顏闔笑着繼續問:
「你自己就系家中男丁,何須再供此物」
彌子瑕看上去有點為難,吱唔了半晌,終還是擠出了答案:
「此乃主君對民生好奇,令人採買,把玩之後,賜置於臣下奉之。七色字小說網 www.qisezi.com究竟乃主君所賜,不敢怠慢,故置之於正堂之位,令到先生見笑啦!」
「原來如此!吾之魯國未嘗有此習俗,但見異域山川,風物不同,習俗亦不同。依此可見,衛國尚男,雄風之氣日盛,未來可期,亦算不得羞恥之事,何敢笑之!但唯敬之啊!」
沒想到,這顏國師從這麼一個「光屁股臭小子」的「崇拜」上,竟然能聯想到衛國未來的「陽剛雄健」,這倒也是讓彌子瑕為之凜然一振,坐得更為挺直,恭敬地回道:
「先生教示,學生謹記!但有雄風之衛人,即有偉志之未來。」
「很好!吾眙子瑕之認知,已然超乎常人之境界。
夫有美顏,但憑父母恩澤所賜,非你之功,乃你之福;須知,歲月滄桑,時過境遷,恰如自然之春華秋實,人之生老病死,再美之容顏,亦終有衰老哋一天。
既如老夫今日一般;而唯有以此醜言,亦能坐此堂,講此言而有子瑕恭聽者,皆因吾腹內之顏美,自修一世,未嘗敢有一日之懈怠,而此『內顏』,可破時間之掣肘,歷歲月而彌堅。
且,此『美』非父母所賜,乃為自習『修得』,永生不敗。且若有日,此殘軀已歸塵煙,此『美』之駐留於人心之間,代代相傳,無窮日矣!吾今之所講,你可否明白」
這一段話,聽得彌子瑕不由得一陣陣汗出,像是經歷了一場:自己被人在大街上給扒光了,一件一件脫掉,拎到眾人面前看,被人人踩踏;又一件件,由自己慢慢穿戴整齊起,再次傲然站在眾人面前,光彩斐然!
「學生聽明白了!受教甚!感激恩師今日所言,吾將自此之日起,不再恃貌以傲,日自省,時修身,以煉得吾心中之『本體』,以吾內心之原力,來示美於世間。」
彌子瑕這一段回答,也是發自內心,比如新生。
「如此極好!孺子可教也!萬欲成事,需在事上見。若遇自修時無解,未知將從何處落手時,可眙此卷。吾即刻行先啦!」
顏闔丟下一卷他所預備好的,寫滿了老臣遽伯玉以及自己所欲向姬元所諫內容的書簡,起身離去。
彌子瑕連忙如奉至寶一般,把「書簡」握於掌間,再次行施引路,送恩師出門。
「謹遵教誨!必無所怠!先生請慢慢行!」
送走了顏闔,彌子瑕關門閉客,獨自一人,仔細研讀了全部篇章,才知道,顏國師的到來,不僅僅是為了他彌子瑕一人的修行好壞,還是站在衛國的立場上,希望經由他的力量,可以給到姬元,一個正向的引導,把行於衛國民間的不正之風扭轉過來。
「『尚男,非以美貴,而應以『雄壯』為務』,此句警吾!」
看到這一句,彌子瑕不由得倒吸一口涼氣,他只知道這個「美」字,直指的就是「他」自己;而他並不知道,自己的這番「天生之美」,本身無意「惑君」,但傳着傳着,到了下面,竟然成了導致衛國民風走歪的「緣由」!
看來,要想糾正此風,必須從自己下手,令到姬元改觀,這才可能,有「上行下效」之結果了。
要「革自己的命」,那得有多大的勇氣和魄力!
彌子瑕「霍」的一聲,猛然拉開腰間佩劍,但那鋥亮劍身上映出的那張「俊帥到誤國」了的面龐,竟然第一次產生了,想在這張臉上,劃裂一道,破了這份完美的想法。
幸虧,這只是一個「衝動」的意念,稍閃即逝,而並非真地付諸行動。
合上劍身,甩至身後,彌子瑕又一次捧起這宗「信簡」,反覆閱讀,不時臉紅心跳,他就不停喝水,再逼自己多讀幾遍,直到再也不會有面上發燒,心跳亂頻的感覺為止。
「吾知頂做啦!」
彌子瑕把信簡仔細放進了一個裝飾豪華的奩盒當中,塞好扣鎖,把它就放在那個「弄璋兒」腳下。
從此,每天給「弄璋兒」奉香的同時,他就都會思索一遍這奩中之卷了。
雖然從這一天起,彌子瑕在不斷的弱化自己的「美」,也減少與姬元把酒、斫琴、田獵的活動,但是他的刻意疏遠,不僅沒有讓姬元淡忘了與他的關係,反而是更加密了宣他共宴的頻次。
姬元甚至以為,最近彌子瑕對自己的「不理不睬」,一定是生氣自己的官職還不夠大,於是就要給他加封更大的官職。
但是,按衛國律法,破格升職,總得有突出戰功才有機會。
於是,姬元環看衛境四周,琢磨着哪裏應該有一場足以體現瑕子瑕「勇力」的戰事,就派他出去「耍上一圈」,回來就可以自然而然地為他升官了。
衛境四周,晉、齊、魯、宋、鄭,這些年來,經過宋國向大夫「弭兵」運動的調停,都一直相對比較安生,並沒有什麼上了得「規模」的戰事發生,邊境地區小打小鬧的局部「摩擦走火」,也都能在幾天內,就悄悄按下,沒有什麼大不了的事。
「沒有『困難』,創造『困難』也要上!」
姬元要表彰提升彌子元的心,是堅定的。
於是,他開始物色周邊,有什麼遊走於各國間的「間人」,可否提供一個消息,挑選適合的「戰略夥伴」,來一場不大不小的「軍演」,練練手,訓訓兵,讓久未出鞘的寶刀,也去吻一吻它應該熱吻的「賊人」的鮮血。
而這個「間人」,沒有誰,比守臣來得更「專業」。
如果說,有王丹為各國間使行刺的前奏曲,為上一個時代的傳奇;那麼這段相對和平時期里,可以恣意遊走於各國之間的「間人」,則是守臣不懈努力之下,自己給自己搏得的「名聲」。
魯國公主替他出資,他將小小郯國北境的「戰火」,有一出沒一出的一直「燃」着;這一套路,他都不知道有多熟練了;而今,聽說衛國國君,也想來這麼一出,他就「自自然然」地提交了「現成的解決方案」上去,建議在「魯、衛」交境處,進行「聯合軍事演習」,以預防可能來自晉國的侵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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