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遼省《遼瀋晚報》社會版的記者。
本是來大苦寺調查劍齒虎事件的,既然劍齒虎總圍着大苦寺轉,那麼大苦寺中肯定有吸引它的點,但沒想到問出一樁奇聞秩事來,可惜的是,這種太過傳奇的故事上不了報紙。
只是滿足了一下記者本人的好奇心。
出於這種好奇心,記者又去查了一下所謂畫家的生平。
一查之下,他就被驚訝到了。
高凡。
互聯網百科上的那一堆稱謂。
世界著名青年油畫家。
惡魔畫派創始人。
當世油畫作品拍賣價格保持者。
……
這些稱謂,讓他回憶起這個名字果然不是第一次聽聞,雖然屬於藝術圈,但高凡這個名字早已屢屢破圈。
最近兩次,分別是比如佳士得拍賣中當世畫家身價第一名,和前段時間回國出家,這些都是今年裏的事,雖然記者是社會版的,但也被這些信息洗過腦。
一個25歲的、身價超過十億美元的、出家的、當世最貴的、數百年現代藝術史中最傑者之一的油畫家。
他在畫什麼?
能讓大苦寺中居士認為那隻劍齒虎是被他招來的?
這位記者對大苦寺千佛殿產生了好奇心。
同樣的好奇心,不止出現在他的身上。
實際上,在這段時間裏,不止有一位記者試圖摸進千佛殿拍點高清大圖,瞧瞧這位世界上最年輕也是最貴的油畫宗師巨匠,究竟在殿內搞什麼創作,順便搞出一兩個有價值的大新聞。
像這位記者是社會新聞出身,只算是『半路出家』,還有幾位的藝術類媒體記者早就先他一步,把大苦寺本就不算嚴謹的安保體系,給戳了個千瘡百孔。
但這位記者又是較幸運的一位,他從工地上摸到千佛殿時,正是寺中眾人午飯的時間,畫家正抱着那缽大的碗,蹲在工地邊上和一眾居士共同吃麵條呢,最近畫畫太消耗體力,畫家放棄了餓肚子作畫的做法,那容易暈過去,反而耽誤時間。
在旁邊,上帝也得着一個小碗,最近雖然吃得都是素,但黑貓的體格卻越發健壯了,似乎是劍齒虎的兇悍激發了它的生長基因,讓它迫切感受到了成長的急迫性。
現在,千佛殿虛掩的門,在這位記者面前是一道不設防的防線。
記者毫不客氣得推門而入。
正午陽光熾烈,突然從殿外跨入殿內,讓記者的視線昏暗了一下。
而接下來,按照人體生理結構,他的瞳孔會自動調節,適應較昏暗的環境,這調節將是由微暗到明亮,逐漸遞進的,但這一刻,記者眼中忽得亮出了一片明亮柔和的光。
那光是從左前方映來的,因為陽光斜照,所以照在那邊的牆壁上,應該是反光,但卻顯得空間很大,甚至有種無限的觀感……這很古怪,因為千佛殿不大,兩千多平,說起來不小,但東西南北各走百步就可以走到頭,這樣形容起來就不算大了。
所以,這個剎那,這種無限的觀感,就很奇妙,等着視野再清晰一點,記者忽得覺得面前綠蔭婆娑,似乎有棵樹立在他面前,綠色帶尖銳的樹葉,紋理清晰,垂落在他面前。spanstyle>谷/spanstyle>
與此同時,輕風微撫,禪音飄香。
記者看到這棵蒼翠挺拔的樹下,是青草依依,而草坪上坐着一位衣着華貴的王子,之所以判斷他是王子,是因為他着華服、拿權杖、帶王冠,盤膝坐在樹下,正向他張望,眼中帶真意,面上含慈悲。
明明是個王子,卻單掌合什在胸前,另一手持黃金權杖,但權杖指向微微低垂,似乎喻意着他已放棄世間權勢,但得到了更加珍貴的宗教權柄。
記者被這一幕震驚了一下,因為他同時聽到風在吹,草在晃,眼前的王子的笑容,似乎都帶着大徹大悟的禪音,而他身邊,則跪伏着幾個形態各異的信徒,有尋常的農夫,有衣着華麗的貴族……
他們跪得如此虔誠,低低叩首在草地上,以至於記者都覺得自己這麼突兀站着,是否有些不敬,而在他猶豫跪或不跪的時候,一個『這是幅畫啊!』的念頭猛得湧上心頭。
這個念頭,讓他驚訝着退了一步,從場景中剝離出來,這時他才看清,他進入千佛殿後,就走到了最近一處牆壁前,他所見之樹木、王子、跪伏之人群,也只是牆壁上的畫作而已。
只不過這畫作……這畫作……
記者呆呆望着眼前的牆壁,又驀地轉身,望向整個千佛殿內所有牆壁。
有一半牆壁已經塗上了顏色。
另外一半牆壁只是簡單線條,在晦暗殿內顯得有些看不清楚。
而只是一半塗上了顏色的壁畫,那畫中之描繪,就把這一半的大殿,顯得無比寬闊,有無限之感,剛才跟着記者進殿時的陽光照耀,把其中一塊壁畫凸顯,便是這菩提樹下,王子成佛之場景。
陽光、壁畫,構成了一幕栩栩如生的奇幻場景,讓記者幾乎跪了。
記者雖然是社會新聞版塊的,對繪畫藝術一竅不通,頂多知道幾個著名畫家的名字,曉得他們一幅畫能賣幾千萬美元,但這一刻,他真被震撼到了。
「……差點就想出家了。」記者喃喃得說。
他帶着驚嘆的心,開始在這半邊已經塗好色彩的壁畫前移步瀏覽,他看到了大大小小的不同場景,如果他看過西斯廷教堂內的《創世紀》,就會發現這是不同的表達方式,《創世紀》是典型的油畫場景式佈局,每個場景之間區隔明顯。
而展現在記者眼前的千佛殿壁畫,則是《清明上河圖》式的一體長卷式佈局,圖中結構採用了國畫的散點式佈局,又結合了油畫中的疊視、透視及場景式結構,讓長卷中暗藏場景,場景又集合成長卷。
帶給觀者的感受就是……無限。
近景顯大,與人等高,那婆娑的菩提樹也是真實比例記者想起了這棵樹的名字,順便查了一下,發現連樹葉都和真實一模一樣。
在環境描述,特別是山水地貌的表述上,那青山黛水的色彩取自國畫,遠近結合的透視取自油畫,二者融合,產生了奇妙的、甚至是神奇的化學反應。
近景非常真實,宛如場景中的人物就在眼前。
遠處也不顯虛幻,看過去仿佛在視角中逐漸遠移。
這遠近的對比,讓人仿佛在看一幕3d電影,生出沉浸之感。
遠近強調對比,每個場景都不突兀遠離,足夠看出畫家在結構上的可怕天賦和技巧,隨着故事線,場景或遠或近,記者往前走這百步,好幾次不辨真假,差點要一腳邁進畫中。
這畫簡直嚇人……
「好看麼?」忽得一個聲音響在記者耳畔。
啊!記者差點被嚇死,他記得自己是非法闖入,於是轉頭就跑,結果一頭扎到了牆壁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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