身體素質都扛不住,男人的弱點,永遠都是最致命也最脆弱的,現在他已經覺得胯下陣痛,似乎要爆蛋。
張文跳下車來,夾腿走了幾步才恢復過來,他這才注意到,前面一個扎着麻花辮,穿着藍衣黑裙學生裝,提着行李的少女。
「知識分子?」
民國時期的知識分子,含金量和21世紀完全不同。
不過他這輩子註定和知識分子無緣了,打殭屍就是封建迷信,人家是講科學的。
對方也早聽到了後面的動靜,轉頭看來:「你是任家鎮的?」
這附近只有個任家鎮,少女問出這句話,估計她是從任家鎮一路走到這兒的。
兩人偶然遇見,張文只想着推車走過這段破路,同時緩解胯下之痛,沒曾想對方主動搭話。
「是」
說着張文也推車和對方並肩而行,轉頭看去。
只是一轉頭就有些挪不開了。
「鞏皇?」
「誰?」少女精緻臉蛋有些錯愕:「你認錯人了,我叫頌蓮。」
「抱歉,你和我認識的一個人長的很像。」
張文解釋的話脫口而出,才想起來這話怎麼聽着,這麼像搭訕。
幸好對方也未多想。
張文見這前不着村,後不着店,一個女學生竟然敢自己在大路上走,也是佩服,民國不比後世,馬匪,軍閥,刁民,地主,各種惡棍皆有,她就算被人殺了曝屍荒野,也難有人發現。
「你去榮縣?」頌蓮看着張文的洋車。
「你也去?」
「嗯」她低下頭,不知想些什麼,卻不說話。
張文暗道一聲:「可惜我不怎麼愛看那些劇情老電影。」
他不知道這是哪一部電影,但肯定,她一定是電影的女主角。
「這條路你一個女學生走,不安全,而且距離榮縣還有三十里路。」張文好心提醒。
前段時間阿威他們才撿漏的抓了個馬匪,這附近馬匪可不少。
「沒事,我想走完這段路。」她搖搖頭,看着前方,目光迷茫。
「走完?」
張文奇怪看了看前路。
一片坑坑窪窪,扶着洋車走在上面,洋車都顛的要散架,他實在是不敢想自己騎着車,又得忍受多少折磨。
「我最後的路。」頌蓮不再說話,低頭趕路。
見對方不說話,張文也推着車繼續走。
二人同路,卻沒什麼話說,也許之前頌蓮見張文也來自任家鎮,想主動和他聊天,但他們各有心事,聊不到一起。
張文身體已非常人,走了五六里路,卻不覺得累,倒讓他吃驚的是頌蓮看着細皮嫩肉,十指不沾春水,卻也堅持走着。
這裏的路不比21世紀,差着呢,堪比山路。
忽聽「哎呦」一聲,頌蓮倒在地上,是腳崴了。
前不着村後不着店,張文有心不管閒事,不過對方的目光已經飄過來了。
他只得問了一句:「要不要載你一程?」
「好久沒坐了。」頌蓮不好意思的點點頭:「謝謝。」
她瘸着腿,費力的坐在洋車上。
也是因為體型高挑,單條腿只要一翹腳,也能輕而易舉的坐上洋車。
載一個人,張文也不覺得吃力,也許是對方體重太輕,也許是煉精中期的身體,已不是尋常人。
嗅着身旁香味,張文也有幾分心猿意馬。
「你去榮縣坐火車,去哪兒上學?天津?」張文問道。
他知道這個時代的學生,每個都有胸懷壯志。
他也佩服這個時代的學生,能滿腔熱血。
「我之前是在天津衛上的大學,不過只讀了半年。」頌蓮微微抓着張文的衣服,怕被車顛下去。
「那你去榮縣是?」
「嫁人。」
她聲音突然清冷了許多,像是談及自己十分抗拒的事,卻又無力反抗。
嫁人都是大紅花轎,張燈結綵,但穿着學生裝自己走的張文卻沒見過。
不過感受着對方微微抓緊自己衣裳,他也能猜得出,估計頌蓮並非自願,他忽然想起來前幾天,劉二總心心念念的一個姑娘,據說要嫁到榮縣的陳家。
「這麼巧?」
路上又安靜下來,張文沒說什麼廢話,他們不過是萍水相逢,張文也只是因為對方那張臉,以及身上的學生裝,願意載她一程。
他自己的麻煩還多着呢,未曾解決。
榮縣的輪廓漸漸出現,頌蓮終於又開口了:「我在這裏下來吧,讓別人看見了不好。」
「好。」
張文停下車,頌蓮也下車,瘸着腿提着行李箱,一步步的走進城去。
二人像是從未認識般各走各的。
推車進了榮縣,張文第一個反應便是,這裏真的很繁華。
和21世紀的繁華都市,摩天大樓相比相差甚遠,但是和任家鎮比一個天上一個地上。
剛進榮縣,大道是鋪的地磚,沿街則是商鋪。
「大叔,縣城有沒有姓任的大戶?」張文在路邊找了個老頭詢問。
「任家?」
被問到的老頭叼着煙捲,皺着眉頭:「噢,知道了,你沿着這條路走,前面那個胡同,都是姓任的。」
「多謝。」
張文推着車按照老頭指的路往前走,稍一打聽便找到了任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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