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經將禁魔層的素材整理完畢的濁魘享受了幾天無所事事的清閒日子,這段時間西格莉德也沒有刻意降低她的配額,雖然比不得新綠豐盛,但每天都有不同的菜色可選仍是讓她感到滿足。
當西格莉德將她帶出輪迴塔,並去除她的鐐銬時,濁魘已經猜到自己要進行新一階段的工作,只不過她沒想到會是和暴食者一起採摘樹果。
暴食者正飄在半空中採摘着長相奇特的黃褐色果實,陪伴在暴食者身邊的是一個身高僅到他胸口的女孩子。
濁魘環顧四周,在不遠處的一顆果樹下找到了凝聚出光屬性做剪子採摘樹果的塞拉,她還回過頭瞥了一眼暴食者與那個女孩子,然後笑着轉了回去。
果然是這樣的反應啊……完全墮落的塞拉自然不會對暴食者的行為有任何異議啊。
「哦,來了嗎?」
雖然沒有點名道姓,但暴食者對她說話的瞬間,她便混身一激靈。
「晨曦領開墾的田畝可不少,就算動用魔力也需要忙碌一段時間的,你的學習能力應該沒問題,看一會就跟着做吧。」
這並不是一個太需要技術的工作,農務組的精靈稍微教導了她一番,濁魘就立刻上手了。
飄到半空中方便動用魔力採摘的濁魘看到了來來往往的森精,他們用魔力搬運着裝滿果實的竹簍,一個個皆是行色匆匆,偌大的果園裏看不到一個閒人,人人都在忙碌,這甚至讓閒着的濁魘產生了罪惡感。
離開達斯米洛時穿越各個族群,她聽到最多的是饑荒、旱災將至的壞消息,行走於教國與斯萊戈,她也看到了天災將至的訊號,不安讓民眾們躁動。
但……放眼望去,晨曦領內果樹飄香,遠方的田壟金黃色的麥浪搖曳。
濁魘迷糊了,為什麼她在晨曦領看不到一絲一毫旱災絕收的跡象呢?
生活在暴食者的統治之下,這裏的人不該愁雲慘澹,忐忑不安嗎?可來往的精靈、人,以及長腿的海妖們卻是歡聲笑語,笑容就沒消失過……
「扭曲的力量真強大啊,不僅讓塞拉神選變成了這幅模樣,就連這些人也是如此。」濁魘不禁想。
暴食者正在投餵身邊的女孩子,他已經不滿足於剝開果肉送進對方口中,而是選擇了自己先吃,然後通過親吻的方式……濁魘看不下去了。
暴食者背對着她,魔力完全沒有庇護自身,濁魘的內心突然湧現出一個大膽的想法。
再強大的八階魔法師也是血肉之軀,只要自己速度夠快,瞬間爆發……
濁魘腦海中,冒着黑光的長槍貫穿暴食者身軀的畫面顯現,只要在得手後再以黑霧戳爆暴食者的頭顱,徹底滅殺掉他的氣息,晨曦領就能解脫了吧,即便是塞拉神選也能從他恐怖的扭曲之下恢復原樣。
只要她能夠做到……
濁魘手心冒汗,操縱着魔力裁剪枝條的她口乾舌燥,分心出的餘光緊緊地盯着暴食者的後背,時不時落在他那張隱藏着內心無盡黑暗的溫和笑臉之上。
「不要猶豫,只要勇敢的出手,籠罩着晨曦領的恐怖就會土崩瓦解。」
濁魘的內心,那股悸動似乎在高聲吶喊,讓她不由得向暴食者所在的位置又挪動了一些。
一步,又一步,只要到達攻擊瞬間可至的爆發距離。
即便她的魔力沒有恢復到巔峰……第一擊也能重傷。
不對,塞拉神選,她有着強大的療愈魔法,她還有死靈術法,你不可能殺死暴食者的,濁魘,快點冷靜下來啊,你的衝動會招致滅亡的!
恐懼讓理性回歸,濁脊發涼的濁魘猛然間擺脫了復仇的執念,眼神瞬間清澈了。
「濁魘。」
暴食者輕聲念出她名字的剎那,濁魘積攢的氣勢與決心轟然潰散,剛才的內心掙扎與又猶豫在這一瞬間顯得可笑無比。
「是……是。」她忐忑不安地應聲,緊張地注視着暴食者,汗水從額頭一路淌至下巴,滴落地面。
「如果再給你一次機會,你還會想要殺死我嗎?」
暴食者那玩味的笑容讓濁魘腦袋嗡嗡作響,大腦一片空白的她身體有些僵硬了。
被看穿了?
可她分明沒有進行特殊的魔力調動……難道感知層面就能做到這種程度嗎?
