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召喚物很奇怪 947.雷霆亦是慈悲

    二十年前波及全摩斯塔納的那場大戰,塞列爾將大缺大德貫徹到了底,前期一帆風順時他們不僅對各個種族的青壯年進行奴役與屠殺,還系統性地對各個種族的文化、精神圖騰進行了破壞,力求完成信仰與肉體上雙重滅絕,徹底絕掉本地族群可能存在的復興火種。

    藍水城奇蹟後,摩斯塔納中部地區出現了大量的無人區,這片昔日無比富饒的土地時至今日都沒能緩過來,仍然人煙稀少。

    路禹漫步於薔薇新城重建時特意留下的戰爭廢墟,斷壁殘垣之間樹立的標識牌用最冰冷、克制的文字描述着當年那場慘絕人寰的大屠殺。

    沒能參與藍水保衛戰的塞拉呼吸沉重,這些文字無需修飾,只是單純地記述就讓她內心無比壓抑,她突然理解了路禹所說的「忍不住想要衝動一把」是什麼意思。

    塞列爾的獸行就連狄維克與拉文尼斯都要汗顏,梅拉歷史上的暴君復生都要給他們磕一個。

    「當初我們鳶尾逃難時也試圖勸說薔薇魔狐們一起,然而薔薇一族說……以龍族為首的摩斯塔納同盟就在附近活動,他們決定背水一戰,保衛家園,等待龍族援兵奇襲塞列爾,為他們解圍。」

    「他們沒能等到援兵……薔薇魔狐十不存一,逃亡到藍水新城的魔狐都說,摩斯塔納各族背叛了他們。」

    「薔薇新城重建後,摩斯塔納各族的每一次會議都定在這裏舉行,我們希望他們能親眼看看這片血流成河的廢墟,想想這裏孤立無援,被一批又一批屠殺掉的魔狐,在明悟之後齊心協力,徹底摧毀塞列爾。」

    說到這裏,小可露兒一聲嘆息。

    分明見識到了鋼琴怒吞十萬敵人這樣的奇蹟,分明發現了塞列爾內耗由盛轉衰,可近二十年的時間裏,摩斯塔納各族仍是一盤散沙。

    「各族的使者都已經到齊了。」勒琳前來提醒。

    由於要照顧飛龍,因此會議地點選擇在了露天場地,路禹在摩斯塔納各族領袖的注視下平靜地坐到了會議發起者的主座位置上。

    「人族?」

    「這裏為什麼會有人族?」

    「塞列爾嗎?」

    「我看不像,但是……」

    各族的視線轉向了找來兩把椅子落座於路禹身後的勒琳和小可露兒。

    「藍水,解釋一下吧。」

    「你們發出邀請強調到訪的必須是種族的最高統治者,夜水和銀薩在哪,為什麼要讓一個人族出現在這種場合。」

    「你們藍水雖然和人族關係還算親密,但別忘了,摩斯塔納,不歡迎人族!」

    路禹拿起放置在桌面上的鈴鐺搖了搖,熄滅了其他窸窣的議論聲。

    他看向剛才說話的那位精靈王:「原來摩斯塔納不歡迎人族啊,我以為你們和塞列爾關係很好呢。」

    路禹形象生動地展示了,如何用一句話讓氣氛燃起來。

    放二十年前,勒琳和小可露兒會擔心路禹被衝動的人群打死。

    現在……她怕路禹一衝動把這群人打死。

    「勒琳,可露兒。」飛龍高傲地昂着頭,「我們會出現在這裏,是因為你說有非常重要的事情要商議,可你們卻找了一個外人,還是人族來羞辱我們,藍水……越來越傲慢了。」

    「傲慢?是藍水傲慢,還是你們傲慢呢?」路禹漂浮而起,與開口的飛龍齊平,「藍水保衛戰後快二十年,塞列爾一度跌入谷底,可你們卻坐視他們修生養息,互相推諉、拉扯,不願意協力進逼,徹底驅逐掉這個盤桓在摩斯塔納的吸血國度……這麼溫情脈脈,留有餘地,不是關係好是什麼?」

    路禹大喝:「記不起二十年前塞列爾對你們實行亡國滅種政策的景象了?」

    飛龍憤怒了,他低頭看向勒琳:「藍水,假借人口侮辱摩斯塔納各族嗎?」

    冷笑聲打斷了飛龍的責問,所有人再一次看向了路禹。

    「我想起來了,你們龍族確實是記不起這件事的,畢竟,哪怕在二十年前,你們也都是一群懦弱的廢物,但凡你們有點膽氣,我們腳下這片土地就不會血流成河,薔薇魔狐也不至於亡族滅種。」

