奧克利蹲伏在樹枝上,屏氣凝神,與周遭的環境完全融為了一體。
與那些天生掌握魔力的魔法師不同,也與那些有足夠精湛的技巧能當冒險者的人不同,年輕的奧克利只是個獵人。
對付普通的動物他自忖沒什麼問題,可若是面對強大的魔物,他知道自己的射術只是個笑話。
依靠平時打獵獲得的獵物以及皮毛,奧克利在凱斯城中過得還算湊合。
去年冬天,新到的領主發佈了新的徵收令。
原本已經繳納了舊領主的稅,不曾想新到的領主卻表示那不是交給自己的,因此不算數。
領內的老爺們自然是不必再交,聽聞在領主入住的第二天他們就在宅邸里舉行了隆重的歡迎儀式,領內有學識的人也一同前往。
也就是在那場歡迎儀式上,領主一開心,就免了所有到場的人稅務,把他們應繳的稅攤到了其餘人身上。
西城內,有人不斷地串聯,鼓動,惡狠狠地咒罵着領主派來收稅的兵丁,鼓動着周圍怨聲連連的人們站起來反抗。
住在不遠處的奧克利聽得真切,看得清楚,然而他卻一點附和的意思也沒有。
在領主的人馬來到西城收稅時,奧克利拿出了自己剛捕到的獵物,順帶着奉送上了自己剛剝下的好皮子。
他的順從很得領主手下的喜歡,對方沒有為難他,甚至叫走了揭開米缸,打算搬米走的奴隸。
領主的收稅小隊繼續向西城深處開去,終於碰上了那群手握着農具,衣衫襤褸的貧民。
他們緊緊地握着那些遠不能與武器抗衡的簡陋農具,仿佛那能給予他們勇氣與力量。
然而現實是殘酷的,跟手握鋼刀訓練有素的士兵相比,一群面黃肌瘦,骨瘦如柴的人能做什麼?
西城的大街上流淌的血被飄落的雪花覆蓋,這片大地心善,見不得血流滿地,很仁慈地遮掩住了一切。
空出來的窩棚住進了好些剛被解除奴籍的奴隸。
對善良的老爺們感恩戴德的奴隸填補了暴民的空缺,看見這些奴隸每日見到士兵依舊點頭哈腰,恨不得跪下再給對方磕一個,奧克利覺得,奴隸就是奴隸。
窸窸窣窣的聲音從不遠處傳來,緊接着是腳步聲。
原本有些慵懶的雙眸逐漸變得銳利。
奧克利擦了擦手汗,無視了不斷叮咬他的蚊蟲,將背囊中的弓箭小心翼翼的取出。
腳步聲越來越近,根據奧克利常年打獵的直覺,對方有三人,這正好是自己能對付的極限。
濕熱的林地顯然讓這些本就素質不高的衛兵忘記了周遭的危險,他們竟然將身上的鎧甲脫了下來,隨意的放在馬背上。
他們有說有笑,拿着劍柄拍打着雜草,驚嚇出其中的毒蛇,而後一刀斬下蛇頭,將肥美的蛇肉丟進準備好的麻袋當中。
奧克利看了一眼被自己磨得無比尖銳的箭簇,彎弓搭箭,無聲無息地瞄準了為首的一人。
這人正是當天給他免去稅務的衛兵。
也是奧克利告訴他,這裏有許多肥美的蛇,蛇膽可以入酒,蛇肉可以羹,很是滋補。
「嘣…」
裊裊餘音在奧克利的耳邊迴蕩,不遠處捏着毒蛇的一名衛兵後腦被箭貫穿,直挺挺地倒地。
突如其來的變故令兩名衛兵愣住了。
再度彎弓搭箭,這回是兩支箭被奧克利搭上了弦。
屏氣凝神,注意力高度集中,奧克利視野里兩人的動作慢了下來。
突然,一股駭人的氣息從身後襲來。
常年累月與野獸打交道使得奧克利的感知能力較普通人強悍不少。
不是人類。
這是…會飛的魔物?
箭在弦上不得不發,奧克利咬着牙,將箭射了出去。
一箭穿過其中一名衛兵的眼珠子,貫穿了腦袋。
另一箭則是扎在了另一名衛兵的腰部,雖然也是貫穿傷,但卻沒有立刻致死。
奧克利緊貼大樹,迅速調整呼吸。
下一秒,巨大的陰影掠過林地。
透過樹葉的縫隙,奧克利心臟幾乎停跳。
如同山嶽般的巨龍緊貼着樹冠馳過樹林,他羽翼揮動時掀起的風險些將奧克利從樹上刮下去。
奧克利腿軟了。
別說凱斯城,放眼整個國家,巨龍這種生物都沒有幾個人見過。
只是一眼,奧克利就興不起一星半點與他為敵的念頭…這就是巨龍的威壓嗎?