會死,真的會死,以晨曦領展現出的各種奇異魔力技藝,即便僥倖從暴食者手中逃脫,她也絕對離不開晨曦領,光是短距傳送法陣就能讓她引以為傲的速度與暗魔法變成笑話。
最初,她以為對於暴食者的恐懼源於內心深處不願回想的畫面被反覆觸動,是她的內心不夠強大的結果。但目睹了晨曦領的冰山一角後,濁魘忽然覺得,這正是一直以來讓她得以從各種危機中脫身的直覺在告訴她——你在面對一個無法戰勝的敵人。
想起那天晚上表現得遊刃有餘的暴食者,看着不遠處正在走來的神選塞拉,濁魘開始痛恨自己身體下意識的叛逆之舉。
她慢慢低下頭,顫抖着說:「偉大的晨曦之主,請饒恕我的冒犯……」
「……」
「……」
「不錯的回答,繼續做事吧,嗯,你可以試試這些叫做龍眼的果子,不僅是龍眼,以後採摘的你都可以嘗嘗,晨曦人都是邊吃邊摘的。」
「感……感激不盡。」
濁魘走開後,塞拉靠了過來,好奇地問:「你做了什麼,怎麼她看起來有些怪怪的?」
「我也不知道,只是想開個玩笑,她突然很正式嚴肅地稱呼我晨曦之主……之前還都是暴食者的,怪事。」路禹也想不明白,他擺了擺手,「不管那個了,來,這顆又大又圓的可是我和璐璐給你留着的,讓我餵……別走嘛。」
躺在半空中的須臾睨了下方的三人組一眼,無奈地嘆了口氣,用翅膀的觸手抓了顆果子又匿了起來。
冷汗直冒的濁魘挪動到了路禹看不到的角落裏,喘勻了氣後,她不敢偷懶,找來竹簍拼命工作,仿佛只有這樣才能讓內心的恐懼消散。
太愚蠢了,太愚蠢了,險些被涌動的執念促使着送死,緊接着被端上餐桌了……
濁魘咽了口唾沫,心又立刻揪緊了。
「他饒恕了我……他竟然不在乎……我的冒犯就這麼不值一提嗎?」
緊張之下,濁魘下意識遵照路禹的指示,吃下了第一顆龍眼。
清甜味美的果實驅散了濁魘內心的焦灼,也讓那突然間悸動的執念徹底消散了。
老老實實苟活着挺好的,至少他沒有虐待,折辱自己不是嗎?
「再吃一顆,就一顆……」
這麼想着,濁魘又剝開了一枚龍眼放進嘴裏。
「啊……好甜,好吃。」
邊吃,濁魘邊探頭出去觀察了一會,發現過往的精靈都會笑意盈盈地向暴食者行禮,其中一些甚至與之攀談了許久,暴食者並沒有表現出不耐煩的神情,而是隨和地閒聊了起來。
雖然很可怕,但是只要順從了……好像就會沒事。
「嗯,你是新來的?」一個森精注意到了暗中觀察路禹的濁魘,「看你的樣子,暗精靈嗎,真少見啊。」
「少見嗎?」
「挺少見的哦,薄暮大人購買的奴隸貌似大多數都是森精,暗精靈還是第一次見到,你是因為什麼變成奴隸的?」
「奴,奴隸?」濁魘想到了什麼,「你們,都是奴隸?」
「之前是,現在不是。」森精一邊裁剪掛滿龍眼的樹枝,一邊笑呵呵地說,「新人,別擔心,在晨曦領不會有人虐待,也不會缺衣少食,只要你按照各位大人的安排認真工作一段時間就能獲得正式領民身份。」
濁魘難以置信地問:「正式領民,可奴隸怎麼可能獲得領民身份呢?」
「我知道你會覺得奇怪,我剛來時也不信,但是……西格莉德大人可就是奴隸出身的哦,她現在可是晨曦領的第四位領主大人呢,沒什麼不可能的……喂,你的手別停啊。」
濁魘順從地繼續動了起來。
「哦,很不錯的魔力呢,你一定有着很不錯的底子,像你這樣的人一定很容易得到各個小組組長的青睞。」
「你們就不害怕被暴食者吃掉嗎?」濁魘壓低聲音問。
「我們更害怕活不下去。」森精完全不避諱地說道,「在外面,被魔物與野獸吃掉也許算是個痛快的結局了……你難道沒經歷過那些生不如死的瞬間嗎?死亡有時候比活着更容易接受。也許暴食者大人確實有些奇怪的癖好,但無論如何,我們都沒聽說過他對領民下嘴。至於外面的人被吃……誰管他呢,我只知道晨曦領能讓我們好好活着。」
濁魘陷入了沉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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