    「你們算什麼龍族,一群怯戰蜥蜴罷了,過去是廢物,現在也是!」

    「枉費藍水城下死去的英魂換來的轉機,我原以為自己的熱血能為藍水,能為摩斯塔納換來一個新的未來,可除了藍水,二十年來你們都做了什麼?」

    「我從一個弱小的魔法師,一步一步,一步一步,走到了九階!」路禹咬牙切齒,「可摩斯塔納還和以前一樣……藍水城的英魂,戰爭中抵擋塞列爾的戰死者,那些慘遭殺害的無辜者,血都白流了!」

    時隔多年,路禹的養氣工夫見長,璐璐和塞拉的滋潤,成為父親的責任感都讓他變得愈發地穩重。

    然而此刻站在這裏,他又一次找回了藍水城下決定義無反顧,殊死一搏的自己。

    那個熱血、衝動的自己。

    無數屍骸撲就,若無藍水英魂解體鋼琴,就連他都要在那場戰爭中埋葬,付出了這麼多,可多年後看到的卻是一成不變的景象,以及一個很有可能捲土重來的卑劣國度。

    如若不是凡妮莎老師仍對各族抱有期待,路禹只會放下助人情節,尊重個人命運。

    路禹的怒其不爭沒有引發在場眾人的共鳴,「九階」太過駭人,以至於每個人都覺得腦袋嗡嗡的。

    龍族元老院的元老最先反應了過來,他們哈哈大笑。

    「九階,愚蠢至極的謊言,你以為自己是什麼人,即便是聞名遐邇的梅拉大陸,也只有一位九階。」

    「雖然你看上去和那位傳聞中的九階一樣年輕,但,對方可是魔女。」

    在龍族的帶領下,不少族群紛紛冷笑。

    不過,還是有些族群嗅到了異樣的味道,他們咀嚼了路禹說過的話,額頭突然沁出了冷汗。

    「他不會是二十年前藍水城下的那一位吧……」

    「二十年前,我在藍水城為你們爭取了一份奇蹟,鋼琴的反擊撕碎了塞列爾征服摩斯塔納的野心。」路禹居高臨下地睥睨眾人,「一直以來你們都以藍水英雄,傳奇召喚師稱呼我,現在我可以告訴你們我的名字了。」

    「路禹·璐璐緹斯。」他凝視剛才嘲笑自己的龍族元老,「你們口中的深紅魔女,是我的妻子。」

    秋天的風忽然如冬日一般寒冷。

    現場死一般寂靜。

    面對一些人投來的,夾雜着驚愕與疑惑的視線,勒琳微微頷首,證實了路禹的話。

    秋風蕭瑟,摩斯塔納各族的高層卻一身冷汗。


    「你要驗證一下我的力量嗎?」路禹直視那隻始終和自己嗆聲的龍族元老,順便掃了一眼其他元老。

    視線所及,他們都忐忑地低下了頭。

    「您……應該死了?」有人咽了口唾沫,鼓起勇氣詢問,聲音都有些顫抖了。

    「當年的我還不夠強大,貿然留下名字與蹤跡只會為藍水與我帶來危險。」

    汗流浹背了。

    當初不夠強大都召喚出鋼琴橫掃塞列爾十萬士卒,現在呢?

    「現在讓我們繼續剛才的話題,這些年,為什麼始終沒法對塞列爾發動致命一擊?」路禹點名,「龍族的,你們剛才這麼喜歡說話,現在我讓你們回答。」

    龍族元老硬着頭皮回答:「塞列爾雖然衰弱,但底蘊仍在,強攻數次死傷慘重,所以從長計議。」

    「你們所說的從長計議就是每次商議討伐塞列爾時率先投反對票,拉攏一票支持你們的族群和藍水打擂台?還是艱難促成聯軍出動後頻繁掣肘,導致攻城掠地時始終需要擔心後方穩定的問題?」

    「局勢複雜,我無法用三言兩語說清。」

    「是太複雜說不清,還是核心用意太明了,不好說清楚?」路禹逼視龍族元老,「不就是擔心塞列爾覆滅後,藍水崛起不可阻擋嗎?」

    「不斷利用塞列爾與藍水的鬥爭給雙方定期放血,以保證雙方都衰弱,而自己能繼續穩坐高台。」路禹平靜地拋出一個重磅炸彈,「為了達成這個目的,你們曾和塞列爾暗中勾結過。」

