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京山上的樹 第二百九十章 伏羲與楊眉之論

    洪荒，有些過激了！

    不止一兩個仙道高人看皺了眉，幾乎所有高階仙人都對洪荒如今的局勢感到擔憂：

    明明洪荒一片太平盛世，可【魯樹人】及其夥伴的三言兩語，卻攪得天下大亂，民心動盪。

    魯樹人說什麼，大家就信什麼，魯樹人說天庭不正義，大家就覺得天庭不正義。

    魯樹人說忠義不值一提，大家就都摒棄忠義，魯樹人說平權，大家就嚮往平權……

    仿若這個莫名其妙出現的魯樹人，真的成了民心所向的聖人一般，他開口就是金科玉律，就是絕對正確的答案。

    眾仙有心阻止這場亂局，但又實在摸不准這個魯樹人究竟是哪個的馬甲，自己貿然與之對抗，會不會引得他的不快？

    畢竟誰也算不着此人的身份……

    而天庭對此的反應也是十分詭異，天帝及諸皇仿佛聾子、瞎子一樣，面對魯樹人這攪亂人心的言論，既不封禁，也不喝止。

    宛如事不關己高高掛起，不知道的還以為他們不是天庭執政者呢……

    這不正常！

    眾仙心頭都打着嘀咕，他們發現，自己好像正身處某一場大型算計之中。

    ……

    算計？

    伏羲在寢宮中嘆了一口氣：

    或許一開始只不過是個巧合，但現在，絕對有算計……

    「請楊眉道友相見！」

    伏羲擺好了蒲團，又擺上了瓜果宴席，而後向空置的蒲團恭敬一禮。

    他不是在發瘋，他知道楊眉能看到這裏。

    果然，下一刻，那空白無人的蒲團上已經憑空坐了一個紫袍道人，道人隨手拈起個仙果，慢慢地吃着：

    「有什麼問題，儘管問。」

    這不是楊眉，又是何人？

    伏羲端坐，正色道：

    「敢問道友，你為何要縱容分魂以言論亂及洪荒？」

    猴子等人的身份，瞞得過別人，卻瞞不過伏羲，伏羲八卦一擺，該算出來的基本都能算出來。

    但先前帝俊派太一來問他【三太子】、【佚名】之事，伏羲卻是只搪塞了一句「天機不可泄露」。

    原因就在於，他不止算到了這三人來自於楊眉的分魂，更算到了楊眉在刻意縱容此事！

    伏羲不敢亂猜楊眉的算計，如此才有了那句「天機不可泄露」……

    可時間久了，伏羲眼見洪荒民心動亂，自己心頭也是急了：

    這樣下去是不行的啊！

    別的倒還是其次，關鍵在於新制度還沒有完全成型，望獲現在忙的就是這件事，忙得都沒心思管別的了。

    新制度還沒弄好，就貿然迫使天庭改革，這絕對是一場不比三族之亂來得差的浩劫，它標誌着仙道文明的政治構建會從此徹底崩潰！

    什麼大劫？什麼無量劫？

    除了天地重歸混沌，那些都是小場面，一旦變亂，生靈死傷將以億兆為計數單位，不知會有多少人家破人亡，淪為新舊制度交替的犧牲品……

    伏羲沉重道：

    「天庭尚未腐朽，一切都還不到推倒重來的階段，況且天庭也同意了政體改革，未來前景可期……」

    「可為什麼，為什麼道友你還要如此縱容分魂行事？」

    面對伏羲的質問，楊眉並沒有不高興，更沒有發怒。

    他只是輕輕地放下手中仙果：

    「你以為我是想讓洪荒大亂？」

    「不是嗎？」

    伏羲反問。

    楊眉搖搖頭：

    「天庭要改革，就必須要有個由頭，所謂就坡下驢，萬事需要台階。」

    「如果天庭未來自發改革，那這場改革就天生帶着【恩賜】的性質，在後人眼裏，自己之所以擁有這一切，都是天庭的聖君們對自己的恩賜。」

    「這樣得來的一切，來得太輕易了，也太不真實了，大家沒有參與感，而太過輕易得到的東西，人們很少會真正珍惜它，它不夠在大眾心中留下深刻的烙印……」

    楊眉感慨道：

    「當初我在血海邀請你們議事，也並沒有想到這一環，但當我的分魂們機緣巧合地聚集在一起，並且還以言論促進天庭改革時，我忽然就有了想法。」

    伏羲無法知曉，當正在地仙界中與鴻鈞、鎮元子飲酒論道的楊眉，忽然被鴻鈞提醒【你的分魂在搞事】時，楊眉究竟有多麼懵逼！

    【魯樹人】？

    楊眉一度以為是有新的穿越者過來了，但當他連忙回洪荒察看之時，他才發現，原來是自己的前世記憶在作祟。

    雖然猴子他們都是獨立的人格，但其本源終歸是楊眉的分魂，一些楊眉前世的記憶也烙印在了其上，會以「靈光一現」的方式湧現出來。

    猴子他們以為這是他們自己的靈感，但實際上卻是前世記憶碎片的影響……

    楊眉見此，本想着動手制止這場鬧劇，但又忽然想到：

    這真的是件毫無意義的壞事嗎？

    猴子他們激進是真的激進，估計望獲自己也搞不明白，自己明明是個溫和的改良派，怎麼就教出了一個這麼激進的師弟。

    但激進歸激進，歸根結底，這其實是真的有用的！

    以猴子他們作為導火索，使洪荒民心動盪，攪動風雲，大家不再是被動地接受天帝的恩賜，而是主動要求平權。

    誠然，這的確是有些貪心不足蛇吞象的意思，但天庭原本就已經定下了改革的計劃，洪荒的這場風暴，反倒正好與之應和上了：

    天庭要改革，民間要平權，二者又不矛盾！

    關鍵點只在於化被動為主動，這份權力是我們所有人向天帝請願而主動得來的，而非天帝的恩賜，這將會極大地提升民眾們對這份權力的珍視。

    整個洪荒也會擁有一股改天換地的新氣象，這是看不見的好處：

    一旦往後有哪個新天帝眷戀權力，不想退位，或給自己謀私利，那不等大仙們前來維護制度，底下民眾就會噴死他！

    你不體面，我們就幫你體面……

    正是因為意識到了這些東西，楊眉才突發奇想地沒有制止猴子他們的行為，反而有些促進，不時地給這幾個分魂送上更多的「靈感」。

    伏羲聽罷了，他也不知道該怎麼說，只好嘆道：

    「道友你的想法，我也不好阻止……不過改革之機未至，你還是稍微管管他們三個吧，太激進了，真要是弄出什麼事來……」

    楊眉點點頭：

    「我知道了。」

    ……

    不久後，【魯樹人】又一次發表了文章。

    眾人原以為這又是一篇戰鬥力十足的文章，但仔細一看，卻是大跌眼鏡！

    文中，【魯樹人】把矛頭對準了他自己，並反思自己的激進思維，認為自己沒有考慮到如今的時代問題，是擅自挑起民間情緒。

    文中多有自責，他還表示，改革的時機未至，至少現在還不到時候，洪荒所需要的，並不是現在就改革，而是一個未來會施行改革的保證，以及一個準確的期限……

    洪荒為之錯愕。

    ……

    (唉呀……這又不是我的思想有問題，而是猴子他們的設定本身就是【激進派】，以前就說過，激進派不激進，那還叫什麼激進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