從震驚中回過神的奧克利跳下樹,拉滿弓,找到了剛才中箭未死的衛兵,然而…
衛兵的眼睛睜得很大,驚恐地望着天空。
中箭未死想要逃跑,卻無意間目睹了巨龍駭人的身姿,竟是被嚇死了。
奧克利在他的腦袋上補了一箭,確保死透,然後迅速清理現場,把屍體全都推下山坡,滾到早已挖好的坑裏。
掩埋好屍體的奧克利不敢停留,他拿出早就準備好的野兔,馬不停蹄地趕回凱斯城,大搖大擺地從東城門進入,還熱情地把一隻野兔送給了守門的領隊,引得對方哈哈大笑,直呼奧克利懂事。
奧克利一進城就拿着自己狩獵所得去變賣,他對於凱斯城的安全有着極深的憂慮。
不是一般的龍,是一頭雙翼展開遮天蔽日的巨龍啊!
這樣的怪物真的是凱斯城的這些廢物能抵擋的嗎?
哪怕把凱斯城最為精銳的戰士,冒險者集中在一起,面對這樣的怪物,也只會有去無回吧?
他可不想被這裏的老爺徵召,成為消耗巨龍體力的炮灰!
奧克利很顯然誤會了霍古,他對屠滅人類的城邦沒有一絲一毫的興趣,他的愛好十分普通,就是睡覺。
但是很顯然,奧克利,乃至目睹巨龍的人都不認為霍古有如此正常的愛好。
在野外,無數的人目睹了巨龍現身。
膽小的撒腿就跑,膽大的冒險者則是四處慫恿,結隊,試圖與巨龍一戰。
要是贏了,他們都會成為屠龍的英雄,巨龍死後的身軀也是價值連城的寶物,可遇不可求啊!
他們似乎沒有考慮到,自己在巨龍眼中到底是什麼存在。
霍古放下路禹一行人之後,久久地凝視着他們。
「走吧。」還是霍古打破了沉默,他本想嘆氣,臨了卻狠狠地哼了一聲。
路禹無奈,覺得霍古真不坦率啊,直說自己捨不得霧妖或者他們不就好了?
霧妖就直白多了:「你不會捨不得我吧?」
「自從你出現,我睡覺總是斷斷續續,你現在離開我身邊,你說我是該開心還是該哭?」
霍古揮了揮翅膀:「我們會再見的。路禹,璐璐緹斯,我很期待你們驗證猜想成功。西格莉德,不要丟了你這身龍血的臉。至於霧妖…你會變強的。」
霍古載人時必須小心翼翼,龜速飛行,此時少了幾個累贅,只是輕輕一振翅,便躍入天際。
只是一眨眼,霍古的身影便消失得只剩一個點了。
他沒有給大家說話的機會,離開了。
霧妖望着霍古離開的方向,愣愣地看了好一會,直到路禹提醒她該啟程了,霧妖才變換出一張笑臉,示意沒有問題。
璐璐緹斯有了新偽裝,根據在亞斯王國的經歷,路禹果斷將她變成自己的召喚物。
自己是個召喚師,因為怕死,一直召喚一個召喚物在身邊守護也是很正常的吧?
如此一來,璐璐緹斯也不用一直呆在路禹的背包里憋着了。
不過路禹這個召喚師現在還挺憋屈的,根據之前的猜想,之前的血肉戰車應該是被世界意識封號了,也不知道還能不能再召喚出來。
就算能再召喚出來,估計要支付的代價也不是只是一點點魔力那麼簡單。
而且璐璐緹斯的猜想最難受的一點是,路禹已經被世界意識惦記上了。
如果自己還能召喚出奇怪的玩意,對方一定會發現,然後立刻把召喚物記載下來,順便修改召喚所需的代價。
也就是說,路禹就算能召喚出第二隻類似血肉戰車的召喚物,也只能玩一次。
除非他足夠強,擁有完全可以消弭所有代價帶來的影響的力量。
那時候,他才能實現召喚自由。
「嘿嘿,你以為你封掉我的血肉戰車我就沒得玩了,我這裏稀奇古怪的點子多得很呢。」
西格莉德迅速舉盾向前,璐璐緹斯爬上了路禹的肩膀,而路禹也站到了西格莉德身後,一起挪動到一顆大樹後。
聽到突然出現的腳步聲後,只有霧妖還大大咧咧地站在空曠處,連掩體也不找。
看見西格莉德對自己連連招手,霧妖終於有了遇敵的實感。
「要幹掉他們嗎?」霧妖一上來就是開殺,完美繼承了霍古最速解決問題的思路。
「先看看對方是幹什麼的。」
路禹話音剛落,對面就喊了起來。
「前面的,你們也是來屠龍的嗎?」
沒有惡意的話,甚至有在徵詢是否一起組個隊,下個屠龍副本。
路禹愣了一會,才意識到,這群人要屠的龍可能是霍古。
雙方放下武器,一起從掩體後走出。
「哦,也是整隊啊,不過沒關係,剛才那隻飛過這裏的巨龍你們都看到了吧。」領頭的隊長熱情的邀請,「有沒有興趣聯手,巨龍的身軀處處是寶啊。」
路禹一行人打量着眼前這人的,又瞄了一眼他的隊友,誠惶誠恐地詢問:「請問,您是什麼等級的冒險者?」
「我們可是秘銀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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