    「這是卑劣的污衊,我們龍族元老院怎麼可能與塞列爾同流合污!」

    「哦,是嗎?」

    一道聲音由遠及近,眨眼間,遠方天空中的黑點已來到眼前,如同山嶽的身軀重重落地,震得每個人心臟停跳。

    霍古引導着魔力把十餘位半龍人元老甩到了各族高層面前。

    這群狼狽的半龍人元老想要爬起,浩瀚的魔力卻從上至下按了下去,讓他們只得趴伏在地上,只能用眼角餘光觀察四周。

    「巨……巨龍……」

    如果說其他族群看到霍古是震撼與驚訝,那麼飛龍和半龍人就只剩下恐懼了,他們渾身戰慄,抖如篩糠。

    「過去十五年間你們向塞列爾透露了至少四次藍水聯軍調兵的信息,讓他們的奇襲無功而返,背負上了指揮不力的惡名,直接導致後續聯軍貌合神離。」路禹用腳踩住一位被霍古綁來的半龍人元老的臉,邊說邊使勁,「為了不讓其他人看出問題,你們還特意讓塞列爾在製造魔法事故等恐怖襲擊時,連帶着照顧龍族統治的區域。」

    雖然在場大多數種族都有遏制藍水崛起的小算盤,但讓他們與塞列爾勾結,估計沒人願意。

    一瞬間,各族看龍族的眼神變了。

    「這是藍水的借外人之手剷除異己,他們不懷好意!」龍族元老們開始垂死掙扎。

    霍古已經目露凶光,鼻息越來越重。

    窩囊、懦弱原本就讓他和法古塔爾憤怒,現在摩斯塔納的龍族又多了一條讓他無法容忍的罪責——勾連外敵,形同背叛。

    龍族,竟然能卑劣至此!

    巨龍一族即便是衰朽,也是行霸道之事,這種宵小小人的舉動讓法古塔爾險些施展重力魔法大開殺戒。

    「二十年前,你們怯敵,拋棄了一個又一個薔薇魔狐這樣的族群,任由他們被塞列爾屠殺,但卻狡辯是為了大局考慮。」

    「因為你們足夠強大,當時沒人能追究你們的畏敵怯戰,保存實力的罪行。」

    「現在……」

    路禹打了個響指,深淵審判官悄無聲息地現身於一位半龍人身後,將其關進了自己的刑具之中。

    「你們該迎接審判了。」

    霍古也張開血盆大口,趕在面前的飛龍想要掙扎前一口咬斷了他的脖頸,順帶着噴吐出炎息,把另外一隻飛龍化作飛灰。

    「路禹賢者,饒過我們吧……」

    「這一次,這一次我們絕對傾盡全力!」

    「請再給我一次機會,就一次!」

    死到臨頭,這群玩了數十年均衡把戲的龍族元老恐懼地叫嚷了起來,拼盡全力祈求一條活路。

    審判官刑具折磨發出的慘嚎聲響徹四周,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體驗讓他們痛哭流涕,再無高高在上的嘴臉。

    「薔薇魔狐,還有那些可憐的摩斯塔納人當年也一直在等一個轉機,他們等得好辛苦啊。」路禹冷冰冰地注視着求饒的元老們,「他們都沒等到轉機,你們覺得自己能等到嗎?」

    沒有猶豫,不存在仁慈,配合霍古,路禹殺光了所有龍族元老,同時通知在龍族駐地等待消息的法古塔爾和塞拉。

    「龍族元老院,一個不留。」

    半邊身子沾染着龍血,路禹再度坐回了主座,他的身後是仍在進行的刑罰與霍古最粗暴野蠻的屠殺。

    就着悽厲絕望的慘叫聲,他平靜地撣了撣嘴角的血珠,環視噤若寒蟬的各族高層。

    面對這個施展雷霆手段的藍水英雄,他們坐立難安。

    「害群之龍,我殺乾淨了,雖然我知道你們中也有些族群不太乾淨,和他們存着差不多的心思……」

    一瞬間,各族高層心提到了嗓子眼。

    沒有人想過反抗九階魔法師,更別提路禹出現在這就意味着那座轟動魔法學界的浮空城必然就在附近,沒準……就在自己頭頂!

    「我可以當沒發生過,但……這次你們能團結一些了嗎?」路禹語重心長。

    命運皆繫於對方一念之間,各族領袖爭先恐後表態,生怕落於人後。

    看到這些人的態度轉變,路禹一聲嘆息。

    藍水有凡妮莎庇護,即便塞列爾捲土重來也不會出事。

    之所以要讓路禹出面來推動這一切,是她實在不忍這片大陸繼續混亂、煎熬下去啊。

    「去吧,去了結這份血仇……讓所有因塞列爾暴行而死的人,瞑目。」

    「不會總有心善的神明為你們掃除障礙,降下慈悲的……她也是會厭煩,會傷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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