塔妮婭有很多兄弟姐妹,如果要在其中挑選幾個值得尊重的,風暴親王澤尼爾應該算一個。
澤尼爾比塔妮婭年長六歲,塔妮婭小時候對這個哥哥的印象便是勇武過人,她至今仍記得在父親的生日宴上,澤尼爾為了展現自己過人的技藝命人抓來了兩個異族死囚,在不施展魔法的前提下, 面對兩個殊死一搏的死囚,輕描淡寫地將兩個異族死囚斬殺。
那年,澤尼爾十五歲,他舞動的長槍便能掀起一陣狂風,令沙石飛舞,讓皇帝近衛讚賞不已, 因此也得到了「風暴」的稱號。
塔妮婭與澤尼爾少年時期的交集便到此為止了, 那個童年時曾會為她烤肉的兄長在逐漸長大之後逐漸疏離了所有人,笑容也摻雜着許多說不清道不明的東西。
看着逐漸變得陌生的兄弟姐妹,再望着高高在上,平靜審視這一切,卻不出言阻止的父親,塔妮婭開始意識到澤尼爾轉變的原因。
只有優秀的人才能進入父親的視野中,得到他的認可,因為不明白這個道理,很長一段時間中,塔妮婭都覺得只要自己乖乖的便能得到其他血親的疼愛。
「你可以將權利視為糞土,但是當那些追逐權利的人回過頭把你踩在腳底下時,你就不能喊疼,因為放棄的人,是你自己。」
因為有了覺悟,所以塔妮婭開始建立自己的勢力。
仔細想想, 對於權利改變人心最早的體悟竟然是從自己哥哥澤尼爾身上看到的,塔妮婭一陣唏噓。
移動的馬車緩緩停下, 輕飄飄的議論聲傳了進來。
塔妮婭拍了拍臉, 將陷入回憶時那副有些軟弱,茫然的表情擠掉,隨着馬車門被打開,她又成了那個自信,昂揚的塔妮婭。
在庭院中無數賓客的注視下,一個穿着考究的僕人來到馬車旁,四肢着地,替代了上馬石靜待着塔妮婭下車。
從暗處走出來的赤紅冷冰冰地注視着這個僕人,她剛要張嘴喝退這個僕人,卻被塔妮婭阻止。
「站起來,我不需要這種服務。」
僕人瑟瑟發抖,頭也不敢抬,也沒有站起來。
感受着周圍賓客的視線,塔妮婭笑着牽着赤紅的手,隨着赤紅一用力,整個人輕盈地落地,避開了僕人。
塔妮婭掏出一枚銀幣放在僕人的面前:「雖然我沒用上,但是這是你應得的。」
說完,她便笑意盈盈地與周圍相識的賓客打起了招呼。
「澤尼爾…這麼玩可就沒意思了,今天我可是來給你慶祝生日的啊。」
塔妮婭很清楚這個僕人是誰指使出現,目的又是什麼。
澤尼爾的管家身邊忽然飛奔來一個神色慌張的女僕, 剛拿起一杯果酒打算抿一口地的塔妮婭被吸引了目光,赤紅心領神會偷聽了他們的對話。
等到管家與女僕都急忙離開之後,赤紅貼到塔妮婭耳邊說:「塞拉到了,但是被攔在了門外。」
塔妮婭一怔:「攔?為什麼?」
「聽說是帶了個沒有提前報備的人。」
趕到莊園大門處時,附近圍了不少人,都在偷偷觀察着這裏發生的一切。
塔妮婭立刻就看見了塞拉以及她身邊的男人,還有一個血族的女人。
「塞拉大人,您是貴客,身邊的這位朋友沒有報備,我們完全可以通融,只需要臨時記錄便可,但是這位是血族…您應該知道我們殿下比較討厭血族,請塞拉大人不要為難我們。」
穿着聖職者黑白相間長袍的塞拉禮貌地笑着:「既然如此,我就回去了。」
如此果斷,以至於澤尼爾的管家和一眾賓客都呆滯了。
看戲的塔妮婭和赤紅也沒想到事情會如此發展,塞拉說到做到,人已經走出好幾米,遠處正在休息的巨龍已經抬起了頭,翅膀伸展,做好了起飛的準備。
塞拉常年遊走於梅拉大陸各國,對於各國知名人物地好惡,喜好都很清楚,就沒有聽說過她犯過誰的忌諱。
澤尼爾年輕時斬殺過一隻年輕的血族,引來了血族父母的追殺,如果不是梭倫駐守邊境地魔法師們趕到,澤尼爾極有可能被對方放干身體的血液。
經歷了這件事之後,澤尼爾對於血族恨之入骨,這件事並不是個秘密。
這個血族是誰,值得讓塞拉犯澤尼爾的忌諱?
澤尼爾的管家也是大風大浪見得多了,他連忙給身邊的女僕使眼色,女僕捻着裙角快速地跑向了宅邸內,看樣子是去找澤尼爾了。管家本人則是賠着笑追上塞拉,弓着腰,連連道歉,儘管他根本沒有做錯什麼,但是他也清楚,一旦塞拉離開,自家主人的生日宴辦得再好,明天梭倫大街小巷傳的消息一定是「塞拉和她的朋友被風暴親王澤尼爾趕出宅邸」,這類消息只會在傳播過程中失真,逐漸變成更離譜的東西,屆時即便渾身上下都是嘴,都解釋不清了。而事情的最後,一定會是參與了這件事的自己被責罰…
你堅持的原則,在大人物面前不值一提,哪怕按照規則做着正確的事,也不代表你真的做對了事,這便是管家的心得。
塞拉停下了腳步,她看到了遠處在觀望的塔妮婭,相交的視線立刻錯開。
不多時,女僕返回。
「殿下表示,既然是塞拉大人的朋友,自然是能入內的。」
塞拉笑了笑,帶着路禹和須臾徑直穿過人群,避開塔妮婭進入了宅邸。
塞拉不想讓其他人知道須臾是召喚物,這是路禹的一個底牌,沒必要這麼早揭開,為此她借用了澤尼爾厭惡血族這一點,特意鬧了鬧,讓大家對須臾的身份深信不疑。
路禹說:「塔妮婭剛才一直在盯着你看哎。」
塞拉呵呵一笑:「是嗎,我怎麼覺得她在盯着你看呢?對了,你對塔妮婭的第一印象是什麼?」
「我和她甚至沒有說上一句話,你讓我談第一印象…那我也只能說長得很好看了。」
塞拉喔了一聲,又問:「忘記問你了,第一次見到我時,你對我印象是什麼?」
眼看路禹想要思考,塞拉連忙說:「直接說,不准斟酌用詞。」
「好漂亮…」
塞拉笑得眼睛都眯起來了:「很誠實嘛…啊,不好,這是在外面,不能用這種表情。」
好在走廊上只有一些端着盤子站立,始終低着個頭的僕人,塞拉這短暫的失態沒有引發騷動。
塞拉在莊園大門外鬧出的騷動已經傳到了宴會的會場的各個賓客耳中,眼看着靚麗動人的塞拉推門而入,除了少數幾個人視線放在塞拉身上就離不開之外,其餘人都在打量路禹和須臾。
「就是這個血族嗎,讓塞拉差點離開了。」
「有趣,塞拉好像沒鬧出過這樣的事啊。」
「不是好像,是從沒有,你聽說過梅拉的各個國家有誰和塞拉鬧翻臉的嗎?」
「這是血族的哪一支啊?」
「不太能認出來,她的翅膀好小,是發育不良嗎?」
「我更好奇塞拉身邊那個男的,你看見了嗎,剛才塞拉可是在和他說悄悄話的,這可太有意思了,也不知道那些渴望俘獲塞拉芳心的人會不會嫉妒得發狂。」
「印象里,塞拉沒有和哪個男的關係這麼親密吧?」
賓客們的低語一字不落地被塞拉聽了個全,她一點也不惱,這也是她想要的效果。
塞拉必須給路禹上一層保護,所有人必須認識到,這個看上去平平無奇的人,和她關係匪淺,這樣路禹在梅拉行走會順利許多,至少這些知道他身份的人都會看在教國以及她塞拉的面子上抬路禹一手。
有了這層保護,路禹也就能在璐璐不出面的情況下,不着痕跡地置辦建造城堡的各種物件,等到尋覓好合適的地點後,直接開始實施。
塞拉不打算讓璐璐這麼早出現,現在覬覦她變強的秘密的人太多了,這不是好事,貿貿然「死而復生」只會讓暴露在明處的惡意全都轉回陰暗處。
這段時間地相處,璐璐已經決定把薩耶爾紫色盒子中的秘密告知他們了,這份來自九階強者的財富決不能讓人知曉,它只能是他們之間的秘密。
至於被其他人誤會她和路禹有點什麼…塞拉只希望誤會更深一些,這些人最好多腦補點細節,這樣那些會糾纏自己的傻子就會去糾纏路禹。
有自己站在背後,這些傻子自然是不敢對路禹做出格的事,但是路禹的麻煩應該會比以前多不少。
想到這裏,塞拉都想主動挽住路禹的手,幫他把嘲諷拉到滿格了,但是一想到自己還要照顧教國,以及信徒們的想法,塞拉只能作罷。
「我幫了你這麼多,你也該幫幫我的,這很合理對吧?」塞拉心想。
路禹全然不知自己被算計了,此時正在和須臾討論等下該從哪一桌吃起。
不愧是親王的慶生宴啊,菜色繁多,量大管飽。
今天路禹只是來陪塞拉走個過場,混個臉熟,順便認一認塔妮婭的臉,反正自己不是主角,乾脆就把這裏當做自助餐現場,先吃個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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